“啊...”
随着一声惨叫,带着一条手臂的月牙长戟飞上了半空,落在了纷乱的人群中。
惨叫也仅仅是一声。
下一秒,斩风刀已然砍掉了华骥的头颅,极具痛苦的表情也停留在滚落的头颅上。
李峻如寒冰般的目光扫视向前,右手的长柄斩风刀则猛地向下,扎进了华骥的头颅中。
继而,他将斩风刀上举,一颗血葫芦似的人头被高高地挑在了半空,一股赤红正沿着乌黑的刀身流向地面。
远处的陆机看到了这一幕,厮杀中的人也都看到了这一幕。
陆机与其军卒觉得胆寒,而正在拼杀的洛阳军将士们却是军心大振。
仅一个回合,李将军便斩敌将的头颅,这等悍勇何人能敌?跟随这样的将军征战,邺城军又怎能不败呢?
与之相反,主将华骥的死,李峻如狂魔般的举动,再次击溃了前军士卒继续拼杀的信心。他们先是且战且退,随后则演变成了转身而逃。
这些人的再次溃逃,不仅挡住了陆机军阵的前行,更是让军阵有所松动,露出了明显的破绽。
借此良机,王瑚催马领兵冲向了陆机的军阵。
三千名骑兵,三千柄长矛,此刻如同一支激射而出的箭矢,狠狠地扎进陆机军阵的右翼,瞬间击垮了陆机右侧的防线。
“陆机,你等叛贼也敢进犯天子国都。”
“中军将士,随我李世回冲上去,碾死他们。”
随着口中的大吼,李峻将手中的斩风刀一扬,猛地将华骥的人头甩向了前方。
眼下,已经到了最紧要的关头,也是应该发出最后一击的时刻。
如果这一击不能冲垮对方的军阵,陆机就会得到喘息,也会给那些溃逃的人带来希望。
一旦出现这样的后果,李峻知道自己必须领兵撤退,否则会陷入重围之中。
因此,李峻身下的战马冲了起来,杜麟与五十名影卫也纵马冲了起来,跟随其后的洛阳中军更是狂奔了起来。
数千名血魔般的人就这样冲了起来,以压迫心魂的暴戾之势扑向了陆机的军阵。
在这一刻,包括李峻在内的所有洛阳军,都把眼前军阵中的人当做了可食的猎物。
他们要彻底撕裂这座军阵,要将军阵中一切活着的人杀死,要用那些人的血染红翻涌不息的大河水。
刀枪的碰撞发出了刺耳的金铁交鸣声,也将血与肉交错在了一起,更是将生与死的界限模糊到了极致。
这里,所有人已经不再称之为人。
因为在这一刻,人性已经成为每个人脚下的血泥。将人性踩在脚下的便不再是人,只能是为了生与死而撕咬拼命的野兽。
同样是野兽,陆机最终成为了弱势的一方,在洛阳军的獠牙撕咬下,他所固守的军阵土崩瓦解,自己也成为了想要求活的溃军。
刹那间,数以万计的溃军逃向了河桥,逃向了青渡的邺城军大营。
大河,河桥上。
原本五人并行的桥面,在此刻显得拥挤不堪。为了逃避死亡,为了抢夺活下来的路,许多溃兵挥舞着手中未曾丢弃的兵刃,砍向了前方阻挡之人。
刹那间,大河水面上漂浮起成百上千的尸体,更有许多掉入水中的人在拼命挣扎,很快也就被湍急的河水所吞没。
不远处的青渡,陆机中军大营也正陷入一片慌乱中。
为了能够接回主帅陆机,在校尉廖英的率领下,留守军营的步骑全部冲了出去,拼死抵住了洛阳军的冲杀。
如此,才让陆机等一众人逃入军营,躲过了一次生死劫。
随后,整座大营进入了固守的状态,任凭关在外边的士卒被屠杀,营门也没有再开启过。
攻破军营的事不在计划当中,李峻不会用七八千的兵力去攻打数万人的军营。那将得不偿失,也没有那个必要。
望着疯狂逃命的邺城军卒,望着寨门紧闭的中军大营,李峻满意地露出了笑容。
李峻要的就是这个效果,就是要吓破他们的胆,让邺城右路军无法在短时间围攻洛阳城。
若说要完全杀光右路军,这是个非常不现实的想法,李峻对此有着清醒的认识。
战事打到当下的状况,凭借的就是洛阳中军的一股勇劲,但终究在兵力上相差悬殊,时间拖久了,军卒们会疲战,这股勇劲也必然会消散。
即便是溃不成军,那也是数万的兵马,只要给他们一个喘息的机会,就会反身扑过来,能把自己这七八千人撕个粉碎。
这只是一个打垮的机会,其根源在于陆机的御下无力。
然而,当他们为活命而求同存异时,这样的机会就没有了,危险也必将随之而来。
因此,在追杀了河桥南岸的溃兵后,李峻即刻收拢了队伍。
趁着已经降临的夜色,他命人以交替后退的形式悄然地撤离了青渡,领兵奔向了宋洪与周靖所在的唐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