水溶回房,见黛玉不在房里,丫头们也不在,正在纳闷,便听见厢房里有欢笑声,于是轻笑一声,转身去厢房看孩子。
黛玉正瞧着奶妈子给两个孩子喂饭。水琛的吃东西很香,奶娘喂一口,他吃一口,颇有些狼吞虎咽的样子。而水琨却不然,有些挑挑拣拣,胭脂米的粥里面,有个红豆皮,他都能给你吐出来。前一口没咽下去,后一口绝喂不进去,一口一口的吃的十分仔细。
于是黛玉笑道:“琨儿倒是个仔细孩子,只是少了些男子气息,有些不如琛儿。都说三岁看大,七岁知老,我看如今便能瞧得出这弟兄二人的脾气秉性来。”
“二世子是慎密,大世子是霸气,二人虽然有区别,但各有长处,将来弟兄二人相互扶持相互帮助,定是天下无敌。”紫鹃在一边儿凑趣说道。
“罢了罢了,我也不要他们天下无敌,只要他们平平安安的各自成家立业,也就罢了。”
“瞧王妃说的,大世子不用说是要世袭咱们家的祖荫的,二世子将来必然另有一番成就,您瞧瞧,这么丁点儿大的豆皮,沙漏子都滤不出去,他也能给吐出来。”奶妈用手指头挑着水琨吐出来的东西,笑着对黛玉说道。
“果然是个古怪的家伙。”黛玉忍不住又笑。
“你们在这里倒是热闹。”水溶进门,正好瞧见黛玉看着奶妈子手指上的红豆皮说笑。
“见过王爷。”门口的小丫头急着行礼。黛玉便回身笑道:“这么快就回来了?耿将军呢?”
“他们两口子说话,我又在一边做什么?”水溶说着走到水琛面前,看他吃的满脸都是,于是笑道:“你这点不好,怎么不跟你母妃学,斯斯文文的用饭,倒是跟父王学,可惜又学不像,弄得一脸的饭。”
众人便都笑起来,黛玉笑着啐道:“正经吃饭去吧,又在这里乱说。”
丫头们忙去传饭,便有婆子问黛玉:“郡主的饭怎么样呢?”
“他们二人一会儿就走了,让他们回家用饭去,若耿延锋没这个本事,他也不配做我水家的女婿。”水溶笑着,伸手去拉黛玉,却被黛玉暗暗地打了一下,自行转身出去。
婆子们瞧见这般模样,各自偷偷一笑,继续干各自的事情。
水溶无奈的摇摇头,跟着黛玉的身后回房。
“瞧咱们王爷,对王妃多好。”
“也只是对王妃罢了,听说今儿王爷拿着马鞭子抽耿将军,骂的不知有多难听……”
“啊?是吗?”两个奶娘是新到府上的,一直以为北静王是个温文儒雅之人,想不到也会这般暴躁。
“咱们都是有福气的,能在王妃屋子里伺候,早年王妃没进咱们府上的时候,王爷那臭脾气,人见人怕的。”
“呃,那咱们以后还是小心点儿,别触了王爷的霉头,回头拿马鞭子抽咱们。”
“呸,你是个什么东西,也配王爷拿马鞭子抽你?这也就是咱们姑爷罢了,换了别人,早一顿板子打死,扔到乱坟岗子上完事。”
“哎呦,你说的这般吓人?”
“老老实实当差是最主要的!”
水溶跟在黛玉身后进屋,挥手把丫头们全都支出去,便又靠上来,搂着黛玉温存。
“如今当着婆子丫头们的面,也不知避讳了。”黛玉回头,嗔怪着说道,“难道王爷不怕人家说闲话?”
“在我自己家里,搂着我自己的王妃,害怕谁说闲话不成?”水溶嗤笑一声,不依不饶的吻上来,手臂紧紧地箍着黛玉的腰肢,低声轻叹,“玉儿,你又瘦了,这腰搂在怀里,很不真实。”
“又胡说,我就实实在在的在这里,又不是风,吹一下就没了,如何会不真实?”黛玉的脸往后一仰,抬起头来看他。当初刚嫁进来的时候不满十五岁,如今已经过了两年多,黛玉的个子又长高了些,眼角眉梢有了几分妇人的成熟,但依然空灵美丽,秋水般的眸子里带着款款深情,深情之后是一点点的无奈。
“玉儿,你这段时间好像去静室祭奠岳父岳母的次数愈发的多了。是什么缘故?”黛玉眼神深处的无奈,许是只有水溶能看见。众人都道她有一个令世人羡慕的丈夫,有一个尊贵万千的身份,有无数家私用不尽的金银,还儿女双全。可以说是世界上最幸福的女人了。可水溶从这一双清澈的眸子中,依然读出了无奈和哀伤。
“原来的时候怀念父母,只是因为想着他们当年的那一份疼爱。如今自己有了孩子,再想父母,便是体验当初父母对自己的深刻用心。我从小身体不好,更是让父亲和母亲操碎了心。母亲因生我而落下了病根儿,一年十二个月,最多一个月不吃药。而我又身体羸弱,父亲一个人为了我们母女,四处寻访名医名药,想尽了千方百计逗母亲和我开怀,自从有了我三四年间,他竟是老了十岁的样子。”黛玉说着这话,眼睛里便慢慢的蓄满了泪水。
“好了玉儿,别伤心了。等为夫忙过这阵子,咱们就南下,为夫陪你去岳父岳母的坟上祭奠一番。好不好?”水溶心痛不已,恨自己不能替她一分,只能紧紧地抱着她,轻轻地拍着她的后背,安抚她,温暖她。
正在安慰之际,外边有静韵堂当值的婆子进来回道:“王爷王妃,大将军带着郡主回府了,走的匆忙,来不及来跟王爷王妃打声招呼,特地叫奴才进来回一声。”
“走的匆忙?再匆忙也不至于就这样走了啊?”黛玉不解,从水溶怀中争出来,一边拭泪一边走到门口问道,“你说说,到底怎么回事?”
“这……郡主跟将军闹脾气,对将军拳打脚踢的,将军怕她动作太大,伤着肚子里的孩子,便抱着她一路走了……”那婆子有些支支吾吾,但到底还是把事情说明白了。
黛玉啐了一口:“这个粗莽的东西,果然弄坏了郡主,瞧我不去拆了他的将军府。你们下去吧。”
婆子忙答应一声,转身下去,出了门才敢笑。
水溶却忍不住,笑着走过来揽着黛玉道:“你还真有些娘家人的威风,见不得自家妹子吃亏。”
“怀孕的人他也敢惹,可见是个没良心的。”黛玉推开水溶,对外边的丫头问:“怎么还没传饭来?”其实丫头们早就传了饭来,因听见黛玉和水溶在屋里说话,便没敢打扰。
二人一同用了晚饭,黛玉又说去太妃房里坐坐。水溶便笑道:“走吧,为夫同你一起走一趟。”但二人去了凝瑞轩,凝瑞轩的婆子却说太妃因明天要去庆国公府上听戏,所以早歇下了。
水溶便笑道:“走吧,看来是我们来晚了。”
黛玉只得随水溶回来,路上二人因闲来无事,水溶便说去园子里走走,散散步再睡。黛玉正好也不困,便依了他往园子里走来。路上水溶因想起随身的荷包没拿,便对身后的紫鹃道:“你回房去,把床角处那个荷包给我拿来,上面绣着五福捧寿的那个。”
紫鹃忙答应着,回身去取东西。黛玉便奇怪的问道:“自己家里,什么用得着的东西没带?巴巴的打发丫头回去拿?”
“药丸。”水溶俯身在黛玉耳边轻声说道。
“呸!”黛玉推开他,恨恨的啐了一口,转身便往回走,“偏偏你时时刻刻想着这个,你自己逛去吧,我要回房去了。”
“玉儿?”水溶哪里会让她走开?伸手把她拉住,转身便抱在了怀里,“不许走。”
“你……”黛玉回头,再看跟着的丫头婆子们早就没了踪影。
“明天不早朝。”水溶笑笑,抱着黛玉直往云水居走。
紫鹃拿了东西一路追来,进了园子却不见众人的踪迹,想着王爷和王妃定是去了云水居,今晚未必回房睡了,于是她便急匆匆赶来。谁知甬路上不知是什么数枝树杈的,突然间绊了她一脚,四周黑乎乎到,摔倒没怎么摔着,却把紫鹃给吓了一跳。于是忍不住一声惊呼:“哎呦——”
“什么人?”一声轻喝,一道黑色的身影凭空而降,落在紫鹃面前。
“啊?”紫鹃原本就惊慌,抬头见眼前突然立着一个黑衣人,更是害怕,急忙往后退,战战兢兢的问道:“你是什么人?怎么会在王府的花院子里?来人……”紫鹃刚要喊人,尚未来得及喊出声,便被那人伸手捂住嘴巴。
“唔——唔——”紫鹃拼命地摇头,想要挣脱开黑衣人的控制。谁知那人却问:“你是哪房的丫头?一个人往园子里闯什么?谅你也耍不出什么花招,我放开你,让你说。”黑衣人抬手,放开紫鹃的嘴巴,另一只手却反剪了她的双臂在背后紧紧地握住,不许紫鹃动弹一分。
“呼——”紫鹃被他堵得差点窒息,呼吸得到自由,先是长出一口气,然后等起眼睛怒道:“放肆的东西,连我都不认识?我是王妃的贴身丫头,还不快放开我?”
“撒谎也不打草稿,这会子,王妃的贴身丫头如何会跑到这里来?”黑衣人只是不信,一双深不见底的双眸瞪着紫鹃,满是疑惑。
“来人啊!”紫鹃趁他不防备,便喊了一声。
“你……”黑衣人气结,但想想喊人怕什么,北王府里处处都是暗卫,喊了人来,正好审审这不知天高地厚的丫头。
两道黑影从暗处闪现,看到和紫鹃扭到一起的黑衣人,其中一个笑道:“天烽,你怎么把王妃身边的紫鹃姑娘当贼人了?”
“呃?”被称作天烽的黑衣人猛然间放开紫鹃的手,紫鹃不防备,便往后仰去,“哎——”他反应迅速,又急忙伸手,却把紫鹃给拉进怀里。
温香软玉入怀,心砰然而动。
紫鹃傻了,水天烽也傻了。
身后的两个黑衣人淡淡一笑,飞身而起,隐入黑暗之中继续瞌睡。对下边相拥相抱的一对青年男女不闻不问。
“色痞子!”紫鹃猛然回神,推开对方转身便跑。
“呃?我色吗?”水天烽愕然,看看自己刚刚拥抱过美女的双臂,无谓的笑笑,摇摇头,隐入黑暗之中。
水云居里,房门紧闭,里面灯烛闪烁。原本在这里洒扫看守的小丫头们都坐在院子里,看着天上的星星。紫鹃轻轻地推开院门,走了进来。见着小丫头们,轻声问道:“王爷和王妃睡了?”
“嗯,姐姐怎么这个时候来了?”四个小丫头忙起身笑问,“快来坐坐,瞧姐姐喘成这样,可是一路跑来?”
“可不是嘛!”紫鹃尴尬的笑笑,抬手擦擦额角的汗,心中暗骂,那个该死的天烽,明天一定跟静影堂的总管说一声,把他弄出去当差。
“来,姐姐坐这儿。”一个小丫头把自己的帕子铺在台阶上,让着紫鹃。紫鹃却回头看看亮着灯烛的卧室,又悄声问:“睡了多久了?”
“刚不到一刻钟。姐姐有事?”
“王爷要的东西,还要送进去呢。你们坐着,我进去瞧瞧。”紫鹃说着,便轻着脚步推开屋门,进了正厅后并不敢直接进卧室,而是立住脚步听了听,却听见里面有粗重的喘息声和轻吟声重重叠叠,于是红了脸,转身悄悄地退出来,却倚着门框坐下,不知为何,心中又浮现一双深如秋潭的眸子和那一个坚实的怀抱。一时间只觉得双颊发烫,心口突突的跳,于是干脆起身,叫了一个小丫头来,把手中的荷包交给她,吩咐道:“一会儿王爷若是问,你把这个给他,就说我先回去照看世子去了。”
小丫头便答应着,接过荷包细细的端详了几眼,笑道:“还是咱们王妃的针线好。”
“少贫嘴,好生伺候着,预备洗澡水去。”紫鹃嘱咐完之后,才转身离开。
小丫头不敢多说,送了紫鹃出门后,便又坐在台阶上吹风。待得一炷香的时间,忽然听见水溶叫人,便急忙起身,赶到门口应了一声。
“紫鹃还没过来吗?”水溶隔着窗子问道。
“紫鹃姐姐来过了,把东西留给了奴婢。”
“拿来吧。”水溶说着,起身披上衣衫,掀起了卧室的门帘。小丫头忙低着头把手中的荷包递上去,刚要转身,又听水溶吩咐道:“准备洗澡水来。”
“是。”小丫头答应一声转身出去,自去叫人一起抬了热水来送到屋后的浴室里。
水溶转身回到床上,推了推黛玉,轻声道:“玉儿,来。”
“不要烦我,我要睡觉。”黛玉甩手,侧过身去。
“玉儿?”水溶看着已经睡得迷迷糊糊的黛玉,少不得苦笑一声,拉开她身上的薄被。
“走开……”黛玉伸手拉住被子,紧紧地裹在身上。
“玉儿,乖……”水溶说着,便躺下去,在她耳边轻声说道:“把药放上吧……”
“不要。”
“听话,来。”水溶亲亲她肩膀后的肌肤,试图唤醒她。
“别烦我,我歇一歇,洗了澡再说。”黛玉又翻身,躲...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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