范光心跳很激烈,几乎屏住了呼吸,手颤抖着为常霞拨通了电话。
“喂,常霞吗?你好,我是范光!”
常霞很客气,说:“哦,你好!”
“我现在在西北文艺杂志社作小说编辑,你把你的作品给杂志送点吧,我给你发!”
“行么,不过我现在手头没有正式稿子,都是草稿!”
“行,你先拿来,咱们一块看,然后你拿回去定稿,行不?”
“行嘛!”
“嘘!”范光长叹一声:“常霞呀,你的大事怎么样了?”
“不怎么样,你呢?”
“唉——”范光又叹了半天气说:“我给你两年前写过一封长信,你收到了吗?”
“什么信?写的什么?”
“写的是秦腔戏!”
“那——我没有收到!”
“那我重新给你写一遍,你看有没有必要?”
“你看有没有必要?”
“那,我就写吧!”
范光在电话里跟常霞谈得较融洽,常霞很礼貌,说话依然是不紧不慢。
两年了。
两年前,范光与常霞认识,遂一见钟情,爱得昏头昏脑。范光几乎天天给常霞打电话。一次,常霞对着电话冲范光怒道:“以后,你以后没事再不要给我打电话了!”范光心中一阵痛楚,放下电话,半天回不过气儿来。第二天,在西安召开了全国小说创作经验交流会,常霞和范光都是代表参加了会议,并各自有作品拿来观摩。范光的作品是姑娘的心胸,常霞的作品是长长的小河。西安这么多写小说的,也只有范光和常霞是写言情小说的。一对青年男女,志同道合,天经地义。可就在这次会议上,范光因其艺术观点及其它杂事与常霞的父亲——也是陕西一位很有影响的作家闹得不愉快。这就使范光心中失去了应有的尊严与平衡。他觉得自己跟常霞的事儿也宣告结束。而且自己受了那么大的委曲,常霞对此置之不理。范光一气之下与常霞再不交往——这是一个需要决心与毅力的决定。
常霞有修养,人也长得很漂亮,而且跟自己是同行,是多好的一对呀!范光下了决心后,眼泪流了下来。晚上,一个人坐在公园的排椅上,伤心地思索。他强硬地问常霞要回了所有的借与她看的书。自己把自己辛辛苦苦培养起来的感情给毁了。为了能把自己从痛苦中挣脱出来,他到外地去旅游。他为常霞吹过牛,说他准备如何如何——也许因此常霞对自己有些反感。
痛苦漫漫的愈来愈轻,范光也慢慢的愈来愈成熟。
两年过去了。当范光刚任西北文艺杂志的编辑主管小说栏目后,他想起了常霞。
几次抓起电话又放下了。终于,他鼓足了勇气,为常霞拨通了电话。常霞问他是怎么去西北文艺杂志编辑部的,因为此杂志是全国很有影响的杂志之一,进去确非易事。范光说,自己与省作家协会副主席王愚关系不错,写了一篇报告文学,发在西北文艺上,很得王愚的赏识,于是他推荐自己到西北文艺的。常霞问,西北文艺我常看,为什么没有看到你的文章,你是吹牛吧!范光说,你也说我吹牛?常霞说,是跟你开玩笑呢。
也许破镜要重圆。两年中,范光时不时地还很深切地思念常霞。他也交过女朋友,但总有点曾经沧海难为水,除却巫山不是云的感觉。今天与常霞的交谈,在两年前失恋的阵痛里又注入了新的活力,新的希望。如果真有缘份,任何力量也是阻挡不了的,无论如何都会结为连理的。
又一次的电话,约了常霞拿上自己的作品。那是一个风和日丽的早晨,范光焦急地在编辑部里等候。他坐卧不宁,一会儿到另一个编辑处聊几句,一会儿坐在自己的办公桌前思索。
忽听有人敲窗,范光回头看时,一个披肩发女郎站在窗外向里观望。这是一张及其熟悉又相当陌生的脸庞。是常霞,常霞范光激动不已,慌乱地出去开了门,俩人相见,却格外镇静。“常霞,你里面坐吧!”范光很礼貌,也许他对她寄予太大的希望,才使他有些失望。常霞比两年前沉稳多了,那时她留着齐耳的短发,显得活泼可爱。今天的常霞,披肩的长发从头上直泻下来,那是一种成熟的美。在第一夜里,他准备了一肚子的话要为常霞倾诉,可以直接地对她说,我爱你,或者告诉她两年里他一直在想着她。但此时,心上的人儿就在眼前,范光却没有了词。
常霞坐在范光的办公桌旁边,拿出一摞稿纸,那是她写的小说。尽管是草稿,但是很干净,就像常霞本人一样。那一天,咋暖还寒,她穿着紫色透着光亮的高档短棉衣,小家碧玉中透着一股强强的大家闺秀气。范光觉得她是一位百里挑一的好姑娘,两年前就不该对她不客气,自己哪根神经出了故障了?
常霞写了那么多的文章,范光哪有心思看作品呀?趁着自己的心上人在旁边多与她说两句话才对呀。他嘴里赞扬着她的刻苦勤奋,让她拿回去整理。
“常霞,咱们有两年没有见面了吧!”
“有两年吗?”
“有,就是两年了!”范光心中有无限的感慨,又一时找不出合适的话给常霞说。最后他终于鼓足了勇气问常霞:“你现在有对象吗?”常霞忽然换了普通话假装若无其事地说:“这是我的私事了!”她没有正面回答范光,而侧面的回答又是令范光难以理解她的心理及话中的真实意思。
又谈了谈关于文学界的事。至于两年前的恩恩怨怨,也轻描淡写地提一下而已。
常霞少座,便要告辞。
范光看着常霞很干净,衣着整洁。他送她下了楼,常霞开了自行车。范光推了她的自行车送她,她却拽了他的胳膊不让送。范光就只好目送她很远。
常霞走后,范光久久不能平静。
现在正值春暖花开的时候,正好谈清说爱。但范光不知道常霞此时的心情,不知道常霞是否愿意和自己谈恋爱。如果常霞有了男朋友,自己就不去打扰她。虽然不一定能做得了第三者,但至少能打乱她的生活或者说是扰乱她的心绪。
有一天,记得是三月二十六日。范光在一位同学家又为常霞打通了电话。他们谈得很投机,有说不完的话,都不愿放下电话。常霞在电话里告诉范光,她愿意成为他的好朋友。范光听了,受宠若惊。她也曾爱过范光,现在与范光的重新认识,使她很高兴。这次要好好珍惜,谨慎对待。两年前,也许真的无意中的一句话得罪了范光,他离开了自己。常霞不了解范光,以为他是一个有骨气的血性男儿。范光确实正如她想象的那样有骨气,但却不是她说的那么有才气。范光可以对她吹牛说,自己要努力奋斗,成为贾平凹第二。常霞听得笑出声来说,好嘛,我跟着你可以沾光!常霞上次来的时候,范光把那一封信交给常霞,写的是秦腔唱段“三十六个为常霞”实质上是一封求爱信。范光在电话里问她看过信没有,她说看了。问感觉怎么样,她说,写得有意思的很,你还是满有才华的呀!她又是没有正面回答。她害羞,她更不愿意马上回答他。范光觉得够了,自己已够幸福的了。
此后,范光与常霞经常通电话,有时一聊就是一个多小时。有一次,常霞在电话里问范光说:“你为我发稿子是不是为了一种个人的什么目的?如果这个目的达不到,你就不给我发稿子了是吧?”范光听了又生气又伤心,他说:“常霞,你这么说话太令我伤心和生气了,你把我想得也太有点小心眼了吧!当然,我不否认我有什么个人目的,但不至于达不到这种目的就不给你发作品了。你把我想成什么人了?”常霞说:“呀,对不起,你别生气。看来你还是挺可以的,我要进一步对你了解!”范光心中有一丝高兴,她想加深和自己的关系。范光接着说:“如果我不给你发小说,也许会把一个大作家给耽误了,如果真是那样,我将是一个千古罪人。”“呀!”常霞重重地惊叹了一句,把个“呀”读成了“爷”音,这个字如同一个深情的吻,落在了范光的心田。她对于范光的赞美之词感到很高兴。是的,范光与常霞也许真的有缘份,两年前的一段故事,按说已经结束了。但这次又重新认识,又是一见钟情,这个故事又将延续,像一个曲折的、可读性很强的小说。换来转去又回来了。范光爱常霞,这种爱是很炙热的。
第二次的见面是在不久的一个下午。范光打电话让常霞尽快把稿子送来。常霞已经答应了上午来。却一直等到十点多,常霞打电话说她上午来不成了,改在下午来。范光心中一阵茫然,心中装着极大的希望又变成了极大的失望。本来相见之情如火燎心,恨不能马上见到她,她却又把时间改在了下午,叫人失望得恨不得把她拎起来奏一顿。爱是恨的母亲,因为爱才有恨。这样为了常霞的等待,搞得范光心神不宁,一天到晚啥都干不成。常霞也真是,我给你发稿子呢,你还那么大的架子,三番五次的得让我请。范光心中虽然有些牢骚,但他终于还是心安理得地等着,等到什么时候都没有怨言,谁要自己这么没出息的却爱上了常霞呢?
下午又是很久的等待。爱情确实需要耐力、勇气。征服女孩的武器就是耐力和勇气。范光在编辑部等了一会儿,随便溜达出编辑部,去街上转悠。刚站在一家饭馆门口漫无目的无聊地看任何一个地方时,却见一个穿红色毛衣、身材极好的姑娘骑着自行车自西向东而来,是常霞。尽管自己两年没有见常霞,上次见了也没留下多少印象,但这次却一下子就能认出是她,毕竟经过了刻骨铭心的感情,她在自己心目中的地位所占的比重,足以使自己把常霞一眼就能认出来。他忙上前来,喊了一声常霞。常霞一边骑车一边答应着。她神色紧张,心内不安。范光不知道她见自己不好意思呢还是心中另有其它事。
常霞一边和范光走,一边告诉他,说今天自己还有点事儿,不但来晚了,而且还不能久留。范光心中老大不痛快,自己盼星星盼月亮,从早晨八点钟盼到现在,好容易等到了,她却不能久留。范光恳请说:“常霞,哪怕上去坐五分钟。”常霞说,不行,我本来都晚了。范光心里不情愿,但也没有办法。对于常霞的解释他不愿听,你解释得再好也不会留到这儿。范光只顾低了头不吭声,常霞说:“你帮我把作品捎上去,我就不用上去算了。”范光又能说什么呢?,唯一能让她在哪怕在编辑部的楼下多呆一会儿也好。
可怜的人儿,他实在太爱常霞了。
范光说:“常霞,我送你一本书,是台湾作家写的小说集,作家本人送给我的。”常霞很愉快地答应了。到了编辑部楼下,范光接了常霞的稿子,上楼。他从楼上看见常霞很正地站在楼下,长长的秀发像瀑布一样从头顶直泻下来,身材苗条。上身穿一件大红色的毛衣,一条蓝色的牛仔裤,勾勒出她那美妙绝伦的线条,高跟鞋撑起她的玉体,更是光彩夺目,叫人陶醉。范光着实舍不得叫她走,又怕她确实有事,着急。他放下常霞的稿子,取了自己要送给她的西北文艺杂志和台湾作家的小说集,下楼。把书送与了常霞,告诉她书上的一些情况。他看见常霞心神不定,像是有什么心事一样。
常霞走了,范光是一阵失落,一阵失意。几天来一直企盼、等待的却是这样的结果,失望、沮丧。同时他也有一丝淡淡的高兴,毕竟今天见到了心爱的人儿。有过心灵的颤抖,有过心跳的感觉,有过爱的火花的碰撞。
自此,范光给常霞打的电话更勤了,敢说的话也越来越多了。他敢与她称为哥们。稍微一熟,便是爱的“冷战”这样,都想把关系再加深一步,但又都不知道该如何是好。这样可难住了范光,他不知下一步棋该怎么走。他像一个提着斧子的莽夫走进森林里,砍了一棵树后,不知该怎么办一样。然而,范光只把树砍了一斧子,并没有砍倒。他准备约常霞去看电影,去逛公园。范光大着胆子给常霞拨通了电话说:常霞,我想请你看电影。答曰:到时再说吧。又说:常霞,我想请你逛公园。答曰:到时再说吧!范光不明白这到时再说吧是非正面回答的婉言拒绝,还是觉得现在火候未到。
从种种迹象来看,双方在交往中都是很谨慎的。正因为两年前曾经有过那么一段,所以对这次的感情才会格外珍惜。都不容易,范光更不能随便去亵渎俩人所共有的那份感情,又不能总是这样僵持着。向前跨一步也许是爱的升华,也许是爱的终止符。但更多的可能性是爱的升华。范光有这个勇气吗?有,但他不能在没有必要的情况下去表白什么,他已经表白过了,表白得清清楚楚。那一段“三十六个为常霞”足以使她感动得热泪盈眶,也许她一点也不感动,是戏文总有夸张,有夸张就有水分,有水分便觉得感情是否真的真挚了。
一九九八年春天,范光刚刚大学毕业,带着浓浓的学生气、憨气,不知天高地厚的初生牛犊气。他敢做敢为,东跑西转,拜访一个个的作家,甚至于他把有些作家不给在眼里放。他隐隐的知道有个常霞,是作家常天啸的女儿。常霞的小小说常登在市报上,他却不知道她有多大。一天,他去找作家常天啸,却巧碰见了常霞。当时,门房老太太告诉他,常天啸已经很就不来上班了。他正失望,门房老太太指着一个方向对他说:“你看,那不是他的女儿来了吗?”
顺手看时,一个轻盈的身材像小鹿一样活泼可爱的姑娘。身穿一身合体的服装,留着齐耳的短发,一张娃娃脸,透着一股灵气与稚气。范光心中如翻江倒海,他觉得眼前这位姑娘就是自己心中从小就有的梦中情人,而且认定她肯定是自己未来的妻子。他对她是风风火火的一见钟情。
范光挡住了她,问道:“请问你是常霞吗?”她一惊,然后绯红了脸嫣然一笑说:“是的,你是——?”范光忙自我介绍。
这是他们的第一次见面。范光相信缘分,常霞正在上班,这会儿却鬼使神差地出来买东西。这是一个具有戏剧性的第一次见面,具有传奇色彩的第一次见面。
常霞说她下午三点才下班。范光便去了作协家属院,找到了常天啸的家,去拜访常天啸。
敲开了常霞家的门,开门的是一位四、五十岁的妇人,范光猜想这位就是常霞的母亲——而事实上这位确实就是常霞的母亲。“请问你找谁?”常霞的母亲对这位陌生的不速之客表现出不太欢迎的神态。范光告诉她他找常霞的父亲。他才可以进到屋里。常霞的父亲正在洗头。他是一个爱干净的人,其实早已经见过面的。早在郊县的一次小说笔会上见过面,只是没有交谈而已。他给范光的第一印象就像个政治家或者说像个企业家,一身的精干、干净。想到这儿,范光不由得自卑感涌上心头,而且有些自惭形愧了。坐下与常霞的父母亲谈着一些事。他醉翁之意不在酒,在乎“常霞”也。他知道常霞三点钟下班,而此时已是三点,常霞就要回来了。
常霞回来了,看见范光坐在自己的家里,并不惊讶,却高兴得像一只燕子。他的母亲就把范光向常霞介绍。常霞却说:“我们上午在我们单位已经见过面了。”
他们互相称文友,情投意合、志同道合。在一起探讨小说艺术。范光拿起笔为常霞写了一首诗,他手抖得很厉害,写得不太好。那时,常霞的单纯、可爱像一瓶酒一样迷醉着范光,范光对于常霞的感情犹如一条狗对骨头的感情。
他们留范光在家吃饭,范光不吃。只见常霞三下五除二就做好了饭。一碗热腾腾的面条摆在他的面前,盛情难却,吃吧。常霞的母亲在一旁欢欢喜喜地看着范光,她觉得眼前这位憨厚的小伙子是那么的可爱,他和我们的常霞真可谓是天生的一对儿,志同道合促成了一对好姻缘。
范光第二次去常霞家时,常霞不在家。她的母亲又是盛情接待了范光。范光心中充满着高兴,自己不是西安市人,要找个西安市的姑娘做妻子,很多女方家庭的老人反对。这儿,老人不但不反对,还喜欢得很。这怎能不使范光高兴。每天里,他觉得自己的生活道路上充满了鲜花,是天下最幸福的幸运儿和宠儿。晚上,他搂着枕头想常霞。他是如此的喜欢她,爱她,以至于他忘记了一切,忘记了对事业的追求,忘记了远在家乡的双亲,忘记了自己姓啥为老几。可怜的人儿,他从穷乡僻壤来,经过了许多人不曾遇到过的心理压力、生活压力以及经济压力,孤身一人在这个像烧开了水的锅一样的大城市里飘泊着,举目无亲。他清楚地经历着一个自由撰稿人的痛苦和艰辛。如果他能得到别人的一点温暖和关心,就足够了。何况此时却得到了这么美丽动人的姑娘的温情及家人的喜爱,他怎能不对生活抱有一种幻想。他觉得,自己只想得到一朵鲜花,却得到了整个春天。
不久,范光去北京开会。他孤身在远方时,心中总装着常霞。在北京的一家杂志社里,他以此杂志的地址为常霞的父亲写了一封信。这封信,常霞的一家人都看了,全家为之振奋高兴——这些都是范光从北京回来后知道的。
范光一从北京回来,就去常霞家找常霞。那一天,常霞不在,又是常霞的母亲接待了范光。她的母亲很热情,要留范光吃饭。因为等不到常霞,便要告辞。常霞的母亲说,一会儿常霞的妹妹常雯回来,你们年轻人可以一起聊。盛情难却,而且正是饭时,也就跟着吃饭。一会儿,常霞的妹妹常雯果然回来了。她长得比常霞稍胖,脸圆圆的,说话的口气跟常霞极像,见了范光劈手就问:“你可是范光,就是从北京给我家写信的那个范光?”范光点头称是。常雯向母亲学说琐事,说话频率极快,像打机关枪一样。范光跟常雯聊得也颇投机。范光感觉到常雯也喜欢自己,这该怎么办?
范光告辞时,常雯送范光到门口,说:“范光,欢迎你常来我家,我们一家都喜欢文学,你来给我们讲讲文学,我们一家人都欢迎你!”这一句话使范光很受感动,既然他们一家都很喜欢他,他为什么不多来她家呢?范光需要爱情,需要温暖,久飞的孤雁也许要找到巢了。
回去时,范光坐在电车上想了很多很多。
时隔两年,范光为能与常霞的再次相识而兴奋。也许这就是缘分。他和她除了几乎天天长时间通电话外,几乎每一个星期天都要在编辑部见一次面。或者是范光等急了,连什么事儿都无心情干时,常霞才把稿子送来,而且得马上走;或者来了多坐一会儿,却不留下吃饭,范光心中又是老大不舒服。
有几天里,范光特别想喝啤酒。他打电话约常霞来喝酒。常霞很爽快地答应了。范光告诉她,自己买了很多菜,自己做,自己吃。常霞说她第二天休息,便可以来。
晚上,范光失眠了。常霞能这么爽快地答应来他这儿吃饭,说明她喜欢跟自己交往。她不是早在电话里说了,要对自己进一步了解吗?看来她是喜欢范光的。第二天,他起床很早,心中充满着高兴,提前给隔壁饭馆打了个招呼。
范光便痴痴地在编辑部等着。他不想抱有很大的希望,也许她真的会不来。但又等得心焦,想着她会忽然地出现在自己的面前。他坐在电话机旁,莫名其妙地等着什么。他想着常霞会忽然打来电话,说自己今天有事不来。她几次都是这样。范光不知道常霞整天在忙着什么,她是不是故意以此来考验范光。这才是恋爱的初期,考验的可能性小,也不能因此而说明自己在她心目中的位置不高。有些问题想起来觉得自己太没有魄力了,得几次请才能把她请到,而且来得可晚,走得可早。女孩子毕竟是女孩子——范光能理解她,但理解得是不是真实,未得而知。他心中一遍又一遍地喊着常霞的名字,希望她快一点来。他没有心情干任何事,怨着常霞人如果不来应该来一个电话,也好另有安排。忽然的一个电话铃,吓得他心一下子提到了嗓子眼上,手颤抖着伸向电话,犹豫了一下,然后抓起来,却不是打给自己的。放下电话,手心沁出一层汗水来。范光想起常霞上次说过上午来,却等到了十一点才来。也许今天又要等到了十一点了,然后又匆匆地来,又匆匆地去。等吧,就往十一点等,现在虽然还不到十点。想到这儿,范光心里倒沉稳了好多。
不久,当范光趴在窗子前向街上张望时,他看见常霞来了。和她一起来的,还有另一个女孩。他猜想那个女孩是赵晓丹,因为两年前也曾经见过面。范光很高兴,但又有一丝遗憾。高兴的是常霞毕竟还是来了,比自己预计的还要早,遗憾的是怎么又带了一个女孩,这不是总有些不方便吗?但有了第三者在场也好,有些玩笑就可以大胆地开了。范光去开了门,还不见她们来,依然坐在编辑部里看常霞上次带来的一本小说龙娃的幸福。常霞进了门,见范光迎上去,很高兴地说:“我给你带来了一位朋友!”范光说:“赵晓丹!”常霞很惊讶地问:“你怎么知道是赵晓丹?”范光说:“我们两年前不是见过面吗?”常霞说:“哦!”赵晓丹便也跟了进来。范光总在女孩面前有一股绅士风度,但这种绅士风度是没有必要要的。女孩子喜欢“坏”一点的男人。范光也表现出特别有气概来,与他们谈天说地,激动时,手可以拍桌。范光一句一句地说,常霞很认真地听,一句一句地接应范光,范光感到自己似乎已经把常霞给征服了。常霞天真地又如回到了两年前,有时脸上泛起一团红晕,笑起来甜甜的可爱。范光觉得今天她的可爱与好看是今年与她重新认识的第一次。他也觉得自己仿佛回到了两年前。
范光说:“咱们吃饭吧!”
常霞说:“在哪儿?”
范光说:“在隔壁饭馆!”
常霞便也叫赵晓丹一起过去吃,说:“咱们也就不客气了!”
范光心中高兴。常霞知道范光深深地爱着她。他感觉到常霞愿意来不仅是因为来杂志社玩,而且主要是因为自己在这儿,她肯定爱自己,才往这儿来,才不客气,才接受他的请客,才接受他的帮助。如果她不知道他爱她,那她这么做范光也不会自作多情地认为她喜欢自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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