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四丫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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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一

    如山的麦子堆得满场都是。四丫头赵思玲吃过晚饭,拿了一块馍,蘸了些辣子汤,边吃边往场里走。赵思玲排行老四,人称四丫头。月亮又圆又亮,很惬意地挂在东方的天空,象一面镜子,映出了无边的天地。远处一片模糊,传来一阵阵打麦机的声音。

    范柳明已早早吃了饭坐在麦场看麦子。范柳明在家族中排行为六,也有人叫他六哥,或者老六,虽然他还不到二十岁。范柳明生得白净,文静里透着野蛮。在麦场里看麦子是个样子,这几年家家有余粮,也不会有人去偷谁家一两捆麦子。年轻人却喜欢夏天在野外露宿,而且还可以和自己心爱的姑娘谈情说爱。范柳明和四丫头赵思玲好,家长们都不知道,也不会相信。村里以前没有人谈恋爱,都是父母之命,媒妁之言。

    四丫头不敢去找范柳明,怕别人说三道四。三姑娘常莉昭家的麦场和范柳明家的麦场在一块儿。如果范柳明不在那儿看麦子,四丫头是不会找三姑娘玩的,尽管三姑娘和四丫头的关系还比较融洽。

    一片繁星组成的白带横过天空,那就是银河,夜色祥和浪漫。范柳明躺在自己搭的简易小棚底下,静静地看天。他听见四丫头和三姑娘的细微说话声,还伴着笑声。忽而,一个小土蛋儿从那边飞过来,落在范柳明身上。他知道这是四丫头和三姑娘跟他玩,便故意不去理他们。他希望她们用土蛋儿扔他。果然,又有一个小土蛋儿飞过来,刚好落在范柳明的脸上,传来了四丫头和三姑娘揶揄的笑声。范柳明假装生气,站起来,拿起一杆木杈,向她们冲过去。

    三姑娘和四丫头吓得大声尖叫,各奔东西地跑了。

    范柳明笑着说:“害怕啥呢?谁让你们用土蛋儿撇我呢?”

    四丫头走到三姑娘面前说:“走,咱不和他耍了,咱跟他耍,他还真来打咱们了。”

    范柳明急了,说:“谁真的打你们?我也是和你们耍呢!”

    说着话,拿木杈往四丫头身上一绕。四丫头一把接住了木杈。四丫头感觉到木杈上黏乎乎的,不知道是怎么回事。她猛的猜想到这木杈在楼上储房里放了一年了,可能今天才拿下来,长时间因为做饭的烟熏火燎,上面积了一层黏黏的油腻和灰尘。四丫头扔下木杈,月光下,看着自己一双脏乎乎的手,对着范柳明说:“我给你抹灰呀!”便把两只手从范柳明的身上抹下去。

    范柳明灵机一动,也抹了两手灰尘,对着四丫头说:“我也给你抹灰呀!”便一只手抹向四丫头的背,一只手抹向四丫头的胸部。四丫头对这举动没有料到,她站着没有动。范柳明的手重重地摸过四丫头的乳房,丰满、柔软,而又富有强烈的弹性。范柳明第一次摸到女孩子的乳房,他浑身颤动不已。他为了掩饰紧张的内心世界,一边抹一边喊:“我给你抹灰呀!”

    三姑娘在旁边看着笑,以为范柳明欺负四丫头而不敢欺负她。她不知道范柳明喜欢四丫头,而四丫头也朦胧地喜欢范柳明。

    夜里,范柳明很久没有睡着觉。他想起刚认识四丫头的情景。他们虽然是一个村的,以前却没有见过面,后来四丫头家盖了新房在范柳名家对面,从比较远的地方搬过来,才经常见面,才认识了四丫头。他觉得四丫头大方、热情开朗,刚认识就找他主动说话,去她家她也热情礼貌,完全胜过了家里其他人。他又忽而觉得很担心害怕,他把灰抹在了四丫头的胸前,会不会让她妈发现了怀疑,他可怎么办?更有甚者,她说那是他给她抹的灰,她妈一吵闹,说你柳明这么坏,他还有脸见人吗?他觉得其实他并不坏,在村子被人称为乖娃,怎么能干下这等事来?他又觉得事情也没有这么复杂。自己要是和四丫头好,天天在一起,那该有多好呀!

    第二天吃过早饭,范柳明从麦场里回来,迎面碰上了四丫头。他很注意她的胸前,还穿的是昨天那件衣服,胸前并没有脏。他才觉得昨天晚上的担心是多余的。四丫头笑着跟他打招呼:“吃了没?”他也笑着回应说:“吃了!”

    这时,不远处有一个卖冰棍的正吆喝,四丫头走过去,买了两根冰棍,笑呵呵地递给范柳明一根。范柳明毫不推辞地接过来就吃。

    二

    一片繁忙的打麦景象。日当正午,很多家把麦子摊在场中,等着拖拉机来碾。今年天气较好,用打麦机的用户就少了。因为打麦机打的麦不太干净,就是用大型打麦机,麦草里还是含有很多麦粒。还得摊场碾,而且碾出的麦草又白又平又展,喂牛好,也能卖个好价钱。如果哪一年夏忙期间,下起连阴雨,那打麦机可派上了用场,优点是占地少,室内室外都能打。

    此时,太阳正当午,是人们的休息时间,也能让麦子好好晒一晒。四丫头穿了一件白里透红的衬衣,下身穿蓝裤子,裤腿挽到膝盖上,头上戴着一顶草帽,坐在自家麦场旁的简易凉棚下。她脸色绯红,又增添了一点黑的成分。她家麦场上正摊着一场麦子,上午碾了一遍,翻了一遍,等晒足了下午再碾一遍。她看见范柳明也戴了草帽拿了杈在他家场上走。范柳明家场离四丫头家场有三家场之隔,范柳明家今天没有摊场,因为三姑娘家摊场而占用了范柳明家的麦场。

    “哎,六哥!”四丫头站起来喊。

    范柳明迟疑地看着四丫头,问:“哎,啥事?”

    四丫头向他招了招手,范柳明朝四丫头走来。他看到四丫头光着脚丫子和那白皙的小腿。四丫头笑着看着范柳明向他走来,范柳明几天里变得黑多了,也瘦多了,她心疼他,又不好意思去体贴他。

    “哎,你下午给我家帮忙收场行不行?”

    范柳明站在离四丫头有三米之外的太阳底下,说:“咋不行?你不说我都来呢!”

    “那你上午翻场咋不来呢?”

    “我”范柳明无话可说。其实他上午多么想来给四丫头家帮忙呢,可又不好意思自己提出来去四丫头家帮忙,他怕别人怀疑他和四丫头好。其实,他的怀疑是没有必要的,谁也不会想到范柳明会爱上四丫头。

    “算了算了。你家啥时候摊场我肯定去!你不嫌热?站在太阳底下!”

    “不热!”范柳明摘下自己的草帽,用力扇着风,他头上冒着热气,汗水顺着脸庞直流到下巴。脸色黑而红,红得好看,不知是热还是羞;黑得健康。

    下午,太阳稍稍减少了点热量。拖拉机给四丫头家碾完了场,一家大小及邻里们便开始帮四丫头家收场。范柳明夹在人群中,很认真地干着活。他想象着这是在给丈母娘家干,是接受考验的时候了。把麦子从麦草里抖出来,然后把麦草再积成一小堆一小堆。过去农业社的时候都是用木叉车,远远地忽然推着叉车跑向前,叉部顺着地,便把这一小堆麦草挑起,运到麦草积旁摞起来。现在把地分给私人了,叉车也不太用。范柳明说:“两个人用杈从草堆下伸过去,抬到麦草积跟前又快又省力!”有几个人正用木杈一点一点运的听了,都说好。四丫头主动走到范柳明跟前说:“来,咱们俩人合作!”范柳明想和四丫头在一起干,又觉得自己不自在,总觉得别人象看着自己。他听着别人说笑地赞论着他的办法好,心中快乐得象吃了蜜糖,又似乎感觉到已被四丫头的父亲承认了。他自豪自羞,别人说他骂他,他倒能挺得住;但对于别人的赞扬,反而无地自容了。四丫头把杈把伸过来,范柳明拨开麦草,抓住杈把,然后把自己的杈把再伸过去,四丫头接住。俩人抬起来,走向麦草积。四丫头的父亲正站在麦草积上摞草,浑身沾满了麦草,背上被汗水浸成了灰黑色,完全不是那件白的确良衬衫了。

    四丫头的母亲担了两桶绿豆米汤来到场中喊:“大家歇一歇,喝点水吧!”

    场中的麦草已收到接近尾声了。四丫头的父亲顺着梯子下来,招呼大家坐下来喝绿豆米汤。

    四丫头盛了一碗递与别的大叔大嫂,然后专意递与站在远处的范柳明。范柳明忙接过来喝,四丫头笑着说:“今儿个把柳明给累坏了,哎呀,我的六哥,你可没干过这么累的活儿吧!”

    范柳明把喝剩的汤倒到路上,把碗递给四丫头说:“给,你快喝吧,把我讽刺一下你就舒服了?!”

    四丫头说:“你看你,你不喝了给我喝,你倒啥呢?多可惜的!”

    “我剩下的你也喝?”

    “那又咋啦?我又不嫌你脏!”

    范柳明心中一振,觉得四丫头太好了,如果再不作出反应,那就辜负了姑娘一片心意呀!可怎么表达呢?他没有说话,只是解开衬衣扣子,迎着风吹。

    三

    玉米长出半人高了,人们才得空休息一段时间。四丫头家买了一台压水井。到下午六点钟左右,四丫头到范柳明家叫范柳明给她家帮忙打井去。许多人已经把井杆竖起来了,足有三、四丈高,然后把两条木棍用绳子固定在井杆上,四、五个人抬起来往下打。井杆便一截一截往下陷。这是一件比较累的活儿,必须人多,几个人几个人地换。井很快打好了,可以压水了。

    四丫头打了一盆热水,放在旁边,对大家喊道:“歇会儿,大家洗洗手!”

    几个人过来洗手。范柳明端了一盆凉水往井里灌下去,往上压水。刚打的井,压上来的都是泥沙,浑浊不清。

    “哎呀,六哥,你去洗手歇会儿,我来压!”四丫头拉着范柳明的胳膊说。

    范柳明过去洗手。他看着别人都叼了纸烟坐在一起谈天说地。

    四丫头说:“这活塞咋拔不出来呢?”

    四丫头的父亲说:“来,我来拔!”他过去帮忙。

    有人问:“拔这干啥?”也过去帮忙。

    四丫头说:“压了这么大一会儿,水还是这么浑,是不是有什么问题呀?”

    几个人试着用力拔,也未能把活塞给拔出来。便用木棒几个人抬,一起用力:“一、二、三!”活塞还是没有出来,木棒却断了。大腿粗的木棒都被抬断了,这该怎么办呢?要不,去找个铁棍来!

    范柳明说:“我一个人都给你把活塞取出来了!”

    几个人疑惑地看着他。

    范柳明走上前,一只手抓住活塞,一边摇,一边往外拔。很快,活塞被拔出来了。

    四丫头的父亲恍然大悟:“噢,原来刚才活塞下边没有空气,一摇下边也有了空气,怎么这个办法我想不出来呢?”

    四丫头说:“哎,六哥是咱村的大能人呢,可是,他要是不在城里当干部就爱可惜了!”

    周围又传来一阵赞叹声。范柳明说:“唉,我能干啥嘛,只有跟土地打一辈子交道了。”

    晚上,四丫头翻来覆去睡不着觉。六哥这人太好了,又有本事,脾气又好,我要是能和他过一辈子,也算我有福气。可六哥到底怎么想的呢?他是不是想我呢?我对他这么好,他是不是能感应到?四丫头脸发烫,心口剧烈地跳动着,她用手紧紧地按住自己的胸口,防止它的心跳出来。她坐起来,又躺下,紧紧又抱住自己的被子。她忽然感觉到,她爱上六哥了。是的,这个感觉没有错,这是真情。她想象着范柳明的一举一动,她是那么的完美无缺,是那么的优秀。四丫头浑身颤动起来,她已无法控制住自己激动的心情。

    四

    四丫头要去西安了。这个消息是从别人口中听到的。范柳明感到很突然,他想去问一问四丫头,可四丫头好像故意在躲着自己,自己有时也不好意思和四丫头在一起。和她在一起,他紧张,不自在。这次,自己心爱的人儿要忽然离他而去,一去就是半年多,这太可怕了。而且她要去西安的消息事先一点都没有透露。他想去质问她,为什么走时,一点也不告诉他,给他这么个忽然打击,他受不了。但是,他又想,人家要去西安,凭什么要告诉你范柳明呀,你是她什么人呀?对呀,人家凭什么走时要对我说呀?范柳明心中一阵痛楚。

    一天上午,范柳明到四丫头家去借东西,见四丫头一个人正坐在后院看一本书。

    范柳明问:“姨和叔都不在家?”

    四丫头抬起头来,心神紧张地说:“是。你有啥事呢?”

    范柳明说:“哦,不,姨和叔不在那就算了!”

    四丫头抬起头很认真地看着范柳明,范柳明也目不转睛地看着四丫头,良久,两人没说一句话。

    范柳明猛地发现四丫头又是多么陌生呀!他第一次觉得四丫头是如此的漂亮,如此的楚楚动人,他心激烈地跳动着,脸开始红了,脖子也粗了。他很想对四丫头说,呀,你简直太漂亮了。但他不敢说。

    “听说你过几天就要走了?!”范柳明问。

    “你听谁说的?”四丫头合上书,站起来说,显得极不自然。

    “村里人都这么说的!”

    “嗯,就是要去西安!”四丫头低下头说。

    范柳明多么不希望这是真的。他一天不见到四丫头心中就像总缺个什么,一天四丫头不在身边,周围人再多都觉得孤独。但是,此时四丫头肯定了事实,他还能说什么呢?他呆站着,深情地看了看四丫头,四丫头眼睛一闪一闪,低下头,不敢接受他的目光。他转过身向回走去,四丫头呆呆地看着他的背影没有说什么。她的心也是很难过的。

    五

    四丫头终于走了。范柳明心象被刀剜了一样难受,不敢承认这是现实。他一天什么也不想知道,自己还得强装高兴,怕被别人看出来笑话。他越是这样,心中越是难过。干什么事都没有心情,干什么事都觉得没有意思。他真想每天用酒把自己喝醉了,什么也不知道,好让时间过得快一点。到了白天,他盼晚上,晚上好一个人静静地思念。可到了晚上,他又怕晚上。他一个人迈步在乡间小路上,看东方的天空,仿佛看见了他的四丫头。那东方的天空下边,就是西安城,那西安城里,就有他的四丫头呀!天很黑,四周的蛐蛐在拼命地叫着,仿佛为他的孤独鸣不平,来减轻他的孤独感。然而,蛐蛐及远处的蛙声越大,他越是显得孤独、难过。路两边的玉米已经出天花了。天上的月亮上来了,又大又圆。玉米叶子上的露水一滴一滴地掉,发出有节奏的声音。范柳明掏出一支烟点燃,坐在路旁一棵大树下慢慢地抽。烟头上的火星一明一暗,他又想起四丫头那双忽闪的大眼睛。那双会说话的大眼睛足足跟他对视了有十几秒钟。他感到一股莫名奇妙的幸福感笼罩着他,心中暗暗地微笑。可此时,他还是一个人坐在野外的大树下。他忽而又非常愤恨四丫头,真的狠心走了,提前连个招呼都不打,就这样给他来个忽然袭击,他简直有点要发疯了。白天黑夜,他都觉得昏天暗地,整个世界都是黑白的,没有色彩。自己似乎是一个被压迫的奴隶,没有出头之日,心中唯有的是失望和惆怅。他有时会莫名其妙地生出一些希望之光,心中甚是高兴,忽而又变成了失望,这希望和失望伴随着他,使他度过了多少个白天和黑夜。他忽然又觉得自己似乎太傻了,四丫头是这么样的狠心,她从来也没有想过我,我为什么就这样为她害相思病呢?也许这事不能怪四丫头,她肯定在想着自己,如果我冤枉她了,那就是罪过了。他不希望四丫头心中没有他是真的。他希望四丫头爱他,想他,也是这么痛苦,这么惆怅,也不负了他的一片相思情呀!他感觉到一阵凉意,夜已经很深了,自己还穿了一件白衬衫。他站起来,往回走。两个月来,他瘦多了。母亲曾多少次追问他为什么,他只是轻轻一笑,说没有什么。

    清晨,太阳升起来了。范柳明趿拉着一双拖鞋去田间转。他在野外似乎一个人还轻松一点,是喜是悲都是那么表现出来,他想喊,想哭,想叫。露水打湿了他的鞋,他慢慢地向东走。

    远处走来一个人。

    范柳明还是低下头儿思念着,他不愿意见到任何一个人,他多么希望四丫头能忽然站在他面前呀!

    “柳明!”

    范柳明听见一个极其熟悉陌生的声音喊他。他不相信自己的耳朵,会是四丫头喊他,肯定是幻觉。

    “六哥!”

    确实有人喊他,他慢慢抬起头来,四丫头焕然一新正微笑着站在自己的对面,手里提着一个行李包。范柳明仔细地看了看,揉揉自己的眼睛,再一看,对面站着的的确是那楚楚动人的四丫头。他仔细定神地看着她,她也深情地看着自己。

    “噢,你回来了?”范柳明忙把头转到一边,恢复了理智,说。

    “嗯,本来昨天晚上就回来了,只是等回到县上天快黑了,就到我舅家歇了一夜,一大早便想赶回来!”

    “你一个人回来?不是说要去半年吗?”

    “嗯,我太想家了,六哥!”

    范柳明心在剧烈地跳动着,他忽然瘫坐在地上,天旋地转。四丫头迅速冲到他跟前,扶住他:“六哥,你咋啦?你咋啦?”

    范柳明紧紧地抓住四丫头的胳膊,抱住她,说:“思玲,我太想你了,我想你,你别走了!”

    六

    那天早晨的相见,是范柳明和四丫头爱情的升华。四丫头高兴得昏了头。她知道她所爱的人也在爱着自己,她对前途充满了信心,每天快乐得象一只小燕子。

    一天早晨,范柳明到四丫头家,悄悄递给四丫头一个纸条,四丫头手颤抖着接过来,装在自己的口袋。等范柳明回去了,才跑回自己的房间,把门反锁上。靠着墙,拿着纸条,贴在自己的胸上,幸福地闭上眼睛,猜想着纸条上会出现的字,猜想着纸条上的内容。她的脸红得可爱,心跳得剧烈,心中骂着范柳明这个神经病。她慢慢打开纸条,上面写着:

    思玲,我爱你。我爱你爱得几乎要发疯了,我不能没有你。中午两点半,我在南边大井旁等你,有话要给你说。

    范柳明

    四丫头看完纸条,心绪极为不安,不知柳明有什么要紧的事要说。这也许就是城里人说的约会吧。她又胆怕又激动,不知是去还是不去。

    中午两点,范柳明已经去了南边大井旁等候四丫头。他坐在井台上心绪很乱。为了这次的约会,他已经向往很久了。他不知道四丫头是否爱自己。从那天早晨以后,他精心地策划了这次约会的全过程。

    他点燃一支烟,淡蓝色的烟弥漫着。他猜想着四丫头的情景,自己会怎么说,她会是什么反应,然后她会怎么说。他要对她说的话太多了。他一看表,才过了五分钟,这时间过得太慢了。他走到玉米地里——这大井周围全是玉米地,只有一条小路从村子通到大井。他折下一支玉米杆,去掉头,当甘蔗吃。他细心地品着玉米杆的...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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