差远了。师傅又问那更厉害了,女朋是北大的?赵甲第招架不住,随口说是的。师傅没修炼出火眼金睛,没看出赵甲第是一般意义的富二代,一个大叔和一个青年就聊北京的房价以及前年的两会,等等,天马行空,结果到了四合院,师傅收钱的时候瞥了眼独门独栋的清冷大宅子,不敢相信问道小兄弟,你住这里?赵甲第点了点头,大叔追问了一句是租的还是买的?赵甲第如实回答家里人买的,大叔一脸恍然道难怪女朋都是北大的。
赵甲第有些无奈,下了车,走进宅子,身东西不多,一个电脑包,夹层放了一叠资料和三本,资料是备考,籍倒没那么功利性,都是许强给出一张单的生冷东西,他大概知道理科专业性的东西是赵甲第的优势,目前最重要的增加短板长度,那就是个人修养的底蕴,这种看似虚无缥缈毫无根据的东西,其实修补递增起来只有一个简单的笨法子,有筛选地精读典籍,可以事半功倍,一本《攻愧集》分卷,一本《马烽无刺》,一本《中国文章学史》,后者的作者也算牛人了,0岁寿诞的时候,连钱钟都专门出席做了贺词,中央电视台和《人民日报》都对这位出版界的执牛耳者进行了报道,博采众长的怪才学者许强已经意识到赵甲第是一块璞玉不假,但如果不能从理科生圈子跳出来,将来的成就再大也不至于会吓人。赵甲第其实也心知肚明,心怀大志的许强肯“浪费时间”在自己身,肯定是从学校方面的态度嗅出了玄机,这世,恐怕除了父母的慈祥无需理由,再没有无缘无故的爱恨了。
如果说一般学府对某个特殊学生给予一定特权,那很正常,有点钱权就可以,但赵甲第所在的学校,不属于“一般”学府,蒋老校长太德高望重,海本土的文化输出,在经济学领域,蒋世根是首屈一指的,能让这位老人青眼相加的年轻人,许强没理由不去做人情投资,所以在大学里,遇到一些个对富家官宦子弟格外照顾的辅导员,别奇怪,谁都在混生活,跟男人喜欢多看美女不看丑女是一个道理,用天经地义去评价都不过分,一味谩骂腹诽这些园丁不敬业很傻,退一步讲,真的园丁,不一样对花园里最娇艳花草额外用心?赵甲第洗了个澡,换一身干净衣服,坐在房,蔡、姨住过这里以后,桌多了一盆春剑兰,好像是专门从四川那边运来的,赵甲第是琢磨不出门道,只是看着很顺眼,品味一说,赵甲第跟生命里的几位女子,都是差了十万八千里,王半斤早就一针见血了,小八两就是个土生土长的土鳖老冒,再有钱也不会享福,连赵三金都不如,因为暴发户都不爱装。赵甲第笑了笑,走到墙前,因为最多一年以后多半就要在北京定居,这里就成了据点,许强单的都已经收集完毕,光是《剑南诗稿》以及相关注疏名著就占据了一整个柜,赵甲第抽出其中一本,坐回桌,四合院很大,但光线充足,所以不显得阴暗,一人独占大四进院落的年轻人整个下午都在《攻愧集》《剑南诗稿》和《中国文章学史》三本中辗转,略显悠闲而散漫,看去未来的很长一段人生,赵甲第都将坚持海量的阅读。
黄昏中,赵甲第放下,打开台灯,看了眼手机,里头有一个需要马联络的号码。
这段时间,赵甲第按照许强的建议带着强烈的目标导向专门去研读了几套红色籍,相对小众的浙江党史系列,很粗浅入门的《开国部长》,以及躲不掉避不开的《中国知青史》,三个点,串成面,再做一些适当的延伸阅读,开卷圈画,合卷笔记,孜孜不倦,在延伸中,赵甲第又格外关注于十年跌宕和后十年暗流的发展,阅读越多,了解越多,再联系手头某个女人的家族,就越是望而生畏。77年,从春到秋,三个季节,出现了很多篇文章,赵甲第想中国历史文人从未如此的绚烂过,几乎所有最层权力的崛起和沉沦,都来自笔杆子的褒贬,虽然文章背后隐藏着的角斗斡旋是核心,但没有人能否认那是一个当之无愧“文章救国”的恢弘时代,以前没有,以后可能也没有了,哪怕是理科生赵甲第,追读这番历史,都忍不住惊叹,甚至有些背脊发亮,因为77年,除了文章救国,在赵甲第看来,最准确更应该是“武夫救国”,这一年的北京西北玉泉山,红色高墙环绕的密林深处,出现了一个新的政治中心,与京城中心的中南海遥遥相望并且遥遥相对,在这里,一直是军队高级将领所有,在那个无比特殊的年代,口号都是喊给百姓听的,即便是动荡十年中最不可一世的文官们,也很难将触手伸到这里,而那个电话号码的主人,姓李的女子,一个总是被赵甲第骂得狗血淋头的东莞妹,她身处的家族带头人,就属于在十年中被斗倒后复出派和某大佬称作“靠边站”派左右逢源的厉害政客,老人是最后一任军委秘长的最有力竞选者,但老人很出人意料地齐全了,主动“卸甲归隐”,王家老太爷,两位一样活得最久笑到最后的老人,与他相比,六十年军伍生涯,各有巅峰,但后期,是李姓大佬稳压一头了,因为王家老太爷输在了接班人,这成了谁为当年一些糊涂账当看门人和守墓人的争夺战最终的关键钥匙,王老一进八宝山,最多就是换来一笔子孙最后的权力进阶,但李老即便逝世,了新闻联播的讣告,继承人一样平步青云,因为家族已经拥有巨大的前进惯性,除非逆流而行,否则一代人时间内很难走下坡。李枝锦的长辈们,他们与共和国红色大佬们的合影,随便哪一张拎出来,不能让那些个当红官员吓得噤若寒蝉?赵甲第想不明白,进了个玩股票的群,怎么就遇这么一号皇亲国戚了?而且还被自己不知死活骂了整整五年?
赵甲第靠着椅背,揉了揉手指关节,他不笨,东莞妹给了那么明显的暗示,还猜不出个七七八八,可他不明白的是她那样的金枝玉叶,怎么就瞎了眼看自己这种“家道衰落大厦已倾”的人?赵甲第自嘲道:“得照照镜子,我这得多帅才行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