的,他说:当时皇帝陛下离我只有不到三尺三寸三分的距离,我能肯定就是这个距离,很吉利是不是,那是,能帮皇帝忙的人本身就是有大气运的人,你们不知道,我当时凝视着萦绕在皇帝陛下上空,那上空果然像老人们说的,满是冲天之上九重云霄的霞光啊,人家不当皇帝,天地不容啊……”
一边说,还不忘做着刮大风的气势,自己则表现的颤抖摇摆摇摇欲坠,每当有人追问你是不是抽风了,要不要喊大夫啊?孙荣总会笑而不语,面含鄙视,气势,气势懂吗?你们这些凡夫俗子的脑袋如何能理解我气运悠长起码能生大堆孙子的孙大爷堪那称花魁名角级的肢体语言?那是只有见过皇帝帮过皇帝的人才能顿悟的人生知会……
不过此刻,那所谓的气势对孙荣不过冲击了一瞬间,他就觉得这年轻人怎么有点像栏子里的红相公,该不会里面哪个孙子托人带来消遣的,瞬间孙荣有点火了,平时孝敬的没多少,倒有招红相公的了,老子记就要看看谁这么不知趣,自己的地盘被人无视,无所谓,可无视自己的还是个囚犯,这孙荣就受不了了。
可惜的是,他对李治的好奇心熄灭了却再未燃起,这本是情理之中意料之中的事,正如他的人生将一如既往的庸庸碌碌的渡下去,真的平步青云辉煌腾达的机会就是真的吃到嘴里,说不定也会被吐出来,一如他的人生错过了“红相公”李治,一切走情理之中意料之中。
狄仁杰笑意盎然的将几两银子塞给孙荣,注定要路人的牢头满意的笑笑,自始至终并没有看李治第二眼,只顾着感受手上银子的光滑触感了,那是比自家婆娘还好的手感,然后带头转身向后,亲自在前领路,有钱能使鬼推磨李治不知道,但还真的很少有钱办不到的事,钱够用就行,点到即止的东西,太多了就成了负担,说这话的一定没吃过生活的耳光,也没用钱抽过别人耳光。
此时虽然已是秋天,但是牢房里冬暖夏也暖,你可以解释成人满为患人均使用地有限,不过此时还是不冷的,周围地上也有不知哪头牲口故意找抽尿出来的“温泉”,疑是三尺银河落九天啊。竟生生制造出这么一处幽静温暖之所,一阵清风吹来,一股股浓重的腥臭扑面而来,上辈子吃的都能吐出来,想想他们,再想想,这一刻李治的心境突然像仙侠小说中说的一般,顿悟了,明了大道和规则的运行规律,如果非要文学点的说法,那就是——海阔天空。
比下有余,太有余了!老子头上只有苍天!
苍天遮住了智慧的不明显的眼,岁月磨灭了八十而朽的躯,女人亏了我自甘堕落的肾,孩子耗尽了我不以己悲物喜的,可那满天神佛,那红尘三千的,全要扬我鼻息,我让他庙毁就不能不香散,我让他烟消,谁个敢云散?
不离小李同学无可救药已经泥足深陷的自我迷恋,来说说一个新的传奇,江南第一首富,小白圭——钱不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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姓钱,名不丰,人送商海绰号“小白圭”。
大凡中国人起名都是颇为有趣的,纵观三国,似乎很少有有名是二个字,那时男子名起二个字很有下贱的意思,不是下贱的人家干不出来,也不是越大的名字越好,大俗便是大雅,譬如“如花”,名字的大雅配上他那张惊世骇俗的一脸妖气的长相,真的是“一顾侵国,再顾侵城,三顾侵人心”,甚么东西到了令人叹为观止的时候,总会被时间酝酿成下一段不朽的传奇,永远在人们骂人的时候被追忆,“你妈才是如花呢,你全家都如花。”例如钱不丰,名不副实,不丰不丰,如果你江南第一首富都不丰,你让包括皇帝在内的人情何以堪。
“你不丰,你全家都不丰,祖宗八代都不丰,穿一条裤子,赤贫。我疯,行了吧。”
这是钱不丰暴富后已经很不差钱的时候,私下里传唱金陵乃至整个江南的一句笑语,为此钱不丰有着不为人知的烦恼。
古人发肤受之父母更何况名字,可是钱不丰甚至想就此改名算了,干脆破罐子破摔叫钱丰,谁敢咬我来咬就是了,大爷就是被咬大的,现在发狗疯,怎么啦?他这是被自己名字逼得快疯了!可惜,他没敢真疯,而且“不丰商铺”在整个江南都是大商铺,作为品牌代言人的钱不丰不得不承认,这个名字很能引起别人的嫉妒,让他们嫉妒的喜欢用手里的家当买完自己的店铺里的家当,好让自己变得只剩下的钱的“不丰”。
树大成了祸从天降最好的理由,当西蜀一个高高在上自称李悼的少年找到钱不丰的时候,钱不丰以后就再也不用烦恼自己的名字了,与这些无关紧要的东西比起来,生命诚可贵,直到现在,在这监牢里,他连最后的烦恼也去了,这条命已经寄存在阎王爷那里,早已不自己手里喽。
轻轻一声哀叹,从这个纵横江南的商界奇葩奇葩口里飘出,迅即被噪杂的声音吞没,连他自己都没有听见那声叹息!
年约四十,无子,有时钱不丰是真的觉得自己实在“不丰”,除了已经没了的钱,自己还有甚么呢,现在是甚么都没有了,连最后的清白和命也快没了。
手如白玉,十指修长,那是以前,可当钱不丰缓缓举起自己现在的手时,仔细端量那指甲缝里黑污淤泥时,才知道原来天堂和地狱,一双手就看的清晰明白不过了,才能彻底感受到那份大半辈子悲凉心酸背后的惨淡,想喝酒,可这里只有屎尿。
钱不丰坐在草地上,眼睛淡淡微眯,对周围乱糟糟的叫嚷发泄打架笑声哭声,不动似金刚明王,淡淡的感受着周围,那是一些自己不了解和曾经了解却没机会感受的。天意弄人,若没有昔日的“小白圭”,今天这个阶下之囚兴许也能大叫大笑大哭在这终日不见阳光的人间吧,没有阳光的人间,真的是人间?
他是自己主动惹事打人,然后极其嚣张等着牢头孙荣来的抓,因为他打的是孙荣的小舅子,被抓后他又主动抓疯卖傻,当然这不是他装疯卖傻的理由,顶多少打几鞭,而主动往自己的菊花里塞稻草,那是因为,进来的第一天,钱不丰就偶然见到让他作呕的画面。
画面中……一个瘦弱一点,皮肤不那么脏那么黑的人,被一群人围着,凄厉的惨叫声震撼的那些哪怕已经习惯了狱卒也脸色阴沉。
好欺负的人在这里,嫩菊会变老菊,老菊会变残菊,最重要的是,那是一个人活下去最低最低的尊严了,不能再低了,否则死又何惧。
“谁?谁能了解老子狗娘养人生的无奈,那种向命运低头,被命运扼住咽喉喘不过气来的无奈,谁能给我打开一天窗,让我呼吸一次,我快窒息了,我快疯了,我要看看这世上还有阳光没有,看看这天地颠倒的乾坤是不是已经颠倒回来了?谁能啊……给我一扇天窗,呼吸,阳光,雨露,我的命就是你的了,谁能……”
终于,和所有的人一样,钱不丰也开始大叫起来了,这一刻的他,实在叫人看不出江南首富和他贫穷了五百辈子的狱友一点区别,一样的绝望满目疯狂
每一个人都想掩饰自己的过失,历史就是最大的改错本,胜利者最令人叫绝的权力就是能在上面写下让自己最满意的诗篇,所以开国的历来是太祖,亡国的也从来都是蠢猪,最有趣的是,蠢猪和太祖一脉相传。
“天窗不能,老子倒是能让你菊花开疮,而且马上就满足你,一个大大的疮!”
刚刚领着李治等人走进来的孙荣,恶狠狠的气势,很愤怒的那种眼神,似乎不愤怒他身为牢头的气焰,就不能节节高吓住别人一样,那手里用来抽驴的鞭子,肩膀一甩,带着炉火纯青的老辣,抽向钱不丰的脸。
一只手臂,伸出来,抓住了孙荣的手臂。
长鞭失去了主人,再嚣张也只能寿终正寝,“啪”的一声,抽的牢门一震,抽的天地一静,抽的地狱一清,抽的人心一片敬畏。
钱不丰到底还是被鞭尾扫到了脸,那双看不清黑白的脏脸,终于出现了第三种颜色——血色,滴滴鲜血,终于证明他真的是一个人。
拉过怒目而视犹自忿忿的牢头,李治笑了笑,风淡云清,真的谈不上甚么恶意,孙兴能够感受到,但也能确认年轻人这种笑也不是善意的,具体的孙兴说不上,倒像是自己能震慑他人的凶焰在年轻人面前依然烧,却烧遍了天空,也烧不到他的脚下,却只能趴在他的脚下,事实上,他真的缓缓趴在了他的脚下,孙荣没说谎,原因与崇拜王霸之气无关,他来源于最原始也是最简单的东西——暴力。
被李治抓住的手骨,传来的咔擦咔擦的声音,手骨清脆悦耳的断了一点点,清脆的让孙荣痛的心都寒了,肠胃绞在一起,孙荣肯定。
“一扇让你能够触摸阳光温暖,享受被雨露淋湿的大大的天窗,已经打开了,你感受到了吗?” 李治笑道,脚下的孙荣大叫,整只手掌近乎被反折了贴在手臂上,钻心眼里说不出来的痛,原来人是能这么痛的,痛是如此难受的,这是刹那间顿悟的,在他四十年的人生中这是第一次。
“嗯,阳光已经射进来,”钱不丰又见到了那个买了自己“无字天书”的年轻人,天意果真弄人啊,雨露竟来的如此早,如此早,钱不丰你命不该绝啊,钱不丰忍不住大笑,眼泪肆意流个不停,笑声在一片寂静恶臭的无以复加的牢狱中汇聚成一股刺耳不绝的洪流,那是猿鸣才有的悲哀,一个真正成熟起来的男人才有的惨淡,是小孩子不懂的,至少李治不懂他笑声,也着实懒得懂。
“那乾坤呢,可曾颠倒回来了?”钱不丰问道,整个人都静了下来,等待着能让自己走出监牢的理由。
“乾坤?早已入袖,何须颠倒!”李治笑道,丢开孙荣,抛的远远远远远的,正抛在那群性.饥.渴很多年的囚徒牢前……RO