过来一个信封说道:“刚才皇后差人来说收到永宁公主的家书了,另外有一封信是特别给姑娘你的,可只有你有别人都没有。”郁致接过来一看,一行清丽的字迹映入眼帘:“郁致亲启,永宁奉上”。永宁来信?还特意给她,这不禁让她有此意外。
她走到窗户边上靠着,慢慢拆开信封。今日雪大,映着雪光线很好,她将信纸展开,只见信里写道:郁致,如此称呼你是不是很讶异?
记得有一次我拦了你的车辇,气得说你只是皇兄的一个妾侍。那日我是气糊涂了,并不是诚心的。今日我如此称呼你,因为你算得上是我唯一的朋友。
很奇怪吧,我们一直都十分对立,我之前甚至有些瞧不起你,如今为何称你是我唯一的朋友呢?可能我作公主快二十年,身边没有一个真心的朋友。男的都是些趋炎附势想依仗我公主名分爬上驸马之位的,女的都是顾忌我的身份巴结我的。我一生中遇到的人,只有杨执中和你,不顾忌我的身份而自在的和我相处。而我在这草原之上,环顾万里白云,脚踩无际青草,回首过去,只有你配做我的朋友。
吐蕃的好我在给皇兄皇嫂的信中都写了,不管你怎么想,我这些苦水可只能往你这里倒,再没别的去处了。
来到吐蕃有一段日子,可我还每日都生活在无数的震惊之中。首先,这里的女子是当做牛羊贩卖的,和牲畜一样。虽然我贵为王妃,但在所有人的眼中,我只是一个稀罕的外来珍品,是莫氏克一个掠夺来的猎物罢了。
每次聚会,我听不懂他们的语言,当他们在我面前放肆的开玩笑,我只能装作听不懂。可我知道他们说的那些污言秽语指的是什么,他们男子女子豪放的程度是我们大唐人万万不能相提并论的。
莫氏克确实宠爱我,那种宠爱似于是对于自己所属物得炫耀,而不是喜爱。他重砸千金给我买各色的饰品和衣物,把我打扮的鲜亮无比,只因为我伴着他出行时,他能赢得各路羡慕的眼光。而我嫁给他之后,他陆续又娶了几个姬妾,她们如今已经公然在我面前议论我,可我还是听不懂,只能转头避开。
我听不懂,看不懂,就和一个穿着光鲜的瞎子和盲人一样,只能在我的营帐中待着,连出门都有困难。以前我还时不时能出宫游玩,如今竟成了禁足一般的人物了。
到现在,我还是不懂爱。我曾看过你望皇兄的眼神,我知道那一定是爱。可惜,我也许一辈子都无法拥有那种眼神了。我想过逃,可是放弃了。我没有任何借口,我过的如此富贵荣华,拥有了吐蕃未来赞普的宠爱,我为什么要逃?我又能逃向什么方向?
我身负大唐和亲的使节重任,我也无处可逃。
眼下我写信的营帐,也许就是我的坟墓。这一座坟墓华丽而炫目,可惜我要死在这里了。最起码,我的心已经死了。
永别了,郁致,我从此的人生,就是自己慢慢用时间为自己挖一座美丽的坟墓,不要告诉我的皇兄和母后,我希望他们对我的回忆永远停留在我风光出嫁的那一天,停留在我依然是凤凰的美丽时刻。
最后,我羡慕你,嫉妒你,时间男子多少,你爱的那一个,正是真爱你的那个,何其幸运!
阅后销毁永宁上“拿个小火盆子来。”郁致声音丰些虚,轻轻扬扬手。
银瓶拿了个铜盆过来,夹了块烧热的火炭放在里面,端放在一旁的小桌子上。
郁致将手中的信纸慢慢放入火盆中,火苗沿着信纸边缘慢慢的扩散开来,迅速将这一份哀思吞没了。
“好一个永宁公主,一滴眼泪都没有,连我都佩服的很。”她低下头,喃喃道。
如熙走了过来,叹了口气,问道:“公主,不好?”
郁致抬头望了她一眼,什么都没有说,但两人这么多年的默契,她一个眼神胜过千言万语,如熙立即就明白了。
“永宁公主,表面骄纵,内心果敢,不愧为大唐公主。她那份拿得起放的下的胸襟气度,我自叹不如。我如熙何德何能”
文睿坐在一旁,淡淡一笑宽慰道:“如熙万万不可这么想,每个人的际遇不同,命数也不同。好像皇上这样的九五之尊,你尚且不稀罕,每个人情根早已经有了归属。公主的命运,相信也会有她的安排。”如熙垂下眼帘想了想,又开口道:“姑娘,我们能为公主做些什么吗?”郁致闭上眼睛,抄检后宫,九姑的死,永宁的离去和失意,这一些列的事情发生的太快,她觉得自己就像是站在一个翻滚的大雪球上,不停的跑,稍微停下一步就会被压入万丈深渊。她长叹一声,似乎老了许多岁一般。
“什么也做不了,刚毅如永宁,尚且不能主宰自己的命运,女子千万般无奈,又怎能轻易消受?唯有祈福罢了。”她虚虚摆摆手,径自歇下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