傍晚,李鱼提前半个时辰离开西市,回了杨思齐的家。
太常寺提擢他的消息,他还没有对外讲,如果有心人自行打听,那是另一回事,不过,做个鼓吹署令而已,在他而言,没有什么好大张旗鼓的。另一方面,良辰美景刚死了爹,你去告诉人家你升官了……
这也未免太不懂人情世故。
杨府里,第五凌若已经接了潘氏娘子、吉祥和深深、静静回来。第五凌若那气度,虽不像作作那么外露、张扬,无论言谈还是神情,总是温柔可人,但气场是藏在骨子里的。
她完全不想给潘氏娘子和吉祥几女产生压迫感,但不经意间的眉眼一闪,神情一动,甚至举杯喝茶的动作,都能令她们感觉到一种无形的压力。十年,一个小家碧玉,已经成长为一个气度威仪,不逊于王公之女的贵胄,深深和静静在她面前完全生不起什么小心思,在她们感觉中,自已在对方面前,就像一个乡下小丫头进了使相千金的闺阁,面对
着一位真正的贵女。无论容颜、修养、才华、气度,完全不在一个量级上,又哪有一丝可能生起对抗的意思。龙作作初次与她们这般相对时,就像一只张牙舞爪的刺猬,张开了一身的刺,也因之显得极接地气,她们还有心斗
一斗,而对第五凌若,完全没有。
就连潘氏和吉祥,在第五凌若面前都觉得拘禁,她们倒不至于心生畏惧,但面对一个气质芳华,如此皎然出众的女子,她们会本能在担心自已的言谈与行止会露怯。
吉祥一向自诩扮什么像什么,在利州时还扮过文君当垆卖酒呢,可直到今天见了第五凌若,她才知道什么叫真正的优雅、高贵,那是仅靠模仿,完全学不来的东西。第五凌若也渐渐察觉了她们的拘瑾,这便弄得第五凌若也不自在起来。倒是杨思齐,因为第三梁来了,他这第四梁不好独在院中做他的木匠活儿,有他在场陪着,还能缓和些气氛,虽然他讷于言,几乎不
大说话。杨思齐地位与第五凌若相仿,而且他的心思全在那堆奇奇怪怪的机械上,因此倒是完全感受不到什么气场。他眼里只有木匠作坊,就像让他见到了皇帝,估计他的震惊与张皇也不会持续一柱香,然后就会
回到神游机械世界的状态中去。
这时候,李鱼回来了,所有的人都不由自主地松了口气,那股无形的压力消失了。
李鱼就像一股万能融合剂,他能消解潘氏和吉祥的紧张,消解深深和静静的自卑,消解杨思齐的无聊,消解第五凌若的无奈……整个气氛,顿时热络起来。潘氏和凌若忙着去张罗晚餐,深深和静静自告奋勇地去帮厨,杨思齐毫无主人意识,李鱼一回来,他就觉得自已的接待任务胜利结束了,打一声招呼,就施施然地回后院儿去忙
他的木匠活了。
花厅里只剩下李鱼和第五凌若两个人。
“怎么,她们还好相处么?”
李鱼没有什么紧张拘谨,虽然第五凌若气质芳华,不可方物。
他可是见过这女子还是一个活泼伶俐、天真烂漫的少女时情态的男人,就像那些见过朱皇帝还是一个泥腿子时的穷哥们,哪怕他穿上了龙袍,举止气度也真正高高在上了,也不会产生什么威严。
第五凌若无奈地笑:“我倒没什么,就是大娘和吉祥姑娘她们,似乎不太……嗯,说不好,大家都像无话可说的样子。”
李鱼在她鼻头儿上刮了一下:“谁叫你高贵如公主的,人家当然不适应。”公主又如何?就算是天女,其实也并不想端着,她们也想在自已男人面前做一个爱宠的小女人,在父母面前做一个慵懒随意的小女孩,所以李鱼这一刮,第五凌若便向他皱了下鼻子,撒娇地偎进了他怀里
。
李鱼抚着她的秀发,第五凌若就像一只猫儿,被主人抚摸着她的脖颈,懒洋洋地眯起了眼睛,很惬意的样子。
“对了,有件事和你说。”
李鱼有些兴奋。
“唔?”
第五凌若猫儿似的张了张眼睛,又合上。
李鱼道:“害你为我空耗十年青春,现如今你也二十有五了,我不想再等下去,年底之前,我迎你过门儿,怎么样?”
躺在他膝上的第五凌若没有动,只是原本轻松悠然的呼吸一下子消失了。
许久,她轻轻地长出一口气,缓缓张开眼,坐了起来。
“成亲?”
“你不想?”第五凌若摇摇头,又点点头,缓缓斟酌地道:“有些事,过去了就不会再回来,我们可以怀念,可以想像,但是无法再回去。如果按照曾经的愿望再走一遭,你也会发现那结果会很糟糕,和你曾经憧憬的一
切,完全不一样了。”
李鱼皱了皱眉,他隐约明白第五凌若的意思,但一时还未捕捉到重点。
“我曾为人作妾,这是改变不了的事实。我的身子有没有给他不重要,这层身份,改变不了,我嫁到你家,什么身份?如果抬妻,国法不容,而且也会让你被人耻笑。”
“我……”
“听我说下去。许多人都以为,我是常剑南的情妇。我不屑解释,也无法解释。而这名声,若是嫁到你家,难免还是会影响到你,我也不希望出现那样的一幕。”
第五凌若望了李鱼一眼,轻轻抚摸着他的眉眼:“况且,我原本比你小的,现在却比你大了几岁。你以为我心里,不会把它当成一个负担?”
“我并不在乎的……”
“我在乎!潘大娘在乎!其他人在乎!我们不是活在...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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