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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璇儿,你怎么来了?”
“这是阿九吗?我的好外孙女,都长这么高了,人也精致漂亮!”
韩凌一时间被包围在了众人的目光之中,她静静的看着这个屋子里坐着的人,除了五位舅舅舅母和一些仆婢外,也还有一群孩子们,四个女孩最大的也有了十五六岁,最小的和韩凌差不多大,另外还有三个男孩,其中一个也有了十三四岁,而另外两个年纪相仿,大概八九岁的年纪,长得甚是玉雪可爱。
韩凌朝他们看的时候,那两个小男孩也用湛清黑亮的眸子好奇的打量着她,其中一个小男孩梳着两个总角,穿着月白色的对襟小袄,坐在一炉火正旺的炭盆前,膝上正摆着一架琴。
难道刚才传出来的琴声是这个小男孩弹出来的?
韩凌不由得狐疑,随即想起,五舅有一对双胞胎的儿子,虽然长得不太像,但各自都继承了他一半的优雅名士之风,其中有一个叫杨曦之,年不及弱冠便已有书画之圣的名气,而另一个叫杨逸之,更是天赋异禀,十六岁成名,于琴棋方面学有所长、术有专攻,在与许多名人对奕之后,被冠上了一个名号,叫作“琴棋之神”。
不过,这位逸之表哥虽然聪颖过人,却离经叛道反周孔礼教,最后与何心隐一起创立了一种心学派叫作泰州学派。
现在屋子里所有人都喜极涕零的围在了她和母亲身边,嘘寒问暖,老太君甚至还紧紧的搂住了杨氏,又哭又笑,几位舅母在一旁亦是热泪盈眶,其中有一位容颜纤秀又透着英气的女人走到了韩凌面前,为韩凌抚去了肩头上的雪花,含泪笑道:“还记得舅母吗?一年没见阿九,阿九又长高了不少,只是你还这么小,怎么也跟着你娘亲一起来了这里呢?”
韩凌看着这个和蔼可亲的女人,忽而也泪水盈眶,唤了一声:“五舅母。”又抬起头来,望向那个丰神俊朗的白袍男子唤了一声,“五舅舅。”
这里所有人的模样都已在她记忆里模糊,但是五舅杨茗轩和五舅母卫氏她还是记得的,尤其是五舅,韩凌望向他的时候便忍不住多看了一会儿,如果前世她选择了跟随五舅一起到杨家来生活,是不是就能活得更潇洒快乐一些呢?
杨茗轩见这外甥女一脸孺慕的表情望着他,眼睛水光灿然的,不由得心生怜惜,他展颜一笑,也蹲到了韩凌面前:“你还记得五舅?哦是了,你外祖父还时常夸你冰雪聪明呢!教你读过的书都能倒背如流……”提到外祖父,气氛似乎变得有些沉重,但杨茗轩也只是微微一笑,对身后的杨逸之和杨曦之唤道,“逸之、曦之,快来见过表妹!”
杨曦之应声走了过来,谦谦有礼的唤了韩凌一声“表妹”,而杨逸之却一声冷哼道:“我才不见呢!她父亲是个大奸官,她身上有那奸官一半的血,估计也好不到哪里去!”
孩子的一句话顿时让整个屋子都寂静了下来,杨茗轩脸色一变,登时大怒道:“你胡说什么?”
“本来就是,姚县令亲口告诉我们的,就是她父亲密告了祖父,和言藩那个大奸臣狼狈为奸!”
这样一句话又如同五雷轰顶般响在杨氏的头顶上,令她一时呆若木鸡竟反应不过来。
韩陌与言藩一党的奸臣勾结,她知道,但若说是他密告了她父亲,却是她怎么也想不到的事情。
杨茗轩见妹妹脸色苍白,一时愧疚万分,连忙安慰道:“阿璇,不要听逸之胡说,他还小,不懂得分辨是非,那姚县令乱说了几句,他便记在了心里……”
姚县令?也就是姚氏的父亲!难道说外祖父入狱也有姚氏父亲的功劳?
这时,杨茗轩已大步跨到了杨逸之的面前,看势要扬起手掌打人,却在这时,老太君往他前面一站,一脸厉色道:“你要干什么?又要打我的孙儿吗?”
“母亲,这个孩子性子太过叛逆,我若是再不好好教导他,他都不知道该怎样去尊重别人!”
“逸之说得没错,韩陌的确是个奸官,不过,这也不能怪到我女儿和外孙女身上,要怪就怪当初我和你父亲瞎了眼,竟然将璇儿嫁给了这样的一个假仁假义的伪君子!”老太君说着,看着女儿的眼神中满是愧责。杨氏听罢心中更是苦涩万分。
“不过,璇儿,你又回来干什么?你不知道杨家现在的处境么?对了,你刚才是怎么进来的?”老太君忽然想到今天突然来的锦衣卫,以及刚才杨氏进门时身上穿着的飞鱼服,脸色凝重的问。
杨氏翕了翕唇瓣,不知从何说起,就在这时,门突地被推开,一个少年探进头来,看了看韩凌,对杨氏以及屋中所有人肃然道:“我现在只说一句话,记住,如果锦衣卫闯进你们杨府,说是奉皇命来捉拿你们,不要信他们的话,也不要束手就擒,他们一定是矫诏圣旨而来,我知道你们杨家世代忠烈,但不要愚忠!”说完,他又对韩凌招了招手,“阿九小妹妹,要不要到哥哥这边来?”
这个少年正是徐墨玄,因为看出了邵云辰来此的真正目的,所以急着赶来先提醒杨家人一句。
韩凌摇了摇头道:“不,我要和娘亲、外祖母、舅舅、表哥他们在一起。”
徐墨玄无奈的轻叹了一口气,点头道:“好,不过,你们一定要听我的,不要束手就擒,等我!”
说完,徐墨玄便飞一般的走了。
而就在他走后没多久,门外果然响起了一阵杂乱无章的脚步声,那脚步声直奔齐欣堂而来,十分急促而有力,带着凌厉阴狠的煞气,门陡地被一股大力震开,一个身穿飞鱼服腰配绣春刀的年轻男子出现在了门前,他脸上挂着一幅阴鸷的笑容,倏然举出了一块刻着“锦衣卫”三个字的玉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