雪夜中,杜麟离开了洛阳城。
同时,东城建春门处,一架马拉的囚车正缓缓驶进。
王瑚蹲站在囚车中,头发散乱,冷眼望着前方黑暗中的皇城。
白日里,王瑚收到了宋洪传来的口信。
王瑚知道李峻是个谨慎的人,不会无缘由地如此小心。因此,他对属下做了调整。
不过,王瑚想不出危险到底来自哪里。
当嵇绍领兵进入军营,持驺虞幡宣读天子诏时,他彻底明白了危险的出处,也察觉到自己那所谓的调整根本无济于事,
王瑚试图反抗,但忠心的两百近卫都死了,他也被死死地压住了双臂,关进了囚车中。
进城的路上,王瑚听说了长沙王司马乂被囚禁的事。还听说宋洪死了,是被潘滔在押解的路上给杀的。上官祀倒还活着,只是被潘滔刺瞎了左眼。
剩下的那些人呢?
他们怎么样了?都死了吗?
李二郎呢?他那么精明的人,应该逃走了吧?
想着李峻仓惶而逃的样子,王瑚不禁笑了起来。他从未见过李峻仓惶的样子,也只能凭借想象了。
“王瑚,把你送到城中就归廷尉衙门负责了,我无权过问,也护不了什么,你自求多福吧!”
嵇绍纵马来到囚车前,神情复杂地望了一眼王瑚,话语中带了几分惋惜。
同为军中将领,嵇绍欣赏王瑚的忠勇,但这并不意味他会为王瑚出头求情。
天子要的命,嵇绍不愿惹火上身。
王瑚转头冷笑道:“嵇绍,我的福已经够了,无须再求,不过一死而已。”
说着,王瑚将目光望向前方,冷冷道:“谁能万岁永生?没有人,大家都会死的。”
嵇绍怔了一下,苦笑地点了点头,打马迎向了前来接收的诸葛铨。
“廷尉,王瑚已经带来了,归你们了。”
嵇绍冲着诸葛铨一拱手,随后拨转马头,对左右的军卒厉声道:“交人,随本将回鹿苑。”
嵇绍,字延祖,谯郡铚县人,前朝散大夫嵇康之子。
嵇绍十岁时,父亲嵇康因得罪了当权的司马家,蒙冤入狱后惨遭杀害。
嵇绍成年后,经父辈故友的举荐,得到了武帝司马炎的赏识,给了他权利与富贵,他也便感恩戴德地孝忠于司马家,忘却了丧父之痛。
不能说嵇绍的行为是认贼作父,卖身求荣。
或许,他认同的是这个天下的共主,天命不可违更是他心中不可撼动的信念。
然而,即便如此,嵇绍还是对天子大肆捕杀长沙王的属将略有微辞。
眼下,朝廷正是用人之际。
为何不能采用怀柔之策呢?非要杀掉这些善战的人吗?殃及池鱼的做法需要如此狠绝吗?
由此,嵇绍不由地想到了父亲,想起了那段有些忘却的记忆。
“唉...”
即便忆起了往事,建春门外的嵇绍也仅是长叹了一声,祈盼天子能再睿智一些,不要为了一怒而令天下惧。
★★★
刑部大牢。
冰水再一次泼醒了昏迷的王瑚,血沫也随之从他的口中喷出,溅落在沉重的脚镣上。
“王瑚,活着总比死了强,你只要说出李峻藏在哪,就可以不死。”
裴纯命人扯起王瑚低垂的头,上前了一步,似笑非笑地盯着王瑚。
李峻口出叛逆之言;李峻杀了左卫将军朱默,杀了尚书令王羽;李峻负伤逃走了;李峻尚藏在城中,这些消息陆续地传到了司马衷的耳中。
天子震怒,责令廷尉即刻查明李峻的藏身处,将其捉拿诛杀,并命御史中丞裴纯督察此事。
李峻敢杀朱默和王羽,说明毫无归顺之心。
对于这样的人,司马衷不会对其留有情面,哪怕是故臣之子,他也要赶尽杀绝,这是一个杀伐果断的帝王该做的事情。
天子要杀李峻,裴纯更想杀掉李峻。
以往,王瑚与李峻走的最近,裴纯想要从王瑚的口中撬出有用的东西,也因此给出了一个虚假的承诺。
“李...二郎,他...”
数日来的严刑拷打,王瑚感觉自己如同断了骨架,就连说一个字都觉得疼。
“他藏在哪里?说出来,我立刻放了你。”
裴纯觉得王瑚的承受已经到了极限,应该要开口了,他将身子再向前靠了靠,想听得清楚些。
“他...还活着...哈哈...还活着...”
王瑚笑了起来,笑的很畅快,口中的鲜血也随着笑声从嘴角处流出。
“裴纯,你知道吗?”王瑚努力地抬了抬头,望向眼前的裴纯:“李二郎活着,你就得死,他会救出长沙王,你们都得死!”
王瑚清楚李峻的性格,也能想出李峻藏在哪里,他常跟李峻去宋袆的家中吃饭,知道李峻信任宋袆。
李峻将宋袆保护得很安全也很隐蔽,那个地方应该没有多少人知道,王瑚一直都这样认为。
“哈哈...”
裴纯阴冷地笑道:“你还真高看他呀!命都保不住了,他还能成什么气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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