光并未熄灭,且不论他如何走,都只会距离火把越来越近。在尝试了几次之后,他只得认命地跟着藤蔓,走向黑暗之中。
在行走了许久之后,周围渐渐地有了亮光,是朦胧的月光。抬头看天,并未见到月影,倒是不知从何处飘来大团雾气。
仔细看四周,天哥想了起来,这里是村口。藤蔓就是从村口的枯树——或者不能说是枯树,而应该叫苍绿大树的枝干上延伸而来。不同于早先时候看到的村口的那棵枯树,这棵树绿意盎然,生机跃然,在雾气与散射开来的微光中摇曳,如没人月下轻舞,孤芳自赏。
如果不看枝头上挂着的那些破碎肢体的话。还有那些刚刚还嚣张不已的头颅,此时都安分了下来,紧紧闭着双眼,任凭大树的枝干在他们的脸上抽打。
就在天哥看着大树发呆的时候,他听到有人说话的声音。声音很小,他聚精会神,仔细听,才听清楚。
“牛郎,不要盯着人家看了啦,人家会害羞的。”
天哥浑身恶寒颤栗,难以置信地看向大树。在他的眼中,大树此时居然站了起来,千万根须像是千万个脚趾,支撑着巨大的树木站了起来,然后缓缓转身,用另一边对着自己,然后再次扎根土地之中。
此时大树面对天哥的这一面,有一张由大树纹理组成的人脸,模模糊糊的很难看清。
“牛郎,你终于来了,我等了好久,终于等到你来了。”大树纹理组成的脸张嘴说话,同时还有枝干延伸过来,轻抚着天哥的脸。
“你你你、你是谁?”天哥一脸惶恐,惊吓不比刚才小多少。
“是我呀牛郎,你忘了么?”树脸发出
咯咯笑声,“讨厌,这才多久,就忘了我是谁,亏我整日盼着你。”
虽然心里早有猜测,可是听到答案,还是很惊讶,和害怕。天哥此时终于意识到了不对劲,他咽下一口吐沫,结巴道:“铁牛,铁牛,你看,当初我对你那么好,你能不能放过我,放我一马,放我一马?”
“牛郎对我的好,我当然记得,但是......”
天哥心里咯噔一下,“但是,但是什么但是?”
“但是......牛郎你当初与村里人烧我的时候,我也这么求过你,不是么?你还和他们......”大树摇一摇身体,顿时所有枝干上挂着的头颅都开始尖叫起来,声音有稚嫩有苍老,有粗狂有温婉,混杂在一起,硬是能叫到让一个正常人浑身颤栗,鸡皮疙瘩乱掉,“在烧死我之后,将我的头取下来,供奉在这棵树下。哎呀,你不提醒我都忘了,快来,把我脚底下这里挖开,把我拿出来。”
天哥直接双膝跪地,不在乎疼痛一般将自己的头在地上猛砸,“铁牛,铁牛,当初他们说你是妖怪,我也是一时糊涂,听信了谣言啊。”
“谣言,最开始喊烧死我的,不就是你吗?”树干上的脸怒喝一声,随即又用尽量温柔的声音说道:“快,将我挖出来。”
天哥抬头,只见大树的枝干根根向上,交缠在一起,在空中组成了一张更大的脸。有了相比树干上的树皮纹理更纤细的边界,这张脸比树干上的那张,看起来要温婉许多。
天哥颤抖着站了起来,慢慢来到大树前面,缓缓蹲下,只用自己的双手在地上挖着。他有试着调用能量,可是自己多年的修为,在这里却是一点都没法使用。
天哥手底下一边挖着,一边乞求,“铁牛,铁牛,我照你说的做,你能不能让我离开这里?”
“你先挖。”铁牛并没有给一个确定的答复。
天哥看着大树,犹豫了一下,继续挖了起来。他的身旁,一抔两抔,渐渐得出现了一堆黄土。随着他挖的越深,土地就越湿润。在挖了许久之后,他终于碰触到了异物。他绕过异物,费劲将能够挖动的黄土刨开,露出了一颗被烧的黝黑干枯的头颅。
“拿起来。”
天哥浑身颤抖着,将那头颅拿在手中,让它面对自己。在那一瞬间,他看到了被烧得根本认不出来的脸。那脸微微一笑,开口道:“来,陪我一起躺下来,我给你留了位置。”
天哥惊呼一声,只觉得天旋地转。等他清醒过来时,发现自己正面对着铁牛被烧毁的尸体,抱在一起,躺在一个坑里。上面,大树的枝干将自己辛苦刨出去的黄土,又一点一点盖到了自己身上。
“让我走,让我走好不好。”天哥乞求着大树。
“牛郎,你不爱我吗?”他对面的黑脸开口问道。
“不,不爱你,让我走,让我走。”
“嘿嘿嘿,不爱我最好。”大树将天哥的头颅拔起来,对他说:“你眼睛往下转转,看看清楚,你早都死了。”
“我不信,我不信......”
“在你进村的时候,就已经死了。”大树哈哈笑着放下天哥的头颅,不顾他的哀求,用剩下的黄土将他埋在了地下。
......
叶染香骑着瘦马,与荀国将军站在一块大石头前,看着石头表面渐渐浮现的牛一天抱着少女看着镜头的画面,满脸不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