瞬时僵硬的如同一尊雕塑,她知道丈夫已永久的离开自己和孩子。很快,她的双肩颤抖起来,眼泪也悄悄滑下。当心中痛苦难以自控时,这种轻声的哭泣,最终变成撕心裂肺的嚎嚎大哭。
监狱外的炮声与欢呼声最终惊醒了小夏尔,受到惊吓的他茫然不知所措,嚷嚷着要妈妈。紧靠铁窗的玛丽-安托瓦内特还来不及擦拭自己脸上的眼泪,就急匆匆的赶过来,一把将爬到床下躲藏的孩子紧紧搂于怀中。
忽然,身为王后的玛丽-安托瓦内特意识到什么,她随即松开了小夏尔,并让他独自站在原地,嘱咐自己面前的孩子要英勇的像个太阳王一样,挺直了胸膛。接着,王后玛丽-安托瓦内退回两步,她单膝下跪,朝着小夏尔,哦不,应该叫做路易十七,低下了哈布斯堡家族的高贵头颅。
国王已死,国王万岁!
黄昏时分,路易十六的贴身仆人克莱里获得监狱守卫的允许,见到了已成为寡妇的玛丽-安托瓦内特。克莱里将国王的婚戒交还给了王后,并向她传达了国王最后的话:若非面临死亡,他永远不会摘下这枚戒指。
夜里,在玛丽-安托瓦内特的强烈要求下,市政厅官员往监狱塔楼里送去了一套丧服。等到数个月之后的某一天,玛丽-安托瓦内特也是穿着这套丧服为自己送殡,她和自己的丈夫一样,走到了同一个断头台上。
第二天的巴黎似乎都恢复如初,清洗血渍过后的革-命广场上,各种糕点店、咖啡馆、杂货铺,以及那个北方独-裁者时常光顾的地中海餐厅,都和往常一样继续做着生意,仿佛昨日的喧嚣、血腥与狂热都不曾存发生一般。3月3日,那只是极为普通的一天。然而,直到数周之后,50多万巴黎人,以及整个法国人才逐渐意识到路易十六之死的严重性。
就在国民公会决定送国王上断头台的第二天,内政大臣罗兰已经向国民公会递交辞呈,他拒绝了同一阵营朋友们的一再挽留,决定到某个乡下庄园里著书立传,了却一生。至于他的妻子罗兰夫人则继续留在巴黎,经营者她的革-命沙龙。
国王之死,使得旧制度的摧毁是彻底的,全面的,无可挽回的。弑君罪意味着没有妥协的地步,也没有回头路可以走。处决路易十六让长裤汉格外满意,但就全欧洲而言,却是为革-命带来了更多的敌人,而盟友阵营日渐稀疏。
国王之死,在法国国内使得所有的朋友分道扬镳,在国外使得所有的敌人同仇敌忾。全欧洲的君主和王室的拥护者,以及革-命的敌人都结成了同盟,准备与法兰西的弑君者进行一场生死大战。不过,这却促使南北两个法国团结起来。
与安德鲁法国一直保持友好中立的英国、西班牙、荷兰和奥地利等国使节,要求兰斯与巴黎重新划清界限,并联手阻止无政-府主义思潮的迅速蔓延;身为盟友的瑞典和萨克森两国也分别派出特使,态度谨慎的表达了类似关注。
此时的安德鲁正身处兰斯,这个自誉为“革-命之子”的北方独-裁者于3月3日给北方15省的全体政-府官员,以及最高统帅部麾下20多万法军官兵,发去了一道措辞强硬的命令:严禁在教堂、军营、市政厅、广场、公园和歌剧院等一切公共场合为前国王追悼治丧,也不允许任何团体或是个人,因为路易十六之死而进行大张旗鼓的庆贺宣传;违者,一律革职查办。
但需要说明的,兰斯方面驻各国的外交使节不受该命令限制;另外,私人庄园以及封闭家中所进行的服丧缅怀,也不做予以追究。但事实上,隶属于兰斯孤儿院的女修道院里,索菲亚院长嬷嬷公开举行了一场追悼路易十六的亡灵弥撒。包括安德鲁情妇,约瑟芬女伯爵也身穿丧服,参加了这场追悼仪式。
当然,女修道院的亡灵弥撒属特例。但凡遇到索菲亚嬷嬷坚持己见的事情,通常都是北方独-裁者率先妥协,那位善良老人或许是安德鲁今生今世唯一真正尊重的长者。至于其他顶风作案的家伙,都没有这种好运气了。一周之内,督察部与宪兵队将违反禁令22名官员开除了公职;军队中也有14名军官被解除了一切军职。
事实上,穿越者的心中很是同情路易十六。应该说,他那是法国历史上一个最善良但又最软弱的国王,他那种种不幸的开端应该归结于他的祖先(路易十四与路易十五)给他遗留下一场革-命。作为唯一没有权力野心的法国国君,路易十六唯一具有一切好国王所应有的畏上帝和爱百姓这两个优点的国君。
在安德鲁看来,路易十六的死,不是死于他本人有什么野心,而是死于他左右的人有野心(王后与两个王弟),而这是与他不相干的;而是死于群众有野心(雅各宾派,包括安德鲁自己),而这不是由他引起的。也许未来的历史将会说,路易十六若有更加坚强的性格,他就是一个独一无二的国王,伟大的国王。
然而,眼中的同情不能代表现实的利益。安德鲁必须在这个非常时期,主动站出来维护大革-命的成果,哪怕他曾经公开质疑与厌恶雅各宾派的种种激进做法。但归根结底,安德鲁的最大依靠是麾下的20多万军队,是那些高唱马赛曲慷慨赴死的共和国士兵,是那些凭借不朽战功而被独-裁者提拔的平民将军。
路易十六被处决的消息迅速的传到了整个欧洲,并作为法国历史上最大的污点。英国首相小威廉皮特宣布:对法国国王的处刑是“人类历史上最恶劣和最残暴的行为”。他当即下令将法国驻伦敦大使馆降到代办一级,并要求法国使馆的肖弗兰侯爵务必在30天内,拿出一份让英国王室信服的解释与说明。
俄国的叶卡捷琳娜大帝是在就寝时得到这一消息时,她深感悲伤和震惊,于是下令整个宫廷为路易十六致哀六周。很快,俄罗斯和西班牙一样,宣布召回了驻法国大使。不过,上述两国也拒绝了奥地利的建议,向占据巴黎的革-命法国宣战。圣彼得堡方面是借口立陶宛等地局势不稳;至于马德里是因为军队严重缺乏军饷,未能及时集结到位。
唯独普鲁士在暗地欢庆,那是强大的安德鲁法国最终被巴黎的雅各宾派拖累住,不得不放弃了对东普鲁士的征服之战,使得柯尼斯堡最终躲过了一劫。在得知安德鲁法国拒绝同革-命的巴黎做公开决裂后,英国驻普鲁士大使奉命从柏林来到柯尼斯堡,他向依然是王储身份的威廉三世表示,小威廉皮特首相正在促使英国议会批准一项特别经费,给重建中的普鲁士军队再提供两百万英镑。
算上之前承诺的两百万英镑,等到1793年6月之后,威廉三世和他的普鲁士将陆续获得高达4百万英镑的复国基金。折合约1亿法郎。在得知上述消息时,安德鲁在他的兰斯办公室里,又是好一阵的摔起英国骨瓷。守在屋外的梅尔达上尉却是轻松畅快,那是他已将房间的昂贵骨瓷统统换成了廉价的萨克森产陶瓷。
一周之后,丹东继续在巴黎火上浇油,他在雅各宾派一次集会上公然宣称:“当欧洲的国王联盟正在威胁我们时,作为挑战,我们在他们脚下扔下国王的头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