古时候的人正是早熟,这么小的年纪什么都懂了,萧棠又想了想,这么小的年纪爹娘都没了,又该是什么滋味?
“娘,你放心,等我长大了一定给你报仇。”
萧棠想着心事,忽然听到这么一句话,报仇?他要找谁报仇?他娘是自杀,难道他还要把父皇从棺材里头拉出来抽尸吗?大概是孩子小,随便说的一句话吧,萧棠这般想着,可是下面一句话却让她听得头皮发麻。
“方才儿子已经与祖母说了,祖母同意让儿子往后住她的安宁宫,这样儿子就安全了,再也不怕了。”
他只有八岁啊,八岁的孩子说出这样的话那便是之前早有筹划?安全了?是谁要害他?他又在怕什么?萧棠觉得毛骨悚然,她想起那个稚嫩的孩童,那双天真无邪的眼睛,他在他娘死的当夜,已经将以后的事都筹划好了。
萧棠觉得这皇宫就是一个黑不见底的深渊,她不敢信任一个人,也不认识谁,她像一个瞎子一般摸黑前行。
她管不了那么多人了,自己都是泥菩萨过江,萧棠慢慢摸下床,轻手轻脚地收拾了点细软,便往外头走去。
外头月光如练,落在寺庙地青砖上,像积了一地的水,树影倒映其中,反倒像水中生长的杂草,萧棠不敢重踏一步,好像怕惊了这安静的夜色,只有远处的念经声缭缭飘来。
她秉着呼吸往外头走,白色的衣服如鬼魅一般,路经正殿的时候,里头一片灯火通明,都是给皇帝燃的长明灯,萧棠趴在门口看了一会儿,里头空无一人,只有佛祖像前头摆了蒲团和贡品。
看了一会儿,确定没有人后,才蹑手蹑脚地往前走。
“公主想去哪里?”一道声音从身后响起。
萧棠回过头去看,攸宁愣愣地站在原地,跟个鬼一样,他从哪里出来的,走路是没有声音吗?
“啊?我吗?”萧棠忽然就从偷窥变成了一副轻松的神色,“当然是看着天气好,想要出去走走咯,沈内侍呢?你在这里干什么?”
“公主,你逃不掉的。”
这特么真是鬼吗?大晚上站在别人身后说,“你逃不掉的。”很渗人的好么?萧棠看着那张不苟言笑的脸,“你说的什么呀?我都听不懂。”
“公主是一个女子,出去能干什么?”前段时间还有人说她金尊玉贵呢,原来这才是他真实的想法。
“我去哪儿?我就是随便散散步。”
“你若是走了,奴才和彩儿都会受到牵连。”依旧固执地说道,佛殿里头的光溢出来,他的身子站在其中,光亮从左王右渐次暗下去,只见得到他一只眼睛暴露在明亮中,里头平淡得没有一丝情绪。
“可我是个疯子,谁能看得住一个疯子?你们到时候说公主疯病犯了,跑了不好么?”
“公主觉得,四皇子是个如此仁善的吗?”他前段时间还怕得很,今日倒是句句实话都敢说了。
“那我能怎么办?我只能做到这些了,所有人都知道南棠公主是个疯子,就算他们要罚,大不了也就去浣衣局、直殿监这些地方吧?反正若没有我,你也本来就是要去的,你不是一直厌恶伺候我吗?我还你个自由身,你怎么反倒不愿意了?”
这才是萧棠这些日子的真实目的,她让人人都以为她得了失心疯,放松了警惕,才能趁着这个机会逃出去。她知道这样有些对不起攸宁,也对不起彩儿,但她为了自保,她没有办法,总归有了“疯”这一个借口,至少能帮他们一把吧。
攸宁听了她道,并没有说话,他站在原处,那样看着她。
萧棠双手合十,“算我求你了,我赏了你那么多东西,到哪里都能过上好日子了,也算放我一条生路吧,往后若是山水有相逢,我再好好弥补今日的过错。”其实彩儿还好,有家里依傍,到时候不过回家便是,攸宁却没有这么好的待遇了,所以萧棠这段时候给了他许多赏赐。
他依旧站在原地不说话,萧棠只当他是答应了,但又实在觉得愧疚,双膝着地对着他拜了拜,“就当我欠你的,往后我再还给你。”她说着便头着地磕了几个头。
他泰然受了,依然一字未发,既然受了她的叩拜,那就不能反悔了。
萧棠把那包细软都放在他脚边,连最后的东西都给了他了,这才转身走。
“哗啦啦。。。”
“叮叮当当。。。”
萧棠没有走出几步,忽然就听到身后清脆的金属声。
“卧槽,你大爷。”她闭了眼,心中骂了一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