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洛锦书中枪,也是我安排的。为的是让黎洛误会你,拆开你们。”
事情败露至此,他只恨不能悉数交代,“一向草包的乔家二公子,也会有枪,想不到吧?还有四年前,你母亲中枪,左手到现在也不能动,也是我做的。也是为了让你以为是黎洛做的,拆开你们。”
黎洛一怔,那一日的情景,还历历在目。
最后的结果,是当时乔司南的不信任,是自己的心灰意冷。
挑了乔司南最亲近的人作为靶子,来针对自己….,好险毒的用心!
乔正宸狠然一笑,“都是我做的,你们杀了我好了。”
不知为何,他刚才将乔司南的出现和叶婉联系在一起的时候,就已经绝望到决定和盘托出,甚至没有一丁点的犹豫,在面对那管父亲传下来的猎枪的时候,也没有一点恐惧。
原以为在四年前黎洛新婚夜的时候,自己失去了一切。
现在看来,原来没有最绝望,只有更绝望——现在,他才是真的失去了一切。
孩子….,那个在自己面前成了一滩血水,血肉模糊的一团,还有叶婉,那个会做桂花酒酿圆子的女人,自己的妻子…..
原来,这才是一切。
是他失去不起的一切。
叶婉那日的失踪,还有这几日的温顺,一切,不过是在演戏。
她早就知道一切了,早就知道了......
黎洛将手中的母子链坠子捏得紧紧地,扎进掌心,也没有喊疼,“司南身体里的毒,是你下的吗?”
乔正宸是医生,如此想来,再正确不过。
那是在自己,进了乔家之前,乔司南就被他下毒了吧?!
乔正宸微微一怔,眼中的迷茫水过无痕,然后,又点了点头。
认了,说不定顾家还会放过李璇和正芸。
他作为儿子,作为哥哥,这就是自己能给予她们的最后的保护了…..
既然都认了,不如认到底吧!
乔司南则是眼快手快,拉开保险栓——
“以前不玩手段,是不屑,也不想用那些来对付我自己的亲人,”他目光凌冽,已经抹去了最后的顾虑,“其实我一直错了。因为你们连人都称不上,又怎么可能是我的亲人?!”
说罢,他又往前进了一步,手中猎枪被阳光反照了一下,划出森寒的光。
“乔正宸,一直以来,我比你更擅长制造意外现场的假象。只是我不愿意玩这种低级的游戏罢了,不过你也教会了我一个道理——和低级的人玩,那就用低级的手段,不必不齿,也不必愧疚。”
乔司南偏了偏脸,俊美的侧脸在山林阴影之中,更加显得邪魅隐秘。
手指,开始扣上扳机。
黎洛转开脸,没有阻止。
于他,有杀母之仇,夺妻之恨。
于她,有栽赃之冤,夺子之仇。
自己亲人的存活,不能归功于乔正宸的‘仁慈’,只能说,他命大。
所以,谁都不想放过乔正宸。
扳机被缓缓扣动的细微声响无情地践踏着三个人的神经。
谁也没有快意,只有浓厚的压抑感,如头顶的乌云一样,狠狠压在他们心头。这不是报复,只是一个交代——给所有的人,一个公正的交代。
包括黎洛,包括乔司南,包括花花,包括叶婉,还有,那个无辜的胎死腹中的孩子.....,他们都需要这样的交代。
乔正宸只求解脱,“我死了....,不必让叶婉看见。”
乔司南和黎洛还没有回话,一记冷笑便从林间空地的边缘传来——
叶婉苍白的脸,从树后慢慢显现——
不过是巴掌大的脸,此刻,却带了从未有过的威怒!
她冷笑,轻飘飘地开口,“乔正宸,你死了我绝对是第一个看见的。”
她一步一步地上前,在他面前站定——
“我是你的棋子,可是棋子,也有自己的血肉。”
有时候爱一个人,可以不顾自尊。
她可以接受他的利用。
但——
“你不该,害了我的孩子,”叶婉轻轻地看着他,目光空洞而迷离,“你知不知道,我从小身体就弱,这一辈子,都不可能再有孩子了。”
乔正宸浑身一震。
他知道她体弱,却不知还有这么一层利害关系。
心里的悔,似来自地狱的火,将五脏六腑都要焚毁——
叶婉却眼疾手快,直接掼过乔司南手中的猎枪,狠狠抵在乔正宸的胸口——
“去死吧你!”
怒喝,伴着枪声!
砰!
惊飞了林间的鸟儿,惊跑了林间的小兽,惊落了那一树的黄叶——
狂风渐劲,风尘迷离!
这个男人,这个她全心全意爱过的男人,在她面前张大眼睛,先是难以相信地看着自己胸口轰然炸开的血洞,还来不及抬手去捂一下,就朝后重重地倒去——
他看她的最后一眼,有歉然,有解脱,也有更多的,舍不得…..
黎洛震惊地待在原地,就连乔司南,也是讶然。
叶婉却重重一笑,笑得癫狂,笑得大声——
这一笑之后,她知道,自己此生,必不会再笑了!
头发,早已被山风吹得乱舞!
她痴痴颠颠,狠然大吼,像是只有这一个机会,能让她将所有的情绪都发泄出来,也仿佛只有这么一刻,她可以酣畅淋漓地做回自己!从此以后,她便是一个再无情爱,再无血肉的行尸走肉!
枪,被重重地扔在了地上!
叶婉跨步而过,站在乔司南面前,“我会告诉所有人,是他自己的猎枪炸膛。”
那话语,冰凉没有温度。
是世间最冷的绝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