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十二章 DG的忧郁

且在DG暴风骤雨般的攻击之下，他也没有闲暇通过远处宇宙幕布大背景下的那些闪烁星光来分辨自己位置。罗杰充其量只是知道，自己先前经历的短途或者FLOD没有脱离太阳系范围而已。

    恩，太阳系。

    并非他自己初始位面的那个，连冥王星都被除名的太阳系。而是拥有少说十三颗行星，还有某颗作为太阳伴星存在的“陌生”恒星，无论范围还是组成结构都扩张复杂了若干层次的，太阳系。

    理论上讲，应该也没有跑出雷王星的公转范围吧？

    罗杰偶尔也会有余力思考一下上面的无聊问题，因为对于他来说，对飞跃巅峰位面的了解停留在太阳系绝对防卫作战，或者移星者之类便足够。再多的东西，就算让他这个武力侧轮回者去思考研究也没什么意义。

    而且DG那边的攻击方式虽然单调枯燥，但基于决斗双方在多年来的共生之中培养出的熟悉感或者默契，某人如果不全力应付的话，一定会在场面或者实际的双重意义上难看无比。

    然后不知为什么，罗杰突然冒出了诸如“TOP部队的那些小家伙们，会不会跟现在的我有某种同病相怜的感觉”之类古怪念头。没办法，谁让他平时就是在各项数据资料完备的情况下，以各方面压倒性的策略对那些倒霉孩子们实行高压教学的呢？

    再往后，DG的攻势慢慢地放缓了下来，而且这还并不是她在蓄力准备释放一次“大招”的准备前奏。

    连罗杰都看得出，DG是真的并不打算打下去，甚至两人所身处的战场也在不知不觉间移动到了某颗“陌生”恒星的旁边“不远处”。

    （说是不远处，实际上起码也要相当于日地之间的距离，否则哪怕是接近到金星轨道级别，都会带来近五百度的高温吧？——好罢这种胡扯也就只能骗骗罗杰，距离太阳第二近的金星平均温度远高于第一近的水星，纯粹是因为温室效应的缘故，跟直接距离与热辐射之类没啥直接关系……）

    “Nemesis，按原著直接念和文汉字的神罚，或者按传统意译的复仇女神都随便你。”

    并非只有罗杰一个人在越来越明显地走神，从不知何时起，DG那边的攻势已然悄悄停了下来，所以在罗杰越来越多地将注意力转移到逐渐接近的太阳伴星时，来自DG的解说便也照例出现在了他的脑海里。

    这是DG“回归”的标志，而并非轮回者团队内惯用的精神链接交流。

    当然这也就等于意味着，放弃了实况转播的荣格并没有被DG纳入到这次“解说”的听众之中。又或者直接点说，是某位智力侧轮回者不再对决斗进行监视之后，DG便也随即主动停下了这场从头到尾都莫名其妙的战斗。

    毕竟就算是单方面打人也挺麻烦的不是？

    很难得地，在决斗半途终止之后，罗杰并没有立刻不识趣地张嘴问上一大堆“为什么”“你想怎样”之类的台词。

    这厮好歹懂得该沉默的时候就要沉默，有的时候礼貌地等待对方先开口是相当基本的社交礼仪。在对方是异性的时候，这个礼仪便要加倍重视。

    （顺便一提，某人就算再蠢再迟钝，也早就分辨出了，号称一直融合在自己体内的这部分DG，按人类性别应该是女性的这以基本事实。）

    当然，与某迟钝者至今为止经历过的任何一次都不同，DG的解释几乎是转眼间便开始了。速濑水月也好，伊斯莉也好，那些从性格上足够独立自主的少女们在类似的环境下，似乎都没有这么果决的样子。

    “我打算继续留在猎户座旋臂，无论是LEAF-64还是英仙座旋臂，现在的我并无前去的必要。”

    相当难得地，尽管DG已经照例“回归”到了罗杰“体内”，但当她开口说话的同时，在罗杰此刻身处的尊者高达驾驶舱内，却出现了一个外表及曲线相当朦胧的人类形象。

    作为例行接受告知的一方，罗杰依旧没有追问为什么之类，“……在进入这个任务位面之前，你就应该能做到彻底分离了吧？”

    “没错，理所当然地，交换条件之一。”即使DG不点名，那个常见的交易对象只能是黎理。

    对此早已见怪不怪的罗杰当然也不会多问一句对方是谁，“这也就是说，这个位面的任务真的已经恶劣到了必须放手一搏的程度？”

    “倒也不一定，不过你还记得上一次刮胡子是在什么时候么？”

    “……”

    “如果不记得的话，我可以提醒你，是在大剑位面，你担任伊斯莉她们那第一期训练生教官的前后。”

    “好罢，我的确没有注意过这个方面。但这与我刚才那问题的关联之处在哪里？”

    “你在高达G位面的师尊，名字是什么来着？”

    “……”

    ……

    DG当然不会真的需要罗杰来提醒亚洲尊者的名号，不过当她暗示到这种程度之后，罗杰似乎也终于明白了过来：

    且不管黎理那边到底与DG进行了何种诡异程度的实验，但如果把“分离的前提是特定方面具备足够自主程度”之类考虑进去的话，DG将自己的性别确定为女性，而她与罗杰的“融合”超限维持的结果，似乎也真的给罗杰带去某些激素水平或者说性征上的异常……

    “如果你肯把所有外在躯壳上的主导权全部交给我，我倒是不介意执行更进一步的改造与深度融合。”

    “我介意！”

    “真可惜，我明明还通过荣格预定了银星医疗部门的特殊病房。”

    “我回去就把你那同谋轰杀到进濒危病房的程度。”

    ……

    如果两人之间的对话，能够始终维持上面那种欢快的气氛就好了。

    可惜在双方干笑了几声过后，气氛还是不免再度沉重了下来。

    这一次于情于礼都应该由罗杰先开口：“与热血傻瓜们相性不合的话，使不出高达G位面任何一种必杀技并不是什么问题。”

    “不止是高达G位面，你难道没有察觉到，最近我与之前那两个充满外星虫子的位面联络也少了很多么？”

    “如果连MF位面的科技水平与战力，都无法给飞跃巅峰剧情任务提供任何帮助的话，我觉得你联络不上黎理那个明哲保身的家伙再正常不过。”

    “你那个正义的伙伴，奥特曼队友呢？”

    “那种从一开始便被自己女人彻底栓死的男人，更加不能指望吧？”

    “真看不出来，你在这种情况下还表现得蛮体贴的……”

    “……”

    “……”

    ……

    沉默，哑谜。

    然后，总有揭开谜底的那一刻。

    ……

    从来没有人说过，武力侧轮回者就真的是其蠢无比不可救药。

    罗杰在很多时候可以无脑地这样那样，很大程度上不是因为黎理荣格等智力侧轮回者队友的存在，就是因为一直有DG与他共存。

    而当后者下定决心进行分离之后，某位做教官不称职，当轮回者不称职，身为共生体貌似也不怎么称职的家伙当然要开始回复正常人的思维。

    其实关于武力侧轮回者，其实还有另外一种评价：

    能够拥有足够的“武学智慧”，在武力上拥有足够成就的人，没可能比智力侧轮回者傻到哪里。

    比如在刚才，他与DG貌似普普通通推卸责任的对话里，其实一直都在交流着另外一个层面的意思-——“敌人，究竟是谁？”

    或者说，

    “敌人，只能是谁。”

    是谁呢？

    答案很简单。

    只要身处无限流这一类型的世界里，那么所有轮回者的敌人便只能且只有一个，

    主神。

    无论这个主神究竟是个圆球，是个冰冷无情只按照既定规律运行的机械，还是进行了各种外形改变，萌化，甚至装作相当有人情味，只要签约便可以免费许愿等等等等……

    它，

    依然，

    是敌人。

    高高在上的遥控者，与冒着各种危险争取无限存在时间的傀儡，从一开始便注定了绝对对立。

    当然轮回者不可能一直弱小着，被操纵下去。当时空之力或者更高层次的概念，因果律被轮回者掌握之后，即使是无限空间也必定会做出一定让步，比如同化之类。

    那么反过来说，能够自由联络甚至进出同化位面的DG，无论如何都不可能被主神一方置之不理的。

    与罗杰绑定的轮回者身份能够起效不好说，但从大剑位面骤然增加到飞跃巅峰这种在机战里都足够被当做BOSS场景的位面难度，还不够说明问题么？

    而且问题还远不止这些。

    从DG本身来讲，与罗杰融合，甚至“有了绝对分离能力之后，却依然影响到了罗杰这个宿主的体征”这一事实本身，同样意味着相当大的隐患。

    关于这一点，罗杰都能略微体会到一些。因为这个隐患总结起来倒是略微有些哲学意味在，大概只要三个字便足够描述：

    “我是谁。”

    无限增殖，无限重生，无限进化。

    听起来很酷很炫，但经历过那个高达G位面的罗杰很清楚，失去了他师兄女友那控制核心之后，依旧凭借着那三大本能行事的恶魔高达会变成怎样不堪入目的，毫无理智的怪物。

    无论他怎么看，怎么联想，都不可能将那样的怪物，与他自己体内的DG联系起来。

    那几种看似无限其实受物质位面限制，总会相当有限的原则，如果盲目进行下去的话，充其量只是个笑话而已。套用EVA里的某个场景来说，进化的终点便是自我毁灭。

    最起码，也是“自我”的毁灭。

    罗杰在DG附身，可以相当方便地使用“高达头”这一技能的时候，完全没有考虑过那些高达头们一旦拥有了自己的独立意识之后，是否还会如此轻松顺利地为他所用，或者任意消耗，与敌同归之类。

    当然，在战斗的时候想这些纯属无聊，DG不可能犯这样的错误。她在各种情况下制造出来的各种分身，都是按需调整过智能水平的。

    比如……

    比如在BETA位面，大剑位面，或者MF位面的那些么？

    这个问题，罗杰忽然有点不太想往下思考了。

    然后，虽然DG从来没有刻意标明过，但其实某位武力轮回者一直知道，如果单从材质上讲，自己身上的DG不管怎么看，都充其量只是恶魔高达的一个微不足道的碎片分身而已。

    恶魔高达上分离出来的分身是DG，那么DG在特殊情况下分离出来，或者进化出来的又是什么？

    还会是，DG么？

    虽然某人很想没心没肺地说“你想多了事情不可能这么严重只不过是主神看咱们之前利用时空位面间联络与跳转作弊太多所以加强了控制与隔离之类才会出现通讯障碍……”反正不过是卖蠢而已，这种事情他很擅长的。

    但当尊者高达驾驶舱内那具人形随着对话越来越浮现出具体外貌，甚至五官细节，再甚至表情与眼神的时候，他便觉得有些装不下去了。

    ……

    又一阵沉默之后，果然还是由DG那边再度开启了对话。

    “真看不出，你居然还真的很恋旧。”

    “我记得对你说过，不要再用亚伦比的形象出现在我眼前。”

    “如果我在这方面真的能自由控制的话，完全可以用你师兄击败过的任何一个恶魔高达傀儡的形象，甚至也可以彻底模仿某个生体核心，让你享受一把NTR师兄的快感。”

    “但无论怎么说，你并不是亚伦比。”

    “是的，这点我承认。但你能不能告诉我，我究竟是谁呢？”

    “……”

    “我还以为你会像平时那样很迅速地回答，是某个可以把热血傻瓜们的必杀技转授给任何人，自己却始终无法施展的无用分身。”

    “……”

    “其实你自己也很清楚，如果是那种养蛊类型，迫使轮回者不断变强的无限空间，是不可能一直惩罚式封印轮回者技能的，当然更不可能让轮回者在几个位面之内始终一无所获全无强化。”

    “我很懒……”

    “而且很不思进取对不对？明知在这个飞跃巅峰位面里不努力随时会死，却始终在那里浪费时间，连抱位面女主大腿这么简单的事情都不去做的懒鬼？”

    “我真的不认为，你有左右我思维和行事原则的能力。”

    “但只是进行几个因势利导类的指向性干扰，却很轻松哦。”

    “……”

    “说起来，你是不是时常对即将面对的无数未知而感到恐怖，无论从我这里得到多少任务位面的剧情相关资料，都无法摆脱这种古怪的心理状态，反而还会愈演愈烈？因为从我这里流向你的数据流里，本来就充满了惊慌混乱……”

    “……这算是，树立标准的死亡FLAG么？难道你要进军银河级的道路有这么艰难？”

    “成功率不低，维持现在这个自我的可能性不高。毕竟最初始的恶魔高达连行星级境界都支持不住。”

    “那么，真的得过且过不就好了？”

    “可是，原本舍不得放弃掉的，充其量也就只是现在的这个自我而已。”

    “你对这个任务位面的结局，还真是各种不看好……”

    ……

    谈话进行到这个程度，差不多也到了散场的时候。

    散去尊者高达的“外壳”，信手召回还在不知道多远的地方进行着各种急停冲锋高G运动的RX-7，罗杰并没有再向同他一样在宇宙（以太）中悠然漂浮的DG多询问几句，或者说点“真不一起回去”之类的蠢话。

    当然更不会临时冒出什么“分手时不要说再见，因为那太过悲伤”之类的娘炮中二台词。

    登上RX-7的那个瞬间，罗杰并没有回头，不过在DG的人类形态耳边，到底还是出现了某个家伙的坚定语气：

    “这个位面的经典台词，一定会等到说欢迎回来这种，我说不出来。”

    “哦，所以？”

    “太阳系最终防卫作战的上亿如果不够的话，银心附近那八十到一百二十亿总该差不多——所以，在凑够那些所谓防抹杀的生存点数之后，你如果还没有走完那段路，我一定会追上去的！”

    “嗯？”

    “差点把我变成人妖的仇，不可能这么轻易放过你的！”

    “哦？好啊，有本事的话，就尽管来好了。”

    ……

    是的，罗杰再次确定了。

    尽管单从外表上来看，那的确是与高达G位面里自己女友毫无二致的面容，但他亲手从RX-7影像数据中洗掉的那一抹微笑，绝对是他之前从未见过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