洪德三十三年十一月,皇帝洵礽驾崩。皇长孙洵敬仁登基,改号建安。
改去的只是对时间记述的一个称谓,而天下还是那个天下,有生便有死,死去之人可以一了百了,而活着的人却要沉浸在对死者无法释怀的悲伤之中……
洪德皇帝下葬后,敬仁仿佛不肯接受最爱他的皇爷爷已经与世长辞的噩耗。他把自己关在先帝的寝宫雍德殿中,企图找寻某些弥足珍贵的回忆。
殿外,把守的太监乱成了一团,在五步长的距离里来回踱着步子。迫于无奈,万公公只得托人把阿善召进宫来。
见阿善走了过来,万公公揣着他特有的音调,如热锅上的蚂蚁一般,焦急的说:“阿善姑娘,您看这要怎么办才好呢?皇上一直把自己关在里面不肯出来。”
“我去劝劝他吧。”说着,阿善推开大门。
门内传出一个极为不满的声音,“都给我出去,我说过我不想见人。”
阿善并没有理会这声音,擅作主张的走了进去,缓缓的把门带上,把自己与殿外的一切分隔开来。
敬仁双眼通红的背靠着先帝睡过的床榻坐在地上,姗姗的抬起头,见朝着自己走过来的人是阿善,便敛起了怒意,“你进来干什么?我不想见人,你出去吧。”
“不,我要陪你。”说着,阿善挨着敬仁坐了下来,“你曾经告诉过我,无论发生了什么事情,都会站在我背后,默默的给我关怀。现在,我想对你说,别把我赶走,我只是想静静的陪着你。”
这话说到敬仁心窝中,扬起一阵暖融融的风,他没有说什么,算是同意阿善陪着他静静的坐在雍德殿里了。
他们就以这样的姿态,缄默无言的坐在雍德殿的地上,任由时间在一点一点的走过,不知过了多久,敬仁才缓缓开口,“皇爷爷是最为疼爱我的人。”
“我知道。”
“可是,皇爷爷就这样离开了。”
“我知道。”
“我不想要他离开,我不想要江山,我只想要他回来。”
“我知道。”
敬仁见阿善回敬自己的只有一句“我知道”,不免泛起些许的怒意。“你不知道,你根本不知道我现在有多难过。”
阿善淡然一笑,她是不知道该如何劝慰他,而非不懂得他在伤心。“那种难过我体会过,因为亲人的影子一直留在这里。”说着,她把手放在心口上,“这里永远的住着他们的影子,每当忍不住想念时,这里就会很痛,痛到不能呼吸。你想听听我的故事吗?”
“恩?”
阿善缓缓的叹了一口气,“我生活的地方是一个与世隔绝的小村落,我的爹爹是村落的族长,所有的人都希望我娘能生一个男孩,好像男孩才是村落的希望。可是,我却是个女孩。所以,从生下来就不招人喜欢。真正疼爱我的只有爹爹,可他太忙了。从小,陪伴我的只有寂寞,很多时候,我特别希望能有人来陪着我,可偏偏我却把所有人都拒绝在了门外。孤单的时候,我喜欢一个人蜷居在角落里,抱着自己的膝盖,告诉自己,抱抱自己就会觉得温暖。”说着,她的声音有些哽咽了。
“阿善……”
“因为从小就没有亲人疼爱的缘故,所以我特别珍惜亲人之间的情谊,珍惜和每一个过往的点滴。很小很小的时候,我就告诉自己,要做一个乖孩子,乖乖的长大,一个人不代表什么。”阿善擦了擦脸颊上的泪痕,“我一度以为我可以这样过默默的成长,就算没有关爱,至少亲人在身边,也是幸福的。”
“那为何你会……”
“可是,一场大火烧毁了我憧憬的美好,我的亲人们乃至整个村落的人上上下下都被烧死了,我是眼睁睁的看着他们死去的。”阿善的嘴角微微颤动,好像在隐忍一场决堤的泪,微微扬起头,眼前是一片被泪水打湿的景象。
“他们是因为什么才烧死的?”敬仁极为小心的问。
阿善摇了摇头,爱与恨交织缠绕在她深锁的眉间,“那不是重点,重点的是,很多事情都已经成了定局,就不要太过伤悲了。你比我幸运,因为你的成长是在你皇爷爷的关怀中度过的,所以,你不可以辜负他对你的期望。”
“我也想,可是,也许,我会令皇爷爷伤心的。”敬仁明白自己不可能做到像皇爷爷期待的那种皇帝。
“他把万里江山交给你,并不是希望你自弃自馁,就算你做不到他希望的那样,但也要做一个勤政爱民的仁君,别叫江山社稷断送在你手上。”
“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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