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连我都没有察觉。
水来的唇很白,是被病痛煎磨的结果,他委屈的说:“是师公叫我过来的,他说你身边该有个人照应你一下,他还说不到翼城切不可与你相认。”
“谁告诉你,我要来战场的?”
“是阿良姐姐。”水来答道,“是阿良姐姐告诉师公的。师父,我好难受,我是不是要死了?我不想就这样死去。我想陪在师父身边,师父,你不能放弃我……”
“水来,师父不会放弃你的。”阿善温温笑着,“来,叫师父好好看看你的病情。”说着,为水来号脉,脉象是中了慢性毒药的迹象。“你等着,我出去看看。”不敢相信的跑了出去,为其他病患也号过脉,皆是中毒之象。心头发沉,乱如线麻。施着凌乱的步子,走到药房,药炉里还有尚未来得及倒掉的熬药的残枝剩汤,从怀中取出银针,放进去又取出,没入汤汁的部分已经被黑色腐蚀。不敢相信的闭上了眼睛。这些药素来都是蓝威亲自熬的,那些病患素来都是蓝威亲自诊治的,而自己居然傻傻的以为蓝威是不愿意把繁重的工作交给自己,真可笑,都没有发觉蓝威一直在药中下毒。
蓝威从外面走来,一头吹顺的黑发在脑后被束起,露出耳朵上银色的耳钉。他笑着看着阿善,问道:“怎么了?又在发呆?”
阿善勉强一笑,“城中又有人感染瘟疫了,我想看看还有没有药,不想没有了。”
“那我去配制一副。”蓝威麻利的开始配制药草,“煎药的事情就交给我来做吧,这种工作不适合你来做。”
“那你做,我来看着。”阿善淡然的说,脸上掠过一丝惆怅,望着蓝威的背影,仍然不相信蓝威会是细作。
“看什么?”蓝威一边抓药一边问。
“看看你们男人抓药的时候,和我们女人有何不同。”
“没有不同,只不过这是些粗活,不该由你来干。”
“所以,你来抓药,我来看着。”阿善没有露出内心的彷徨,极为随意的说,“方才,我为感染瘟疫的士兵号过脉了。”
蓝威僵了一下,“这些也不该你做,不过,既然号过脉了,他们的情况如何?”
“他们的病已经好了,”阿善顿了顿,不忍心的向下继续说着,“但是,依旧不能上阵打仗,这是为何?你想知道吗?”
“说说无妨。”
“他们中毒了,方才,我偷偷把银针放进药汁里,银针变黑了。”阿善倒吸了一口气,艰难的继续说,“这些药都是你亲自熬制的,士兵的病也是你亲自诊治的,是你太过粗心了遭人陷害,还是你就是……”后面的话,阿善说不出口了,她希望蓝威为自己辩解,然而蓝威没有。
“你想不想听一个故事?”蓝威没有给阿善说不的机会,他背对着阿善开始说,“我的母亲遇见了我的父亲,他们相爱了,可是他们不能在一起,当我母亲劝说了多次后,我的父亲依然还想呆在中原,于是,我的母亲想到了离开,可那个时候,她的肚子里怀着我了,十月怀胎之后,母亲又劝父亲,但执拗的父亲不愿背弃自己的故土,母亲绝望了,然后动手杀了父亲,带着还在襁褓中的我回到了蛮族。这些是我母亲死之前告诉我的,她死的那一年我才七岁,后来,我被王收养了,他告诉我,男儿应该为自己的国家献一份力。”说着,他笑了,笑出了声,声音里是嘲讽的味道,他用手粗蛮的掳下捆绑头发的发绳,一头青丝扩散开来,“国家?多么可笑的词啊。我都不知道我该是哪一个国家的!中原人喜欢把头发束起,而蛮族人却不喜欢。”
啊!阿善的心剧烈一颤,她看着蓝威美好柔顺的发,才知道原来蓝威一直把头发散开是为了提醒自己,而非像石然那般天性使然。“虽然你徘徊过,但你最后选择的却是蛮族。”
“是,我是一个不折不扣的细作。”说着,蓝威死死盯着伏在桌案边的自己的苍老的双手,“我的手真的已如同我的心一样了,沾染了不少人的血,然后被火热的血腐蚀的遍体鳞伤。比起叫那些士兵倒在战场上,我更希望他们因病而不能出战。”他咳了咳,咳的越来越剧烈,嘴角溢出了血。
“蓝威,你怎么了?”阿善跑到他面前,她还把他当做朋友对待,“你……你怎么了?”
蓝威笑了,牙齿上有被鲜血染红的痕迹,“谢谢你还关心我,这是不是说明你还把我当朋友看?”
鼻子似被药味刺痛了,阿善咬了咬嘴唇,盯着蓝威嘴角的血,说:“是,我一直把你当朋友,可是,我们是敌人,对不对?”
“那我死了,我们就不是敌人了,对不对?”蓝威的眼神里闪过一丝祈求,又被笑意掩盖,“我已是将死之人了,很庆幸没有失去你这个朋友。因为,我从很久以前就没有朋友了。”这是,蓝威的身子晃了,重心不稳的倒了下去。
“蓝威,你记住,如果我们是朋友,你就必须活下去,给你自己一个恕罪的机会!”阿善扶住蓝威,眼泪不争气的流出,原来生死面前,国家的仇恨并不重要。
“没有用的……你听我说……去城中看看那条饮水的河。”蓝威咳了咳,又道,“好了,我先是出卖了中原,现在又出卖了蛮族,终于罪恶滔天了……如果这世上没有战争该多好?那样我就可以站在那座分界线一般的山岭上,瞭望着一片本就完整的国度……”说完,带着眷恋与希冀,蓝威永远的闭上了眼。(未完待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