p; “小姐,景罗伺候你更衣吧!”景罗莲步轻移,端了铜盆走在了纳兰祈的身后,她低垂着的眉眼微微泛红,这次第,竟像极了送别即将上战场的亲人,“小姐,你以后可千万小心,死瘸子不比别的主子,他生性残暴,浑身藏毒,杀人不眨眼。。。”说到此处,景罗已是泣不成声。
纳兰祈抿唇一笑,安慰景罗道:“姐姐放心,妹妹我可不是那么好欺负的,定将那中直馆闹得鸡飞狗跳不可,让死瘸子知道知道我们的厉害。她从景罗手里接过铜盆,边洗漱边道:“倒是姐姐,以后受了别人的欺辱,万不可一味忍气吞声,任人宰割!”
景罗咬了咬唇,抽噎道:“我真是不忍见小姐你孤身犯险,不如现在去禀了四公子,让景罗陪你一起去吧,我们二人在一起,是死是活,好歹有个照应!”
纳兰祈心中一暖,笑道:“姐姐的好意我心领了,但是,姐姐的命,还是留着给风夕公子吧,小妹我敬谢不敏!”
景罗俏脸一红,破涕为笑,嗔怪道:“我这厢为小姐担心得要死,小姐倒反过来取笑我!真是好心不得好报!”
二人又调笑了一阵,纳兰祈便自去更衣。这时,她突然听到远处传来一阵琴音,清凌凌如山野溪泉,畅人心脾。是《荆钗》,竟是《荆钗》!一刹那,尘封心底的记忆便如潮水一般涌出,长河落日,大漠飞沙,一方高台,一袭青衣,一蓑斗笠,一曲《荆钗》,那年此梦,原来真的不是逝水流年。
难道他也在寂寂深宫之中?
纳兰祈的心“扑通扑通”一阵狂蹦乱跳,仿佛即刻便要冲出了腔子。她胡乱在脑后绾了一个髻,寻着琴声,一路狂奔,这重重的宫闱此刻竟也越发的重重,不见琴者,空余琴音。一别6年,他可曾记得那时的信马由缰,可曾记得那时的琴心一误,可曾记得那时的长剑相思,可曾记得她?
不知不觉中,纳兰祈进了一片秋星子花林,琴声蓦地近了几许,复向前,复前行。
轻雾朦朦,落红纷纷,仙乐渺渺,纳兰祈已不忍落足,这是怎样一副胜景奇境,浑不似在人间,她身在何处?今夕是何年?谁在抚琴,谁在踏红,谁在听这一曲相思引?又是谁误了谁的心?
铮铮琴音一瞬拉近,先如三月春风困柳枝,后似一挂瀑布落九天,入九霄,拨云日,定尘埃,绵延不绝,萦绕八百里。
再近前,便见落英缤纷中掩映着一个着月白色轻袍的男子,千二百轻鸾,春衫瘦著宽。再近前,又见他清纤容颜盈花红,一抹明艳在眉间,清清冷然不寂寞,淡淡欣然生春意。
他是谁?青蓑落日与素衣皑雪为何渐渐重叠?他又是她的谁?竟而一眼万年,情深不寿?是乱花渐欲迷人眼,还是妙曲红尘醉卿心?她不知,她不知,春意浓,景深重,意微蒙,大漠沉,清雪静,究竟谁是谁的谁?她不知,她只知,不论君为谁,不论君在何方,见君倾城,世无二!一曲《荆钗》,一世情。
清风卷着细碎的落红,同纳兰祈一起旋转,衣袂飘张,纷飞在素雅的水袖里,婀娜盛开。
他的琴音,在指尖吟逗,宛然深山邃谷,风声簌簌,渐入渊微;她的舞姿,,似秋烟芙容,若隐若现;又似岭上风云,飘忽无定,更似柳丝拂水,轻惹君心。也不知是他的琴音在引她,还是她的舞姿在领他,那琴音,那舞姿,竟是浑合无迹。
直至她的一头青丝在风中飘散,他的琴声戛然而止。
世界为之一静。(未完待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