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天夜里,景罗睡下之后,纳兰祈辗转难眠,闷的发慌,一时兴起,便披了衣裳跃上清流院的屋顶数星星。
月皎星灿,清风拂面,她只觉得连日以来纠结着的心绪都飘的老远老远了。恍惚中,看见他穿那一身云锦织的袍子,站在一壁盈盈皎皎的月色中,一遍又一遍的唤小傻瓜。。。小傻瓜。。。声音温软的几乎将她的骨髓都化去了。然,她还不来及高兴,他的喉间就破开一个大洞,浓稠的血喷洒出来,把他的月白袍子尽数染红了。她疯了一般拿手去堵,却怎么也堵不住。他动着嘴唇,似乎想要说些什么,可是却发不出声音,但那口型分明是在问为什么。。。
纳兰祈霍然惊醒,唇角溢出破碎的呜咽,她甚至不敢深想,只将滚烫的眉眼深深地埋进了手心里。
“你梦到什么了,惊的满脸大汗?”略带慵懒的腔调传到纳兰祈耳中,她一侧眼,便对上了楚风夕那双黑的生了魅的眼睛,有微微的讶异,更多的是尚未褪尽的倦意。
“都是过去的事情,没什么好说的!”纳兰祈拭去额上的冷汗,抱膝坐起,仰头看月,看星,却独独不看楚风夕,“听说三公子这回病的挺厉害,我只当你这阵子都不会过来了!你这次来,是打算告知到底要我做什么了么?”
楚风夕侧目看了纳兰祈一瞬,黑眸宛如这莽莽静夜最亮的那颗星,葳蕤的光在顷刻之间便以闭月之势泻了纳兰祈一头一脸。他没有答话,径自抱头卧下,二人在静静流泻的夜中看着朗朗月色,满天星斗,过了许久许久,他终于坐起身来,对纳兰祈道:“明天,你便去中直馆吧!”
夜黑得透了,只剩他的眸子亮着光。
纳兰祈是想见楚风月的,每一天,每一时,每一刻,都在想,想的心都痛了。可是,她又不能见他,不敢见他,那种感觉,如同剧毒在喉,吞吐不安。她起身走了几步,夜风过耳,窸窸窣窣的响,她一阵烦乱,张口想说些什么,又不知该说些什么。
“祈。。。祈祈!”楚风夕第一次如是唤,声音里夹了几许不易觉察的生涩。
一时之间,纳兰祈竟也愣愣不知如何作答,但她只一顿,便自顾低了头去瞥他,好一段不见,他憔悴了许多,下巴上的线条紧绷绷的。不知为何,这一刻,她的心头竟涌上来几分莫名的酸涩。
“好!”纳兰祈答,一个字,却掷地有声。
风稀稀落落的,一直未停,院中的琉璃宫灯,无节奏地摇晃,忽明忽暗,映在楚风夕的脸上,突然间,华光流转。他终是起了身,拍拍袍子上的灰尘,淡淡道:“夜凉了,早点回去休息吧!”说罢,头也不回,一个人垂首向前走。
未及走远,纳兰祈突然开口叫住他,讷讷地问:“我生得,真的很像叶蓝么?”
楚风夕脚下步子一滞,如同石柱般杵在原地,任风吹过,撩起衣袍,猎猎作响。但,当纳兰祈以为他不欲回答之时,他却突然回过头来看她,欲言又止,然后毫无预兆地伸手,抱她。
一觉醒来,天已大亮,整个世界如同水洗般澄澈明净,纳兰祈心情大好,推窗远望,一阵清新的泥土香迎面扑来。昨夜,楚风夕抱她那时,突然落了雨。她竟禁不住“扑哧”一笑,他一怔,旋即怒道:“笑什么,还不赶紧回去睡觉!”
廊檐之上,仍有一串串的滴水滑下,纳兰祈伸手去挽,只觉一片冰心,今日,便要见到楚风月了么?此去经年,君是否仍然白衣如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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