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平凡而又非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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此情景,愈发觉得这里面有问,她又不好扯着耳朵追问,一个人闷成了个哑葫芦。

    夜里睡觉时,木琴把装睡的福生拽了起,悄声追问事情的原委,福生被逼不过,才道出了实情,木琴有吱声,却翻覆去地折腾了一宿,硬是有睡个安稳觉,她睡不着,搅得福生也睡不实落,天亮起床时,福生还呵欠连天的,一脸的疲倦之色。

    吃早饭时,木琴对杏仔说道,杏仔,叫你受委屈了,不过,也啥儿,过会儿,我就去找你爹,把事情讲清楚了,款子已经用了,眼下也一时拿不出钱还他,不出一个半月,我一定连本带息还他,要是他还觉得不愉气,就在利息上再加加,算是果脯厂跟他借的高利贷,息金多少,随他定好了,我再跟他说说,叫你和满月赶快去场子里上班,你不能老呆在家里,人闲惯了,也就呆懒了,身上的本事也就荒废了呢?今后,还能干成啥大事。

    杏仔忙道,娘,你听我的,千万别在这时候去找我爹谈,他的脾性,你又不是不知道,一句话就能把人噎死呢?你犯不着跟他低三下四地讲好话,他也不领你的情面呢?我早看透了,甭瞧他现在张狂,离不得我呢?过不了多久,他就会上门求我去做事的,不信的话,你就等着瞧,要是我讲了瞎话,你就拿筷子戳我的眼珠子,我都不带眨眼皮的,你信不信。

    木琴也觉得杏仔讲得有些道理,遂息了找茂响的念头。

    木琴想到,杏仔竟有着超人的洞察力和精准的阅人能力,一个多月后,他的话便开始逐一应验了。

    在这一个多月里,杏仔生活得有滋有味悠哉游哉的,他主动帮福生收完了地里的所有秋季庄稼,还催福生按时去石子场上班,让他歇多少工,福生自是高兴,已然恢复了过去对杏仔的所有疼爱,甚至在原有基础上,更是疼爱上了三分,在他的心里,金叶和怀玉是第一位的,次之就是杏仔和钟儿,钟儿又远在千里之外的南京,这双份的疼爱,就一股脑儿地便宜给了杏仔,而京儿和木琴,只能处在次之又次之的位置上了。

    茂响却生活在了水深火热之中,诚如杏仔讲说的那样,石子场离不开杏仔,就连他自己也是离不开杏仔的,就如同杏仔是他的拐棍一样,离了他,总是迈不动腿脚,走不顺步子。

    首先,这时间上,就让茂响受不了,平日里,石子场虽是仅有二、三十个人在干活,却是麻雀虽小五脏俱全,分工调度,理顺员工关系,打通工种衔接环节,再加上吃喝拉撒睡,样样不能少,件件都不敢等闲视之,万一哪个关系或环节处理不好,整个石子场便会乱套,进而影响了生产进度,茂响不得不整日蹲在石子场里,看押犯人似的死死盯住干活人员不错眼珠,他平日里养就了一副大爷模样,性子急,脾性又不好,动不动就吹胡子瞪眼地训这个吵那个,自己累不说,还惹得全石场的人不高兴,再也了过去的顺心劲儿,再就是,石子场也把茂响死死地拴住了手脚,哪儿也去不成溜不得,不仅自己心烦气躁,还严重影响了山外业务的拓展和客户的联系,效益渐有下滑趋势,

    还有叫茂响烦心的事情,就是振书一家人渐渐蠢动起,要找他的麻烦,根本原因,茂响也是心知肚明的,茂响盛怒之下,把夏至辞了,还切断了与冬至饭馆的联系,所有一应大小的饮食接待事宜,全部改在了场内的小伙房里,这样一,石子场倒是节省了不少,问也接踵而,因是辞了夏至,原先很少出事的场内水电问,接二连三地出岔子,不是今天停了电,就是明天的水管漏了,弄得场子里乌烟瘴气一塌糊涂,同时,振书家人已经放出话,说石子场严重干扰了家人的生产生活,要是不抓紧改的话,后果自负,更为重要的是,石子场是在自掘祖林龙脉,把全村人的林地脉气拦腰截断了,用不了多久,村里肯定要出事,还是人命关天的大事呢?

    此风儿刚放出了不久,村子里就有一个李姓家的嫩娃崽儿,到南大河里洗澡,竟然淹死了,接着,又有一宋姓老人,白日里好好的,夜里就莫名其妙地死了,人到了油干灯枯的时辰,就得遵循自然规律,该死时就得死,再不死的话,就成了妖了,只是他死得也太不是时候,追着枉死的娃崽儿就去了,就算这样,也还完呢?时隔不久,贺姓家的一个女人,因与自家男人吵架生闷气,一个想不开,竟然喝下去了小半瓶子的农药,要不是国庆使出了吃奶的劲儿,又是朝胃里灌肥皂水,又是蜷胳膊蜷腿儿打针吃药,好歹救了过,恐怕又一条活蹦乱跳的生命转眼就了,这一连串的意外事故,便成了村人议论的焦点话,似乎振书一家人放出的话,正应验着,由此,又因带起全村人的恐慌和不安。虽然凤儿做了大量说服辟谣工作,依然难以安顿下村人渐起的恐惧心理,表面上,茂响还自我感觉良好呐,背地里,却不知有多少人在戳他的脊梁骨,咒骂石子场快点儿挺腿完蛋。

    种种迹象表明,对石子场和茂响说,情况越越不利,境况越越不妙了,柱儿知晓得多,便专门找过茂响一次,虽有点名道姓,还是把听到和看到的一些不利事情跟他讲说了一遍,劝他留神注意着点儿,该收敛的时候,就要收敛些,众怒难犯呀,茂响这才知道,诸多不利因素正朝自己这边聚集呢?他便有些心烦意乱,由此,他愈发感觉到了杏仔对石子场对自己而言,有着多么重要的作用,他后悔起当时自己的莽撞和冲动。

    茂响不便于直接去央求杏仔,就先把满月弄回了场子,还干财务监督的活,他又去找夏至,想再高薪聘他回,夏至说啥儿也不干了,拿一些果脯厂里的活儿紧,制度严,自己抽不开身为由,婉转而又断然地回绝了,给茂响留一丝儿余地,茂响颇显力不从心了,却又不死心,他就央求满月去找找杏仔,叫他再回石子场主管生意,初时,满月不愿意去,茂响许愿说,他要回了,场子里的所有生杀大权全由着他做主,我不会再沾半指头的,满月这才去了,找到杏仔后,她连声劝他再回帮忙,要不的话,石子场可真就干不下去了呢?杏仔回道,好马不吃回头草,我都叫爹一脚给踢出了,还咋有脸面再回去指手画脚哦,不去呢?满月回话后,茂响长长地叹了一口气,也不知是为杏仔,还是为自己,

    茂响毕竟是茂响,他想做的事体,不弄个底儿朝天,是不会算完的,他径直找到了依然在场子里干活的哥福生,托他帮着说服杏仔,福生闻听大喜,说这事就包在我身上了,错不了哦,说罢,他连班也不上了,麻利地跑回了家里,张口气喘地告诉杏仔说,你爹改主意了,要叫你回去上班呢?赶快去吧!要是耽搁了,怕你爹又要变卦呢?杏仔只是笑,就是不挪窝儿,福生还以为杏仔信不过自己的话,就娃崽儿一般地赌咒发誓道,不是耍你的,要是爷耍了你,就不算个人了,吓得杏仔忙道,我信你呢?就是信不过我爹,从今往后再也不愿跟他去干了,清闲自在着,多好哦,福生既怕杏仔蹲在家里窝火闹心,又怕茂响托付的事体交不了差,便急了,愈发苦口婆心地劝讲杏仔听自己的话,麻利地去场子里上班,他还一遍遍地讲说茂响的承诺,说你要是去哩,就是场子里的一把手,今后想咋办理,你爹再也不插手了呢?多好的事,咋就犯傻了呢?杏仔终是有听福生的话,依旧屋里院外地忙着活计,福生实在不愿让杏仔把这份平日里连想都不敢想的美差弄丢了,就去找木琴,帮着自己做工作。

    当晚,木琴就跟杏仔谈了话,帮他分析眼下村里的形势,说,咱村目前也就这两个大项目,如同村子里的两条腿,要是石子场真的因为管理不善倒台了,可是咱村里的大损失呐,若是你去主持全盘,情况就不一样了,像今年夏天的那场风波,要不是你出面相帮,果脯厂也就难过鬼门关了,今后,咱两个厂子相互扶持着,不管哪方有了难处,都能有人助有人帮,也就不怕日后的凄惶了,再者说,村里有些风言风语的,对石子场也大为不利,必须得有个人前去主持着,化解村人的怨气,别叫歪风邪气占了上风,这也是顶要紧的呢?要我看,你得回去,明儿就回,尽快把石子场拉到正规渠道上,万不敢治气拖延了。

    杏仔沉思了大半天,说道,娘,也就是你发话了,要是我爹亲自求我,我还不一定应他呢?他有时讲出的话,是不敢全听全信的,你从大处着眼,我听呢?明儿,我就回去呀。

    回到石子场后,茂响亟不可待地交出了自己手中紧攥的所有大权,他一个人轻轻松松地溜出山外,跑市场,拉客户,兼带着喝酒捞肉,散心解闷,杏仔也立即着手对场子的作息时间和工种程序进行了力所能及地改革,尽量在早、中、晚村人休息时间,不再开动机器,他还叫柱儿购进了大量蛇皮网布,把石子场四周统统围裹起,大大小小的机器上面都罩上了,并把成品石料堆也覆盖上,他又让拉运货物的大车全部罩上这种网布,尽可能地防止石粉外泄,减轻粉尘对村人特别是金莲家和神庙子的侵扰。

    至此,闹腾了一个多月的石子场风波,在杏仔的回归之下,渐渐烟消云散了。

    此时,已到秋末,山风一日寒起一日,肃杀的气息罩满了山体村落,山林树木的叶子凋零殆尽,青灰色的颜料渐渐涂满了往日青绿斑斓的峰岭沟坡,昆虫的鸣唱渐已绝迹了,仅剩了一群群惊慌失措的山雀,漫无目的地流窜于山野平川之上,抢食着丢落于田野里的草种粮粒,尽力储藏着食粮和能量,以期安稳地度过即将到的漫长冬季。

    杏花村也暂时消停下,似乎已经恢复了往日的宁静和安乐,但是,渐已浮起的躁动,并未因这短暂的安宁而湮灭,暗地里,正集聚着充足的能量,准备着更有力地一击,以期打破这安静的日子,正常而又自然地显现出杏花村人的本性和豪情,显现出杏花村平凡而又非凡的跋涉历程。

    杏花村不是一处世外桃源,杏花村人也不是一群俗而又俗的山里人,这一点,在接下的日子里,杏花村及杏花村人将一一地展示给世人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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