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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 />     洋行瞪她道,不知道的事,就少插嘴,你哪懂得其中的事故原委哦,杏仔能有今天,还不都是福生哥和木琴嫂子一手拉扯起的,茂响叔都讲啥儿,还轮到别人在旁嚼舌根子么,我可告诉你哦,这样的话,不准再在外面胡说八道的,要是惹出了麻缠事,我可不依你。

    桃子见风使舵地回道,好,好,现今儿,我就这样说,福生哥和木琴嫂子拿杏仔就跟亲生的一般,咋会有事呢?肯定是你想多了,考虑这儿顾虑那儿的,简单的问都复杂化了。

    洋行不理她嘻皮笑脸的言谈,而是担忧地道,恐怕不这么简单呢?杏仔渐渐大了,想的事也多了,要我看,杏仔好像要跟福生一家闹生分了,谁知道呢?

    桃子旋即取笑道,看看吧!刚刚不让我说这样的话,反倒是自己讲开了,这实情话,只能是你说得,我偏就说不得么,只许州官放火,不许百姓点灯,这就是你村里人的规矩吧!整一个大男子主义盛行的村子,个个儿都会摆出这么一副虚张声势的架势,可笑。

    说罢,桃子撇下正想事的洋行,抱着晨晨转身回了屋子,进到屋里,又递出一句话,早点儿收拾收拾,赶紧上床睡吧!明天赶早儿还得出车呢?

    洋行“哦、哦”了两声,依旧不声不响地蹲在院子里,还在想着刚才的事情。

    茂响与木琴闹翻后,杏仔第一次见到他时,是在许多天后的村北路口上,那个时候,正是杏果下尽麦苗正黄的时节。

    原本丰满妖娆的杏林,枝头膛内尽皆空虚,不见了累累的晶亮硕果,仅剩了一树树残枝败叶,一如刚刚被**蹂躏过了的女人,敞胸露怀,衣衫不整,肌肤干瘪,就那么凄楚而又羞怯地伫立在日渐炎热的空气里,遭受着四野生灵投射过的白眼刺痛,还要经受着头顶上明晃晃的骄阳暴晒,更像是一尊尊母性的雕像,刚刚使尽了最后一分力气,分娩出了怀胎弥久的婴儿,正在以一种震撼人心的英姿和感化万物的献祭,把自己托身挺立在这个奉献的时节里,无须索取,无须感恩,以博大的胸襟容纳着山川万物,以沉重的爱意呵护着茁壮奋发的世间生灵,或许,这一树树的静默身姿,就是一只只枯瘦的手掌,以一种僵硬而固执的姿态,执拗地指向一个远方,那里有着怎样的美景妙处,无人能知,或许,这就是一面面旗帜,热浪漫卷,风标不倒,只为了当初的一个承诺,一句表白,一段记忆,便锲而不舍地坚守着,品咂着,期待着,不离不弃,无怨无悔。

    沉默的杏林四周,却涌荡着无边地喧嚣和燥热,这是麦田里旋起一股遏制不住的滔滔洪流,是熟透了的麦穗在狂歌劲舞时发出了激情四射的流彩和宏韵。

    山坳里纵横交错着崎岖蜿蜒的岭脉与溪流,在六月的阳光熏蒸下,在六月的山风引带下,在六月的季节催促下,全都身不由己地开始了一场盛大的集会舞蹈,静如入定,动如脱兔;静者沉稳,稳如磐石入水,任尔洪波激荡,兀自一静以制万动;动者迅疾,疾如电光石火,任凭静默挟制了万条基脉,依然一动而扰众生心境,就是在这样深沉与浮躁竞相对垒相扰的制衡中,斑斓的色块充填了其中的缺憾与衔接,黄者似锦,平铺在一块块渐已熟透了的麦田上;黑者似墨,泛着湿润清新的泥土气息;绿者似荫,遍布在崇山峻岭河叉沟渠上;亮者似镜,映照在似隐似现的条条溪涧河床上,

    放眼望去,最使人痴迷沉醉的,依然是那些卷起了层层金浪的麦地。

    在山坡,在岭头,在沟畔,在平川,那些茂密树木搂抱着的,那些黝黑土壤托举着的,那些银亮溪涧环绕着的,都是一片片似断若连的成熟麦田,不堪重负的麦秸拼命挑起的,是一串串臃肿肥胖的金黄麦穗,连同锐气四射的尖利麦芒,走进它,能够听到麦地里隐隐发出的轻微爆裂声,想进入细听,必会有四处涌动的热浪扑面而,烫热了肌肤,迷住了眼睛,闭塞了呼吸,畅通了汗腺。

    这个时候,就渴望着有一阵山风从天而降,驱散燥热,换一身爽快两袖清凉,果然,就有山风从远处的山峦密林间漫起,一股又一股地滑过浓荫,穿过枝头,掠过麦田,驱赶着藏匿于麦子里的燥热,然后,又招招摇摇,畅然离去,于是,似锦的田地里顿时卷起波澜起伏的层层麦浪,有时,若清波粼粼,荡起涟漪,沿着同一方向轻轻地漫漶开去,就如一只只柔柔的无形指尖,小心地梳理着待嫁闺女细密的发丝,柔情似水,爱意融融,有时,又如惊涛骇浪,远远地呼啸而,携着“嗖嗖”地雄威,掀起冲天的金波,翻滚着,涌荡着,扑面而至,舞弄片刻,又便张扬恣意而去。

    附近的麦田里,早有人影晃动,人声雀起,人语可闻,舞动的镰刃划过蒸笼般的麦穗上空,割掉了几片闪亮的阳光,瞬间便熄灭了残余的光亮,在那片闪起又熄灭了的光亮背后,躺倒了一大片厚厚的麦子,连同一捆捆粗大沉重的麦个子。

    福生家的麦田比较分散,既有山坡上的,也有南河川里的,但在坡岭上的居多,这都是缘于当初抓阄分配责任田时,木琴正与当时的支书酸杏闹分裂争权柄导致的结果,酸杏、茂林和振富等人家的田地多是好田肥田,而木琴家的田地多是薄田贫田。

    分田到户后,木琴一直忙于杏林管理、拓宽大路、创办厂子,便有顾及重新抽地调整,自家便一直耕种着这些二、三等级的田地,至于村内添丁娶亲多出的人口,都是从预先留出的机动地或丧亡人口占地中抽调出的。

    凤儿接手村务管理后,曾多次提出,要重新调配田地,这样做,既符合大多数村人的切身利益,也符合土地合理使用的现实状况,刚刚从创办厂子的焦苦辛劳中堪堪喘过一口气的木琴,终于同意了,准备在秋后收拾完庄稼,再重新进行抽地调配,划分责任田。

    这样的消息不胫而走,让那些因当年运气不好未抓到好田而至今仍耿耿于怀的人们欣喜不已,特别是福生等人,终日期盼着赶快熬到秋后,好大显身手,重新为自己抓块肥田,而且,不少村人已经不再使劲儿往自家田地里运送土肥了,只待重新调地后,再卯足了劲儿地往新地里施肥,木琴曾笑话福生小心眼儿,说,你留着那么多肥料不用,不是要毁了今年的收成么,福生不置可否地回道,我有数儿呢?不用你担惊,管好自己的事就行。

    其实,在管理庄稼方面,木琴的确不在行,对此,福生当然心中有数了,

    这几年,他已把所有力气均使到了自家责任田里。虽然田地的根基和土壤条件差些,远远比不上那些肥田的收成,但也为地里积攒了丰厚的肥料,即使今年不用追肥,年底的收成也不会因此减少多少的,若是重新调整了责任田,再把自家积攒起的上好土肥一股脑儿地追上去,明年肯定还会有个好收成,相比之下,今年的那点儿损失,便显得微不足道了。

    他拨打的小算盘,基本上代表了绝大多数村人日夜不歇噼啪作响的众多小算盘拨打出的结果,于是,今年全村麦子的长势和收益,就要比往年差了那么一丁点儿,而且,不仅是麦子,就是那些秋季作物的长势和收成,恐怕也不会好于上年,能够持平,就算不错了。

    因是到了麦收大忙季节,抢麦如救火,木琴便让加工厂暂时停工几日,让村人腾出所有人手和精力,全力以赴地抢收熟透了的小麦。

    木琴在厂子里的职责和权威刚刚离身,便立刻马不停蹄地被福生收编进家庭劳作方队里,由他全权指挥调配,不遗余力地收割他自己的劳动成果,这个时候,木琴便完全失去了往日的威风,身架也自行降到了与杏仔一般高的地位上,甚至连京儿和叶儿都不如,因为木琴动嘴皮子指挥调控行,一旦到了真枪实弹身体力行的时候,便突显出她的先天孱弱和拙笨,只能跟杏仔在一个档次上。

    福生就像一位指挥若定的将军,带着全家几口人浩浩荡荡地开进了村西北角上那块山坡地里,因是山坡地,麦子便成熟得早,起码比南河川里的那些肥地早熟七、八天,福生便率先从这块麦地里试镰,不少人家也是先从山坡地动手,逐次向平川地挪移。

    早在前几天,福生就叫人给叶儿捎信,让她请假赶回家抢收麦子,叶儿回的头天晚上,一吃过了晚饭,便被京儿又是使眼色又是暗地里搞小动作,早早地调回了西院子,木琴也是累了,便早早地上了床,杏仔出去瞎跑了一会儿,也赶回上床睡下了,只有福生一个人蹲在院子里:“哧啦哧啦”地磨了半晚上的镰刀,他还时不时地撕扯下自己的头发丝儿,逐个试试镰刀锋利的程度,今天一到了地里,他便把昨晚磨得锋利光亮的镰刀递给每个人,又划分好了地畔,让他们一个个偷懒不得。

    此时,山坡地里就有不少人家在忙活着收割小麦,随着山风涌起的一阵阵麦浪涌荡之后,便有了大片倒伏的麦子和裸露出的一块块土地,东面的仙人庙依然稳稳地雄踞在北山下的高岗上,黄墙灰瓦,清净而寂然,时不时地,随着山风的涌起与滑落,就有悬挂在檐角上的风铃声远远传,清脆悦耳,像一曲隐然若现的背景乐曲。

    福生家的麦田,正处于山坡上那条白色石条线上。

    这条石线宽处有几十米,窄处只有几米宽,从村口祖林上方开始,沿西山根慢慢向北延伸,若隐若现地缠绕了一圈后,又漫到北山西侧,向北山东侧轻轻地一甩,便在仙人庙后失去了它的踪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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