子,不再是他熟悉的昔昭,是一个冷漠如冰、不容人违逆且与他势均力敌的女子。
所有曾经的深情眷恋、甜蜜依赖,在此时,她已经全部摒弃。
她是卫昔昭,是要离开季府的公主,不能被任何人阻拦,尤其不会被他左右意愿。
更何况,她一早已准备要走。
的确想过,让她离开,只是前提是他陪她。
怎么就到了这个地步?究竟有多少是他还不了解的事?
在他心里千头万绪之际,卫昔昭已经转身出门,步履依旧从容优雅,只是多了几分绝然。
无意识地走出门外,看着伊人背影走至院门口,小九的身影跃入眼帘。
小九身后跟着两名家丁,家丁抬着一个麻袋。
季青城目光微凝。
卫昔昭转身,唇角挂着一丝说不清含义的笑,是失落,是释然,还是放下心来?
他分辨不清,或许兼而有之。
他追上前去,想要问个清楚。
卫昔昭已经被去而复返的太夫人与三爷拦下了。
太夫人要的是夫妻决裂却非夫妻分别,她不能让卫昔昭走出她的眼界。
“公主,老身若是有错,公主尽管责罚,却是万万不能离开季府啊……”太夫人演这种戏是手到擒来,不费吹灰之力。
只是,卫昔昭已经为此次离开做了妥当的安排,任是谁也拦不住了——
卫玄默笔挺如松的身影快速出现在太夫人身后,脚步凝重却无声息,“昔昭,随为父回家。”便是这简短一句,太夫人猝不及防之下,身形一颤。
随后,冯喜与百余名玄衣卫出现在卫玄默身后。
卫昔昭戏谑地看向太夫人。要走,她自然是光明正大地离开,难不成还要和她们拉拉扯扯一通么?
“大将军,什么事都好说,只是姻缘自来是劝和不劝散,我们作为长辈……”
卫玄默又变回了卫昔昭一度觉得打怵的没有耐性的人,他冷哼一声,一手接过瑜哥儿抱在臂弯,另一手则握住卫昔昭的手,扬长而去。
玄衣卫神色素冷地并排站在路中央,连太夫人等人的视线都挡住。
在这样的岳父面前,想有颜面几乎是不可能的事。
面对这样的情形,季青城比谁都明白,先乖乖放行才是上策,否则,季府、卫府恐怕都会陷入僵持不下的局面,那样便真的是后患无穷了。
小九走到神色复杂的季青城面前,“将军,眼下还是先问问那道士吧——方才怕引人注目,便将他用麻袋罩住了。”
季青城颔首返回正房,坐在那里,觉得整个院落甚至整座季府都空了。
问过小九,又询问那个早已被吓得面无人色的道士,季青城扼腕叹息,自己竟被至亲结结实实算计了一把——道士身上携带者五百两的银票,是太夫人给他的,面对这等证据,道士只得说出实情,话里话外说的委婉,却已指明是被太夫人收买才说了那样一番惹祸的话。
那些话,自然是太夫人一句一句说给他听,再让他当着众人讲述的。
幸好卫昔昭早就断定这是太夫人无事生非,先一步命飞雨去吩咐小九,小九才在道士出门后将人拦了下来细问原由。
自然,卫昔昭也已料到他必定会因为这件事与她争吵,所以,先一步让飞雨吩咐小丫鬟去请了卫玄默过来。
她什么都料到了,那么知不知道他作为家中长子的为难,知不知道在她离开时他有多难过?
他其实只需要耐心一点、温和一点,就能留住她,就能使得她无从离开。
可恨的是他没有,因为他的母亲亦是同样了解他,知道他会在怎样的情形下无从冷静。
母亲——这样算计自己的人,对自己究竟还有多少母子亲情?母亲对三弟的深爱,又重于自己几千重?
为何?为何!
季青城目光如刀,看了道士半晌,吩咐小九:“将人和银票,送到太夫人房里去。对太夫人说,我等着她的说法。”
半晌,他脚步迟缓地回到寝室,倒在床上,双手蒙住了脸,“我都做了些什么……”语声是前所未有的无助、无力。
季青城陷入无助、困惑、悔意之中的时候,萧龙渄也正面临着登基以来最为棘手的一件事。
左都御史连同几位言官战战兢兢地入宫面圣,呈给他一道遗旨,遗旨上面的字迹与传位给他的那道遗旨的字迹分毫不差,似是出自先帝之手。
之所以让他觉得“似是”,是因为这道遗旨不可能是先帝写的。
也因为这个认知,他终于能够确认,自己的所谓被传位,其实只是有心人替先帝做了决定。之前他甚至推测先帝是被人逼迫之下才下笔传位给他,如今想想,只觉荒诞可笑——先帝哪里是能被谁胁迫的?
眼下这道遗旨的宗旨是,让他册封萧龙洛、萧龙泽为景王、楚王,言简意赅地叮嘱他要手足相亲、切不可手足相残。笔迹以假乱真,那份霸道无情的语气,竟也学得惟妙惟肖。
萧龙渄为此而惶恐不安,亦为此气闷得要发狂。
但凡坐上龙椅的人,没有人会希望自己被人疑心,会想方设法坐稳那把龙椅,因为一旦被人撵下皇位,便会让亲者痛仇者快,之后意味着的就是自己身边的人被杀害。
而萧龙渄坐上皇位最明确的一个目标就是迟早要让萧龙洛为卫昔晽之死付出代价,只是因为登基时日不久,不便杀掉萧龙洛。
而这道遗旨意味着的,便是让他放自己的杀妻仇人一条生路,甚至,还要确保他多年的存活,甚至锦衣玉食。
而这道遗旨,他必须遵从。若不按旨意行事,就是否认了先帝让他继位之事。现在这遗旨不论是怎样出现在大臣面前都不重要,重要的是写这遗旨的人随时可以再写出几道、几十道,可以让朝臣看,也可以让封疆大吏看,甚至可以让平民百姓看。那会引发怎样的流言、祸乱,是他难以估量的。
萧龙渄按捺下心头所有情绪,命大臣退下。
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