方阑君道:“那倒不能这么说,师伯替姊姊跟秀妹作了主,但也希望我们能和睦相处,所以才用心良苦!”
姚胖子大笑道:“李老弟!这下子你可以放心,药仙长安然无恙,你则是四美兼容,艳福无穷,还不值得高兴吗?来!喝酒!”
李韶庭心中的阴影终于被化开了,于是两张桌子拼成一张,大家抛开愁绪,热烈地喝起酒来。
曹正林的那枝镖自然而然地作废了,他所预交的一批定银,李韶庭已经留下给镖局的伙计,叫他们迅速收拾刘昆与罗世藩与忠婢的遗体,送回京里与北通州,余下的银子也分成两份,交给刘罗两家的后人!
所以他可以安心地去到南宫去省母成婚了!
虽然那三个人的死使他心中很不安,但除了对玉芹之外,罗世藩与刘昆之死,他的歉意略略低一点!
因为这两个是江湖人,死于兵刃乃很寻常的事,他们在献身江湖时,就等于已经选取了这个结局!
何况他们之来,并不是为了江湖道义而支援,而是为了向吕四娘等人寻仇以报复吕四娘冒名伤害刘昆的家人。
想到刘昆,李韶庭不免感慨,这是一个真正的江湖豪杰,任侠尚义,恩怨是非分明,武功尤其值得钦佩!
只是他的生活圈子太狭窄了,太斤斤计较于江湖恩怨,以至于白白送了命,如果他能看得开一点,一切都不会发生了!
但是吕四娘二次潜入刘家,杀死了他的小女儿,伤了他的家里不少人,这口气实在难以忍下去。
刘昆虽然不满于他父亲金刀刘琮的作为,可是刘家在江湖上的地位很高,吕四娘的作为,太过伤害他的尊严了!
方阑君杀死刘琮,他可以忍受,因为金刀刘琮素行不义,纵容子孙辈在外作恶多端,死有余辜。
他的小女儿却死得太冤枉了,完全是牺牲在一个阴谋之下,对一个有血性人说来,实在也难于忍受!
这些感慨在李韶庭的脑中反覆思回,使他对于江湖生涯感到很厌倦,如果可能,他真想就此摆脱一切回家侍母了!
可是药师在临行时把责任交在他身上,使他无法推辞,他必须撑下去,为了江湖伸张正义而撑下去。
何况他的生活也变得复杂了,因缘辐凑,一下子有了四房妻室,除了方竹君之外,另外三条都是母大虫。
郎秀姑、李阑娜、方阑君,她们都不是能安于平淡的人,再者,他也不是当年落魄京师的穷尽书生了!名有了,而且是赫赫盛名,正是壮年有为之际,想闭也闭不下来,尤其是李阑娜的下嫁,还有许多节外因素!
这些因素虽然不致于使他被朝廷所利用,但也不允许他闲下来,他叹了一口气,觉得自己像是一头拉磨的驴子!
嘴里没有辔头在拉他前行,身上却有了一付羁绊使他无法选择自己的路,他须绕着磨子走!
磨子限制了驴子的行动,驴子却又在推动磨子,到底是何者主动,何者被动呢,他不禁付之苦笑!
这是他现在处境中一个很好的比喻!
了因与姚胖子史进等三人则兴致勃勃,这三个人才是真正的江湖人,豪迈,雄壮,一无牵挂羁绊。
他们没有任何约束,可以支配自己的生活去留,但他们似乎不甘于寂寞,心甘情愿地投身江湖去寻求刺激!
李韶庭反而羡慕起他们来了。
酒酣耳热,座中走进了三个人。
正是江南八侠中的周涛甘凤池与路民瞻。
他们的突然而来,使得这边的人停止了喧哗!了因站了起来,李韶庭与其他人也站了起来!
了因招呼道:“老二、老四老五,你们怎么来了,一块儿坐!”
那三个人的神情都是惨惨的,周涛黯然道:“大和尚,不必如此称呼了,江南八侠已经解散了!”
了因点了一下头道:“这是什么话,难道咱们的交情也跟着完蛋了不成!”
周涛顿了顿才道:“大和尚,并不是我们漠视交情,而是不便跟你攀交,免得以后左右为难,你知道是为了什么原故吗?”
了因大声道:“洒家不知道,有什么为难的呢?”
路民瞻忍不住道:“大哥!神尼要杀死你!”
了因哈哈大笑道:“洒家以为是什么了不起的大事呢,原来是这么一点小事,那早在洒家的意料中,有什么可虑的!”
路民瞻急了道:“大哥!神尼把这次失败,归咎在你的头上,说不是你首先倒戈,事情不会失败,她恨透了你!”
了因笑道:“这倒是抬举洒家了,洒家还不知道自己有如此重要!”
李韶庭忍不住道:“这不能怪大师,神尼应该自己检讨一下,这根本是她的计划为天地所不容,才导致人心向背!”
甘凤池一叹道:“她如果肯检讨自己,就不会有今日之失了!”
了因却笑笑道:“这与咱们的交情有什么防碍呢?她总不会叫你们来杀我吧!”
三个人都沉默不言,了因微征道:“她真的这样吩咐了!”
路民瞻点点头,了因脸色微变,随即笑道:“那也没关系,咱们先喝酒,回头就出去解决,洒家把命交给你们,总比死在那些王八蛋手中强得多!”
周涛一叹道:“和尚!你把我们看成什么人了!”
了因一笑道:“这么说你们没答应!”
甘凤池道:“是的!我们当场就拒绝了,而且特地追上来警告你一声,这是我们唯一能尽的心了,我们却不能帮着你!”
了因哈哈大笑道:“谢谢你们够朋友,不是洒家说句大话,除了你甘老四与周老二,洒家真没把别人放在心上!”
周涛道:“和尚!你也别也太自满了,我与老四不算什么,你该注意的是吕四娘与白泰官,最好别让他们碰上!”
“这两个小杂种,洒家一双手也吃得了他们!”
路民瞻忙道:“大哥!现在情形不同了,神尼因为八侠离散,痛下决心,把天山掌门的位子传给了吕四娘!”
了因怔了一怔,随即笑道:“这老尼姑怎么交代后事了,莫非”
甘凤池道:“还不至于,但她与药师一战,功力耗领过巨,今生恐怕无法恢复了,她把天山掌门之职传给了四娘继任,把白泰官提升为总执法,同时把天山秘技交给他们两个人,第一任务就是不计一切杀你!”
了因笑道:“那也没什么,他们两个想达到老尼姑的程度还早得很呢,洒家能不能活到他们艺成还是问题!”
路民瞻忧形于色道:“大哥!你别这么乐观,神尼说他们两个人的底子早已打好了,最多三个月就可练成功!”
“能练得跟老尼姑一样厉害!”
“那或许不能,但至少会在你我之上!”
了因豪然笑道:“怕什么,老尼姑那样厉害,也有人比她更强!”
甘凤池忽然问道:“李大侠,令师此刻何在?”
李韶庭道:“不久前已分手了,甘大侠何以问起?”
甘风池道:“白泰官一直在暗跟着你们,看见令师好像已经”
李韶庭沉着地道:“是的!家师在这一战损耗很重,很可能已不在人世了!”
甘凤池长叹道:“这个消息已经证实了,据白泰白官说,你们分手后,方仙子就背着令师到了一个小镇上定制了寿具”
李韶庭先是一惊,随即安定下来道:“家师对生死看得很淡!”
他见到三侠都有不予之色,才笑着道:“三位别误会,家师在分后前已作诀别,当时兄弟以为真的,但后来一想,他是为了做给白泰官看的!”
廿凤池愕然道:“难道令师仙游是假的!”
李阑娜忙暗推了李韶庭一下,他却笑笑道:“本来兄弟还不放心,现在倒是真的安心了,家师已隶道藉,如果真的仙游,绝不会留下一具臭皮囊在人间的,而且家师早有吩咐,什么时候他老人家真的死了,就地一把火烧得干干净净,敝师姑既然是制棺木,必然是假的!”
甘凤池这才吁了一口气道:“我们想想也不可能,令师的功力分明胜过神尼,何况方仙子所订的寿具十分考究,亦不合出家人的身分”
李韶庭忙道:“这一点师姑做得太着痕迹了,反而露了破绽!”甘凤池道:“曹仁父曾经提出疑问,但神尼倒是信了,她自己出身宫庭,对身后之处十分注重,在天山早已建好生圹,异常讲究,因此她对令师死后厚葬之举,认为理所当然!”
周涛苦笑道:“也许她是知道的,但她生性好胜,败在令师手中,认为此生奇耻大辱,令师的死讯至少使她满足了一点,因此明知是假的,她也硬着头皮承认了!”
路民瞻不解道:“这不是自欺欺人吗?”
周涛道:“你的想法太单纯了,药师仙长此举虽为避免她的纠缠,但也表示今后不再会找她麻烦了,对她来说,药仙长的生与死并没有差别,却可以扳回她的失败,她何乐而不为呢?”
众人不禁对周涛的看法深表钦佩,周涛又苦笑道:“刚才夫人暗中阻止李大侠说出此事,大概对我们还不信任,现在该可以放心了吧!”
李阑娜显得很不好意思,李韶庭却道:“拙荆自幼生长在宫中,一向是在虞诈的环境中长大的,对吾辈道义相交,肝瞻相照的性情缺乏了解,周大侠万勿介意!”
周涛一叹道:“没什么,在日月同盟中,我们也习惯了!”
这句话充分现出他心中的悲哀,使得大家都感染了!
还是了因打破僵局,大声问道:“周老二,你们就是要告诉我这些吗?”
周涛顿了一顿才道:“是的!我们虽然拒绝了神尼的要求,但也答应她不帮你的忙只好请你自己多加小心了!”
了因哈哈一笑道:“这就是你们不愿跟洒家继续论交的原因吗?”
周涛痛苦地道:“和尚!你明白我们这些人的,如果我们继续交往,到时候就不能坐视不管了,八侠的结义刚好到今天告一结束,明天我们大家都是陌路人!”
了因笑道:“那你们这一趟警告也是多余的!”
周涛道:“结义之情,今天还是在的,所以我们急急地找到你,到了明天,就是看到你也不再说什么了!”
了因大口喝了一杯酒,然后指着门口道:“你们请吧,洒家最看不惯你们这些婆婆妈妈的江湖人,是非不明,恩怨不分,敌友不清?”
甘凤池痛苦的道:“大哥!你要我们怎么样?”
了因豪然笑道:“这样吧,我只向你问一句,老尼姑要杀死我,道理上站不站得住脚,如果站得住脚,你们应该听她的,如果站不住脚,撇开已往的交情不谈,就站在江湖的道义上,你们也不能置身事外!”
甘凤池怔了半天,才低声道:“大哥骂得对,我们根本就不够资格做江湖人,更愧对这个侠字,从现在起,我们罢手退出江湖了!”
说完一拱手,回头就走、周涛也默默地跟着退出。
路民瞻等了一会儿才道:“大哥!我们的关系不同!我是你一手提拔起来的!”
了因笑笑道:“小五子,你还算有良心,你打算怎么办呢?”
路民瞻道:“我也答应了神尼,那是为了我明白大哥的脾气,你一向做事干脆,从不要人帮忙,但如果你真的被人所害,我一定拼了命来为大哥报仇!”
了因大笑道:“好!小五子,冲你这句话,我算不白认识你!”
路民瞻想想道:“大哥,你也别太责备二哥与四哥,他们的心够苦的,他们并不是没感情的人,实在是他们的处境太难了!”
了因笑道:“我知道,如果我要求他们帮忙,他们宁可对老尼姑毁允也会答应的,因为他们对是非究竟不糊涂!”
路民瞻一怔道:“那你刚才为什么那样责他们呢?”
了因一叹道:“我是为他们好,如果我不给他们一番刺激,他们在江湖上混,迟早会遭受那批人的毒手,我挤他们一下,使他们从此罢手江湖,或许可以安安稳稳的过这一生,小五子,我看你的讨个老婆,从此安份做人吧!”
路民瞻低下了头,了因一拍桌子道:“老尼姑不肯放过我,我还放不过他们呢,日月同盟的那批家伙别叫我遇上了,否则我见一个杀一个!”
路民瞻忙道:“大哥!这是何苦呢?”
了国大声道:“我不是叛逆,也没有忘了自己是汉人,但我认为他们不是护国而是害民,我要为民除害!”
路民瞻道:“神尼受了重伤,那个计划也打消了,留在七贝勒府中的人都准备撤走,日月同盟今后将转入暗中活动!”
了因冷笑道:“不管他们如何活动,他们总做不出好事来,尤其是曹仁父那王八蛋,除了会使阴谋,做不出一件人事来!”
路民瞻顿了一顿,转变口气道:“李大侠!神尼对你也没有中止仇念!”
李韶庭一怔道:“她既然放弃了那个计划,李某就不会再成为她的阻碍,她为什么还是对李某不肯放松呢?”
路民瞻一叹道:“她是个极端的人,认为这次没能杀死你,对她的威信是个重大的打击,而且为了她曾败于令师之手”
了因道:“那她该去找药师再决高低呀!”
路民瞻道:“她认为药师已经死了,只有找李大侠了!”
李韶庭微愤道:“她简直莫明其妙,在分手时,她已经答应过从此不再找我麻烦,怎么这样纠缠不清呢?”
路民瞻轻叹道:“她是个很傲性的人,已经夸口说非要杀死你不可,不达目的,绝不肯罢休的!这是她一贯的作风!”
李韶庭道:“她既然已经放弃了那个计划,没有再杀我的必要!”
路民瞻道:“她是被逼而放弃,因为这计划知道的人太多,泄露出去,大家对她会起反感,她才不得已而中止,至于要杀死大侠,则完全是为了她个人尊严受了打击,她始终没忘记自己是公主,坚持要言出必行!”
李韶庭默然片刻才道:“神尼出尔反尔,将何以对天下!”
路民瞻长叹道:“她那里管得了这么多,人事即为天心,日月同盟本来是复国最有希望的一个组织其奈主人谋不臧,周二哥他们看透了事不可为,才灰心江湖的!”
李阑娜一拍桌子道:“大哥!怕她什么,这老尼再也没以前那么凶了,何况师父与姑姑都还在,总有办法对付她的!”
了因也道:“李大侠,洒家就是一个人,武功还不如你,洒家都不怕她,你难道还怕不成,再练几年,你绝对比她差不了!”
路民瞻道:“神尼已返天山疗伤,她自己知道复出的机会不多,大哥要防备的是吕四姐与白泰官至于李大侠,最好能脱离镖行的生涯!”
姚胖子一怔道:“为什么!咱们保镖也碍着她?”
路民瞻道:“四海镖局的名气太大,已经引起各处绿林道的不安,曹仁父献议将同盟实力,渗入各地绿林水陆山寨,专事打击四海镖局,以江湖制江湖的方法来打击贵局,这是很厉害的一着!”
姚胖子微微一笑道:“神尼不是最讨厌江湖人吗,怎么又信任江湖人了!”
路民瞻道:“无所谓信不信任,这是驱虎吞狼之计,无论那一方造成多大 的伤害,对她都不关痛痒,却达到了她的目的!
李韶庭愤形于色,一拍桌子道:“这姓曹的太可恨了!”
了因也怒道:“是的!曹仁父是卑鄙无耻的一个家伙,日月同盟就坏在他一个人手里,小五子,你为什么不当时宰了他?”
路民瞻叹了一声:“大哥!别以为我没想到,连二哥与甘四哥都有过这个意思,可是他深得神尼信任,四娘虽然接任了天山掌门,只承受了武功秘录而已,...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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