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这一手功夫,须得内外兼修皆臻绝顶,才能纯用柔劲按杖入地。
要知厅中地基极是坚实,纵是刚猛之力连击多掌,也未必能办得到,何况是用柔劲按下。
柯公亮、石一鹤、莫大风三人见了又惊又佩,都想:“以他这等功力造诣,不但单打独斗难以匹敌,便是联手而上,虽是不比应真的手法那般毒辣威猛,但定然别具威力。
光德方丈低声诵经不辕,光慈大师怔了一阵,忽听光德方丈诵曰:“人寿百岁,多忿不忍,不如一日,含喜不嗔。人寿百岁,怠惰不勤,不如一日,策励身心。人寿百岁,情欣放逸,不如一日,归心空寂。人寿百岁,昏暗识心,不如一日,洞悟无明。”
光德方丈诵的是大法句经偈,经中之意,便是言说:纵是百岁高寿之身,若是随俗浮沉,不如一日之了悟。
光慈精通佛典,句句烂熟于胸,但今日处身此境,却隐隐别有会心,当下摄心沉思。
光悲大师上前,伸手摩婆应真头颅,大声说道:“小师弟,师兄知道,你含冤受屈,你现下当面说一声没有干过这等事,师兄决计出手,替你出气。”
此言一出,众人一阵骚动,极是紧张。石一鹤、莫大风已沉不住气,一个缓缓掣出长剑,一个举起鹰杖。
只有柯公亮动也不动,神色沉凝如常。
应真此时又是感动,情绪又极是激荡。
心想:“我若是答说没有二字,马上就得掀起滔天风波,不知要死伤多少人,若是答说有字,光悲师兄非当场气死不可。”
这时他实在为难之极,不知不觉目光一转,落在谷虹影面上。
谷虹影飘飘走出去,说道:“大师且慢。”
光悲大师双眉一耸,凛凛生威,转眼望去,便待发作,却见是个美丽妇人出头打岔,他到底是有道高僧,当下压住心头之火,冷冷道:“女施主不宜置身是非之中。”
谷虹影平静如常,说道:“大师虽是疼爱小师弟,却不是他的知心。”
光悲大师一怔,谷虹影接着道:“应真胸襟宽广,轻生死,重仁义。今日纵是冤屈无比他宁可茹吞此恨,不想大师破戒出手,危及别人
光悲大师一面觉这话有理,一面嗔心难息,一时失去主张,转眼向光德方丈望去。
只见他垂眉合十,口中喃喃诵经。
他一直都没有听见光德方丈诵念何言,此时忽然听得清清楚楚。一阵低沉平和的声音,在他耳边道:“生闻梵志,来求佛言:佛弟子与他人,有何差别?又有何功德?佛告生闻梵志:我出家弟子及在家弟子,作业若败,亦无忧恼碲哭,亦不痴狂。我弟子,能被饿渴寒热风等所逼,以杖捶,以恶声骂,亦能忍之,是他人所不能为也。我弟子有此功德”
这一段出自杂阿含经,其义甚明。
光悲身为少林达摩首座,自是熟悉经典,听了开头几句,不由自主默念下去,恍惚别有所梧。
谷虹影见他忽然不言不语,便即退下。
四周之人,但觉少林三位老僧都甚是古怪,难以测想。
哪知光德老方丈正借此因缘,为两位师弟除迷破执,修证大乘佛果。
只见光慈大师笑吟吟上前去,俯身抓住禅杖顶端,毫不费力拔出来。这一手几乎比插入地去还要困难。
柯、石、莫三人又是一惊,心想他的功力,似乎更在光悲大师之上。
石、莫二人举杖、挺剑上前几步,等他出言掐战。
光慈大师向他们摇一摇头,双手分抓住杖头杖尾,构成头尾相接的一个大铁环,缓步走到光悲老僧身边,说道:“光悲,此环便是一切法。”
光悲伸手接过,挂在颈上,眉宇间耀出智慧之光,合十道:“多谢师兄。”
杨晋在旁边一直额冒冷汗,目下一瞧这场架打不成,便挺身而出,喝道:“灵珠妹子,你说你当晚用过咱们独门秘传的乌芒珠,击中应真的肩头,可有此事?”
内堂中歇一会,才传出灵珠婉转动听的声音答道:“是的,不过我杨晋接声大喝道:“这就是了,在下斗胆求少林寺诸位老前辈准许验看。”
原来许家的乌芒珠是用钢管弹簧发射,极是威强霸道。
那乌芒珠打制得别出心裁,射中人身登时散裂为七颗,每一颗通体皆是芒刺,深扎入肉。
受此伤者,若是不死,终身留下一块黑色疤痕,永不脱落。
光德老方丈运足慧眼望去,只见应真左肩上衣服微微隆起,正是结疤之象、心中大感奇怪。
别的人自然没有这等眼力,须得解衣才能见到。
光慈、光悲全然不信应真会有这等恶行,一听这话,便待上前解衣,替应真洗雪冤屈。
却听光德老方丈说道:“用不着解衣验看啦,老衲且说出处置之法,杨檀越如若不满,再作计较。”
光慈、光悲大讶停步。
杨晋却拱手说道:“既是如此,便请大师示下。”
光德说道:“老衲当着天下英雄,打折应真双腿,带回少林,不得接续医治。然后在敝寺左侧石崖上,盖搭木棚,供他容身,聊避风雨。日夕在颈上挂着那个铁环,至死方休。武林同道虽上不得那处石崖,但遥遥可见。”
众人听到此处,都出了一身冷汗。均想这等永无终止的活罪,谁受得住?远不如眼前饮刃而死。
柯公亮长叹一声,心中凄惨之极,举袖遮住面孔,跟路退入内堂。
光德接着说:“敝寺上下,不得与他交谈,让他作个榜样,昭告世人。”
杨晋也想不到他居然想得出这等希奇古怪的刑罚,照事论事,这等处罚,自是重于立毙当场,纵是血海之仇,也只好揭过。
当下拱手道:“全凭大师吩咐。”
光德目光缓缓扫过光慈、光悲,只见他们都呆着不动,目光落在应真面上。
应真微微苦笑一下,低声说道:“多谢方丈师兄慈悲庇护。”
光德老方丈很是感慨,心想这小师弟见识之高,当世无双,光慈、光悲远远不及。
当即吩咐两名弟子上前扶起应真,亲自上前,伸出右手,向应真双腔各各虚敲一掌。
应真内伤不轻,加上折骨之痛,顿时面色大变,仰头晕死过去。
光德说:“老衲这就奉赠许灵珠姑娘一宗功夫,数日即可成功,若有人胆敢侵犯,定有死无生。”
他一挥手,光慈、光悲和四名抬着应真的大和尚,先行出门。光德老方丈进入内堂,不久,便在天下武林英雄恭送下,飘然而去。
物换星移,节序匆匆,距双枪许一山之丧十年后,因此事已无人提起,武林中许多人都淡忘了。
豫皖大道烟尘滚滚,行人车马络绎往来,其中有两匹骏马,向西北紧行。
一骑是个年约十二三的男孩子,长得国字口面,卧蚕眉,丹凤眼,大有不怒自威之慨。
另一骑是个中年汉子,虽不是劲装疾服打扮,但动作矫健有力,一望而知,是个身怀武功之士。
时近中午,那男孩子已显得又累又饿,但领前的汉子,竞没有一点休息打尖之意,尽是向前紧赶。
男孩子咬咬牙,挺直腰肢,催马追上。心想:“霍大叔想必是有意磨练我,我决计不可开口央求他歇歇。不然的话,日后他回家见到我爹娘时,定会说我年轻稚弱,挨不得一点辛劳。”
如此驰行了个把时辰,双骑尚在紧赶之际,远远只见十余骑迎面而来。
男孩子注目遥望,只见那十余骑全部有红白两色,马红人白,骑骑如是。
故此相隔虽遥,面目模糊难辨,却已十分惹人注意。
霍大叔急地勒住马缰,回头道:“沧海贤侄,昨夜咱们赶了一宵路,当中只休息了一次,直到今日,时已下午,还未停歇过。”
沧海听了暗想,我自然不会忘记,不知霍大叔为何提起?
口中应道:“是!”霍大叔道:“昨夜咱们休息,我暗暗放了一个锦囊在你鞍袋,你现下可收藏在仔中。”
沧海满怀狐疑,又应一声是。
霍大叔微微一笑,说道:“连日来,你已疲乏不堪,昨夜迄今这一阵紧赶,亏你支持得住,直不愧是当代大侠之子。”
沧海道:“大叔别夸赞小侄了,刚才小侄几乎已支持不住啦,这锦囊”
他打鞍袋中取出一个锦囊,正待询问。
大叔沉声道:“快点收起,切勿告人。”
当即回过头去,催马前行。
霎时间那十余骑已经来到切近,领头的是个瘦削汉子,双目转动之时,光芒四射。
他见到霍大叔,便自一怔,再细看一眼,陡地勒住马缰。
霍大叔也勒马驻步、沧海从他身后向前望去,只见那十余骑都是凶悍汉子,只有最末后的一骑之上,是个秀美小童,年岁和他相仿佛,顾盼之间,神采流动。
沧海不觉瞧得呆了,心想这位小兄弟长得真好看,简直像画出来的一般。
那瘦削汉子说道:“来者莫非是无影刀霍兄?”
言下大有难以置信之意。
霍大叔拍拍鞍边挂着的绿鞘大刀,应道:“不错,有刀为证,兄弟也想不到光天化日之下,竞会碰上夜游神倪冲你。”
沧海暗暗好笑,心想这人外号夜游神,怪道霍大叔说什么光天化日之下的话。
那边的秀美童子咭地笑出声来,神态娇憨可爱。
但其余十余个剽悍白衣汉于却严霜罩面,毫无一点表情。
夜游神倪冲眉笼杀机,冷冷道:“兄弟素来不许别人取笑,但古语有道是拼死无大害,这话也不必多说了。霍兄这就随兄弟走呢?抑是须得在这条大路上见了真章,才肯屈驾?”
无影刀霍军平静如常,说道:“在大路上出手自然不妥,咱们找个僻静一点的地方也好。”
这两人对答之间,倪冲是口气甚大,似是稳握胜算。霍军则不露声色,深浅莫测。
局外之人,谁也无法从他们对话中推测出胜负之数。
倪冲左后侧一个汉子大声道:“何用另寻地点,只须两头路上派人截守,不让闻人通过就是了。”
倪冲摇摇头道:“半个时辰之内,有两起赴任官员,一起镖车经过此地,还是少生麻烦的好。”
说罢一挥手,便有两骑驰人旷野。
霍军淡淡一笑,说道:“兄弟这次重入江湖,便听说豫皖道上已是关家堡的天下。现下单看倪兄对这条大路上来往之人了如指掌,可知传言不假。”
倪冲直到这时,目光才落在沧海面上,心中不禁赞一声:“好个英伟男儿。”
问道:“这孩子是霍兄的?”
霍军接口道:“他是我一位朋友的孩子,兄弟这次受友之托,要送这孩子到一处地方去。”
倪冲那么阴沉之人,闻言也不觉泛起惊疑之色。心想这孩子必定大有来头,否则霍军明知踏入豫皖道上必有杀身之祸,焉能仍肯受托?
口中问道:“他姓什么?”
霍军答道:“姓谷名沧海。”
倪冲心念一转,天下姓名都掠过脑海,却没有一个姓谷的,于是冷笑道:“当真姓谷?”
谷沧海大声应道:“当然姓谷啦,难道这姓氏可以胡乱改的么?”
他说得神态凛凛,威仪赫赫,教人不得不信。
那秀美童子讶异地睁大眼睛,黑白分明的眸子中,尽是好奇而又倾慕之色。
不独是他,连倪冲那等老江湖也瞧得一呆,问道:“然则令尊是哪一位?”
谷沧海说道:“家慈吩咐不得说出家严名讳,恕难奉告。”
倪冲点点头道:“既是如此,我也不便逼你作答,你学过武功没有?”
原来他见谷沧海骑在马上姿式及持缰腕指,都不似练过武功之人,所以有此一问。
谷沧海郑重地道:“没有,若是练过武功,这一次出门,何须劳霍大叔的驾。”
那秀美小童见他神情宛如大人一殷,觉得十分好玩,唁的一笑,叫道:“是啊,倪伯伯你问得真笨。”
霍军这时才十分注意地望他一眼,心想:“倪冲乃关家堡第一高手,握有生杀大权,听说堡中之人无不对他畏惧。这孩子不知是什么身份,竟取笑他笨?”
谷沧海听了他的笑语,便勾起童心,也忍不住笑起来,遥遥抱拳问道:“小兄弟你贵姓大名,可许见示?”
秀美小童掩嘴道:“瞧你这副样子,别这么文绉绉行不行?”
谷沧海道:“你还没有回答在下的话呢!”
他咭咭笑着,接着道:“什么在下不在下的,你今年多大?”
谷沧海道:“十二岁了,属龙的。”
他道:“我十三岁,属兔的,比你大一岁,你该叫我哥哥。”
谷沧海外表虽大有威仪,老成沉实,其实机智异常,聪明无比。
心念微转,便知他有意要占便宜。
但面上不表露出来,郑而重之的道:“你比我年长,叫声哥哥也应该,但天下间有不知人家姓名却哥哥弟弟的乱叫?你说是不是?”
他们说个不停,霍军微微而笑,倪冲则与他大大相反,面色越来越寒冷。
秀美小童怔一下,道:“你说得是,不过不过”
谷沧海接口道:“不过你不便见示姓名,对不对,那就算了,咱们这叫做有缘见面,无缘结交。”
最后两句话乃是出自真心,因此词色恳切,大有不胜遗憾之意。
秀美小童怔一下,说道:“大人们老是喜欢造堵墙,把人隔开,你可有这等感觉?”
谷沧海严肃地道:“你说得真有见地,我常自想,世上许多是非,都是因这堵无形的墙发生的。”
霍军讶然地瞧瞧他又瞧瞧那秀美小童,说道:“奇怪,你们年纪轻轻的却是想得很多。”
倪冲道:“都是空话。”
声音之冷,宛如从冰雪中迸出来的一般。
这时两骑迅驰回来,报说此去半里之遥,便有平旷之地,他们已把附近之人赶走。
众人当下向那边驰去,谷沧海夹在众骑中,忽然被人在背后心拍了一掌,差点栽倒马下。
回头一瞧,原来是那秀美小童。
他眨眨眼睛笑道:“原来你当真未练过武功。”
谷沧海但觉他的样子顽皮得可爱极了,也不生气,道:“这我何必骗你们?你到底姓什么?住在哪儿?日后我有空或者找你玩。”
秀美小童悠然神往道:“啊!有朋友上门来找我,那多好啊!”谷沧海两道乌黑的卧蚕眉一皱,说道:“你仍是没有回答我的话。”
他小声道:“谷兄弟千万别怪我,你瞧他。”
谷沧海转目望去,只见倪冲狠毒地盯住自己,当下道:“他是谁?何故这么凶狠?好像要杀人一般?”
秀美小童道:“他是关家堡最凶的人,杀人不眨眼,没有人不怕他的,我向来谁都不伯,就是有点怕他。”
谷沧海微微一笑,心想你伯他还敢笑他笨,若是不怕,那真不知怎样了。
只听秀美小童又道:“我如把姓名告诉你,他就非杀死你不可,所以我实在不能说。”
谷沧海和他离得近了,这才瞧出他左颊上有一点淡淡的红痣,笑时恰好是在酒涡中。
他谅解地道:“原来如此,那我就不问啦!”
转眼间已到了一处平旷草地上,那十余骑忽然散开,远远排成一个大圈,围住倪、谷、霍和秀美小童等四人。
倪冲翻身落马,霍军也跃落地上,神态甚是凝重。
谷沧海催马插在他们中间,问道:“霍大叔,你为何要跟他打架?”
霍军迟疑一下,答道:“我们之间结下私怨,今日狭路相逢,不得不用武力解决。”
倪冲突然间伸手向谷沧海抓去,相隔尚有五尺,谷沧海已觉一股大力摄住自己,不由得倒栽葱直跌落地,身子还未碰到地面,不知如何已到了倪冲手中。
秀美小童一催马,疾冲过来,伸手捞住他的手臂,但谷沧海落势猛极,因此他揪不牢,仍然让谷沧海摔在地上。
不过有他揪了一把,势子消卸大半,而且是双脚落地,总算没有摔着。
谷沧海但觉头昏眼花,躺了一会,才爬得起身。
倪冲道:“霍兄这等修养,世上少见,但你莫以为兄弟不敢取他小命。”
霍军冷静如常,道:“你若是取了他一命,霍某虽有负朋友之托,但关家堡也将冰消瓦解,这话信不信由你!”
倪冲冷冷道:“那就走着瞧,霍兄的无影刀,近年来练得怎样了?”
霍军掣出大刀,把绿鞘抛在地上,道:“倪兄的轻身功夫,天下无双,兄弟正想瞧瞧是刀快呢?还是人快?”
倪冲一举手,登时奔来两名汉子,一个抱住锯齿刀,一个倒持长剑。
倪冲道:“这是王龙、王虎兄弟,他们在关家堡中已非等闲之辈,霍兄不能大意。”
王龙、王虎上前去摆开门户,无影刀霍军朗声道:“两位允予赐教,兄弟甚感光彩。只是霍某的无影刀不能轻发,一发就是必死之招,两位还是退下的好。”
王氏兄弟冷笑一声,王虎道:“大哥,咱们闯了数年江湖,好像还未听过姓霍的这一号人物。”
王龙道:“虽是如此,咱们也不可大意,免得让他多走几招,反而成全了他的声名。”
霍军淡淡一笑,提起大刀,向两人各各虚砍一刀,他出手迅快,这两刀也只是别人发出一刀的时间而已。
王氏兄弟离开他刀锋远达五尺,兀自感到刀风锐利,劈面生疼,暗暗一惊,唰的一声散开,打左右两侧夹攻上去。
这对兄弟的武功各走一路,王龙的锯齿刀凶猛刚辣,王虎的长剑阴毒刁诡,加上他们合作已惯,威力倍增。
霍军使开大刀招数,忽攻忽守,迫得王氏兄弟团团直转,无法逼得近身。
谷沧海大叫道:“不要脸,两个对一个,霍大叔别打啦!”
霍军没有出声理睬,谷沧海正要再叫,却听那秀美小童轻轻道:“你若是叫他分了心神,便有性命之忧。谷兄弟此举太外行啦!”
谷沧海不禁一怔,道:“谢谢兄弟指点。”
他轻轻一笑,道:“我的小名叫阿莺。”
倪冲此时全神查看霍军的刀法功力,但见他无影刀绝技尚未使出,己迫得王龙、王虎无法近身,那柄精光耀眼的大刀,刚猛时还胜王龙锯齿刀,阴柔时高于王虎之剑。
因此王氏兄弟如非联手拒敌,占了许多便宜,而是单打独斗的话,只怕每人都走不上十招。
他正待命别人替下王氏兄弟,忽又付道:“霍军数年不见,功力大进,我还是且借王氏兄弟消耗他的内力。”
那王氏兄弟突然间使出一路怪异招数,联手合击,招招都从想不到的方位进攻。
霎时之间逼得霍军刀圈缩小,连刀背刀把都用上了,才勉强抵住攻势。
四周的凶悍汉子都面露喜色,谷沧海也瞧得出来。大是忧愁道:“霍大叔不行啦,阿英兄弟,你能叫他们不打么?”
他把阿莺读为阿英,字音相同,便阿莺也不知他弄错,阿莺摇头道:“他们不听我的话,只听倪伯伯的。”
两人正说时,忽听霍军大喝一声,大刀闪电般连劈两刀,瞧也瞧不真切。
王龙、王虎一齐倒退,一个胸口裂开,一个头上砍开一半,鲜血直冒,顿时倒地。
两名大汉奔过去,抬起他们,都简短地说声死啦,便退开去。
倪冲冷冷道:“无影刀果是不同凡响,有请冯恺、金旋二位出手。”
霍军眼中杀机已露,说道:“这两位有点道理,那王氏兄弟固然未闻霍某之名,霍某也从未听过他们行事出身。”
这时一高一矮两个汉子纵落霍军面前,高的便是冯恺,手持双钩,矮的乃是金旋,左手一把匕首,右手一支铁尺。
这一次打得远不如王氏兄弟那等激烈,双方都招数才发便收,谷沧海看得近似嬉闹,也不十分担心。
倪冲眼见霍军不但功力精进,这攻拆之间更是精微奥妙,心想他不知得到哪一位高手薰陶指点,真是比往昔高了一级,纵是亲自动手,也无必胜把握。
心思转到谷沧海身上,付道此子无疑大有来历,霍军武功的精进必与此子尊长有关,想了一阵,已有计较。
霍军攻拆了数十招,但觉耗力不少。心想倪冲尚未出手,便已如此,今日怕劫数难逃,手中大刀一连数招都微露破绽,果然诱得冯、金二人逼近抢攻。
谷沧海惊得啊一声,阿莺笑道:“别怕,别怕,你的霍大叔要赢啦!”
话声未绝,霍军不知如何一刀劈去,冯恺惨叫一声,仰跌开去。霍军身形一旋,大刀从左肩劈出,又是快得瞧不真切。
金旋惨哼一声,左手匕首脱手掷去,插入霍军左肩后,随即跌倒。
两名白衣大汉上前抬起冯、金二人,又报说已死,迅快退开。
倪冲冷冷道:“霍兄可还有奋战之力?”
霍军淡淡道:“有便怎样?没有又怎样?”
倪冲道:“若是无力再战,可随兄弟回到堡中,免去惨死之祸.如若不屈,兄弟只好亲自出手。”
霍军想不到连杀四人之后,反而形势大变。他肩上负伤,血流甚多,实是无力再战。
但更为担心的是谷沧海如何发落。
当下问道:“谷贤侄呢?”
倪冲冷笑道:“怨有头,债有主,我自找你,与他何干。他走他的大路,若然怕他年幼迷路,兄弟可以派人送他。”
谷沧海应声道:“我不走。”
倪冲冷冷道:“你敢是活得不耐烦了?”
谷沧海凛然道:“霍大叔遭危难,我岂能不顾而去?”
无影刀霍军道:“贤侄但去无妨,谅他们也不敢把我怎样。”
谷沧海应道:“霍大叔别看侄儿年纪小,不懂事,这些人如此凶恶,你又杀害了他们几个人,他们拿住你,焉肯让你活着?”
阿莺接口道:“你就算牢牢跟住他,难道就能保存他的性命?”
谷沧海道:“我虽是无力帮忙霍大叔,但今日若是舍他而去,便是无情无义之人。想我谷沧海幼承庭训,誓作忠孝节义之人,宁可不要性命,也要保存情义二字。”
他说得理直气壮,神态凛然。人人一望而知他这些话句句出自真心,实是难以勘转他的心意。
夜游神倪冲朦胧睡眼一睁,寒光四射,大拇指一挑,喝彩道:“小兄弟说得好,咱们就一块儿走。”
霍军大是感动,眼眶微微湿润,大声说道:“我霍军走了一辈子江湖,只有谷贤侄你当得上大仁大义四字。”
四周的白衣悍汉个个都微微动容。
霍军迅速使自己冷静下来,徐徐道:“但贤侄若是执意陪我的话,一则不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