陆炳异常地爽快,满口答应不再追究,喜滋滋的王吏目大觉有面子,简值是受宠若惊,对陆炳说了大通恭维话后,就告退下去办事了。
稍顷,带着家当生计工具的匠工们涌了进来,东张西望四下打量,大概正以专业性的眼光,从何处对衙署作整修。不过,这个不用他们操心,王吏目随后就进来,指手划脚异常卖力地呼喝起,指挥他们该去何处作什么。
“大人,属下现在该干什么呀?”孙羽远远瞅了那王吏目卖力模样,抓抓头皮向陆炳问。
“你啊,该做什么做什么去。”陆炳狡黠地笑了笑。
“可大人您刚才不是已经答应了吗,不再对此事多作追究?”孙羽还挺较真。
“一码归一码,答应也只是权宜。”陆炳笑笑作解释,“对方虽然只是个小吏,但也是手有实权,总不能任凭他在这里哭爷爷呼奶奶地求上老半天,然后我却对他说送客,岂不显出我们的无情,增添一些不必要的麻烦。”
“可是大人您跟他们一样啊,您……”
“没有可是,这是命令。”陆炳不再苟于言笑,沉声打断了他的话,“对于那刘进,小惩一下足矣,确是不必再另行追究,但那不知所谓的郎中,其身份必须要详加追查,这是我们的职责。公与私之间,孰轻孰重,等你以后坐上了我这个位置,自然会做出正确的选择。”
孙羽不服气写在脸上,悻悻然地应了声是,应答的语调怪气,显然对陆炳的言行不一大以为然,默默然转过身去,举步作离去,再不愿意也得服从上令。
“回来!”陆炳喝令。
“大人您改注意了是不是?”孙羽精神来了,兴奋急步回走。
“改什么改,军令如山,难道忘了?”陆炳拉下脸来,“你自己的事还没说清楚,还有心思杞人忧天,帮着不相干的外人挤兑我。”
“大人,属下还有什么事?”孙羽一惊指指自己,立即有些明白了,整个事件就是因为他引起的,所有的满顿时烟消云散,连忙将讨好的笑容浮在脸上,“大人,还是待属下将您交代下的事办成再说……”
“少来这套,别磨磨唧唧。”陆炳停下来笑骂,惟妙惟肖跟学着孙羽的笑容,实在对这个新进的部下有些喜爱,虽则脾性燥急火爆,做事也是毛毛燥燥,“先说说那天的事吧,到底是怎么把刘东山抓来的,说清楚一些。”
“大人原来是问这个呀。”孙羽傻笑起来,跟着陆炳进入指挥公廨,边走边回忆那天的事。
以下是回忆片段,以第三人称描述:
天色蒙蒙亮,初阳才刚露尖,北城安定门外,府前街的刘宅院门楼子前就有了响动。
大门环被拍得直作响,碰声不绝,真是搅人清梦。
拍门的是名性情剽野的青年壮汉,身材八尺有高,鸾臂猿腰手长脚长,一袭宝蓝色的对襟骑装,衬显出优美的肌肉线条,全身充满了爆炸力,一看就知道是不好惹得扎手人物,三言两语不对可能会把人摆平。
汉子有些不耐烦了,对朱漆大门拳打脚踢,咚咚声响像是在敲打大鼓,大门摇摇门闩快腰折了。
“吱嘎”门开一缝,探出门子的小脑袋,连正眼不瞧汉子一眼,不耐烦地叫:“哪来的野人,大清早搅人清梦,快快滚蛋,主人卧病在床不见客,再闹,打断你这厮的狗腿。”
汉子冒火了抬脚飞蹬,大门隆然大开,“哎哟”门子抚着额头肿起的胞,跌摔在地直骂娘,刚刚跄着步摇晃站起,汉子就大步跨过门槛,大手像是铁钳,抓过门子的胸襟将他从地上揪起,随手两个耳光,打得门子是昏天黑地,不知身在何处。
汉子手一松,将门子推dao,粗野地骂道:“他娘的,什么玩意,再敢对爷爷狗叫,太爷火起捏碎你这杂碎的鸟蛋。”鸟字读音吊。
门子撑躯后爬,脱出掌探范围,搁下狠话:“小子你等着,吃了狼心豹子胆,撒野到刘府来了,不打得你叫爷爷,我是你孙子。”边逃边往后瞧,跑向里屋,拉帮手去了。
“孙子,爷爷要来了。”说着,汉子作势欲追,“扑腾”吓得门子一个踉跄,跌了个王体朝地,连滚连爬往里跑。
他双手叉腰,哈哈大笑:“孙子,多叫些狗腿来,看能不能咬下太爷的鸟去。”
一阵嘈杂,在门子的领头下,南房那个方向,众多仆役提棍带棒赶来,衣衫不整,睡眼惺松,还是大梦未觉呢!
“就是他,兄弟们,上去揍死这孙子。”
汉子怪里怪声的笑起,扎卫得笑声刺得耳膜生疼,屹立在朱门边像是座大山,更像坐把门的天神,俯视众小鬼,轻蔑地朝众人招招手,让人一起上。
“上啊,上啊,别怕呀。”门子急催,口说别怕,自己却缩身不前。
众仆役我看你一眼,你瞧我一眼,没人愿当出头鸟。
“来来来,太爷正好手痒痒,活动活动筋骨。”笑声倏落,汉子怪腔怪调发话了,更加张狂:“是一个一个的来,还一双一双的来,或者一起上吧,太爷不把你们摆平了,姓字倒过来写。”
汉子捏得拳头格格作响,邪笑着举步向前,真有以寡凌众的气势,反常的举头,吓得包围的弧行圈大了不少。
仆役个个都是精灵鬼,眼睛毒着呢!
汉子不疯不傻,前来寻事挑畔,总有倚仗的本钱,汉子的块头就让众人心中凛凛,真要被汉子摆平,饱受皮肉痛楚,冤大亏大了。
有聪明的家伙拖着棍子,向里院急走,请护院师傅去了。
汉子再进,众仆急退,穷叫的门子被推出来作挡箭牌。
门子哭丧着脸,无路可退了,缩在照壁下吓得直抖颤:“爷爷饶我,小人瞎了狗眼,冲撞了爷爷,小人再也不敢了。”
汉子双手环胸,气笑着一脚斜挂出把门子踢成滚地葫芦:“真是不中用的东西,太爷还没动手,就吓成这付鬼得性,幸好爷爷没有收下你这孙子,不然脸子丢大了。”
门子掸掸尘土,堆着笑容:“爷爷叫训的是,不知小人是否有幸知晓爷爷姓氏大名,好有个称呼。”
“怎么,是不是在想,事后找人报复?”
“爷爷,借我个胆子也不敢呀。”门子脸皮厚着,心里恨得要死,脸上不露声色。
汉子大大咧咧地道:“告诉你这孙子也无妨,爷爷姓孙,家中是老大。”
“原来是孙大爷虎驾,小人有眼不识泰山。”门子大喜,套出些词来,“孙爷武艺高强,不知小人是否有幸拜爷爷门下,学些手段。”
“就你这骨架子,晚了。”
门子不以为耻,继续拖延时间,堆起满面假笑,道:“孙大爷说得是,但小人实在仰慕孙爷,不知孙爷是哪里人,学得这好本领,小人可以到府上拜会拜会。”
“是吗?”孙爷似笑非笑,眼神直勾勾地。
顺着他的视眼,门子头向后撇,身体冷不丁打个寒颤,下意识地后退。
在一名带棒仆役的领头下,几名护院大师傅正窜掠飞奔,超过仆役直冲而至,显得气势汹汹。
门子身体一僵,后退不了,一只大手搭上他肩,想躲也躲不开。
孙爷嘿嘿冷笑几声:“你孙爷爷家住北安门张皇亲大街,在建昌侯府胡班头手下当差,真有孝心就多带礼物,孙大爷是无上的欢迎。”
门子脸都吓白了,结巴地道:“孙爷,咱……咱们是一家人不认得一家人。”
“呔,贼汉子,受死。”话传人到,一个巨汉老汉就狂吼,巨熊般地身体异常轻灵,形如狂风旋掠,兜胸一记冲拳,黑虎掏心,又急又猛,无畏地强攻锲胸而入取中宫,有如泰山压卵。
孙大爷毫无所觉,只是懒散得向右滑移了几步,拳风刮鼻,恰巧地侧脸躲过,双方像是在喂招,巨汉一记落空,刚欲顺势反背摆拳横扫而出,猛烈打击临身,后心大力涌来,澈骨裂心般疼痛,好一记顶心肘,回击地又快又狠又准,马步再也刹不住前冲姿势。巨出腿轻勾,再飞脚后蹬,。
巨汉的下盘又被绊了一下,是孙大爷轻勾出的脚,“砰”地动山摇声作响,巨汉身形跌冲两丈开外,五体贴地,眼里冒得是一圈圈的金星,老半天俯死在地上爬不起来。
又一矮影冲掠近身,是个三寸丁,扫堂腿、摘叶手,专攻下盘,前滚后滚下钻,像是个跳蚤,身手异常灵活。
孙大爷躬下腰,垂手至地,古怪地挤眉弄眼,形像像极了山林野猴,以快打快,满地游走不接招,偶尔伸手掏对方一把脸、捏下鼻,逗猴玩地戏耍,不过把自己也当猴耍弄,直气得三寸丁哇哇大叫,莫可奈何。
“去,不跟你玩了。”心浮气燥,愤怒会让人失去理智,三寸就失去灵活的优势,连环踢乘隙扫出,灰头土面像是个滚地葫芦,被扫飞出三丈开外,三寸钉抱着肚腹总算站稳了马步,本就腊黄的脸失去光彩,豆大的汗珠额上下淌,疼得咬牙咧齿,用怨毒的眼睛盯着孙大爷,恨得把他扒皮抽筋。
听了门子的嘀咕,最后一个国字脸配剑中年人并不冒失冲上,抱拳道:“孙爷少见,面生的紧,不知孙爷是何时入得侯府,又以何为凭证明孙爷的身份,这打上门来又所谓何事?”一连三问进行质讯,国字脸显得老成持重。
孙爷可不吃这套,存心要激怒人,语出嘲弄:“你还真是没知识,太爷奉上命前来作何要事,岂是你一个打手护院,想知道就能知道地,也不撒泡屎照照自己,什么玩意?”
话实在有些恶毒刻薄,国字脸却不上当,至少表面上还保持着冷静,冷冷地说:“孙爷,你不说,在下可以认定你是故意上门寻事的强徒,看来只有待捉下你才能再作打算了。”
“来来来,太爷空手跟你玩玩。”孙爷拉开马步,拍拍腿煞有介事。
“在下李成,江湖匪号一剑愁,领教孙爷高明。”李成拍拍腰中皮制剑鞘,亮出身份。人的名,树的影,名如其人,有些人的绰号真有吓死人的魔力,比如这一剑愁,人死了才不会愁恼,只消一剑就要让人断魂。
孙爷却眼皮也没眨一下,满不在乎地道:“你就是那个杂碎呀,竟敢到京都来活现世,冲上来,太爷替你除名。”
李成火气陡升,伸手按上剑把,阴森地道:“孙爷,你不表明你有身份,就别怪李某不给你公平决斗的机会,李某剑出必饮血。”
孙爷收起嘻笑,脸一沉:“早知道你这种下三烂杂种,就会拿着这种狗屁不值半文的烂绰号唬人,像你这号人,在京都地面太爷见多了,迟早会扔进花泥当料了。”
高手名家对峙,讲求气势,拔剑在手,有敌无我,顾忌太多肯定是输家。
前车可鉴,两位拜弟可以说都是一照面间被摆平,自身胜算有限,对方若真是侯府的人,即...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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