然闷响,众人皆是神色一变,有人胯下战马恐惧地嘶鸣着退后几步才站定。
战马铁蹄扬起地烟尘,竟然在片刻间遮住了阳光。策马举刀的陈雨,心中震惊,扭身看时,身后除了护理兵,别的人已经全部举武器在手,所有人目光全盯着中军。
左右两翼的厮杀出现短暂地停止,厮杀里的双方都明白这一刻就是决定胜负之时。刘成功嘴里喃喃地叫着什么,他身边洪英礼盔甲多处破损,却依旧高呼酣战,见刘成功失神,洪英礼大呼:“杀贼报国,就在今天,杀。”刘成功猛地惊醒,目光也望向中军。
高杰的战马中了一枪,他在战马即将栽倒那一刻,双脚离蹬扑出去在地下滚了几下,几把刀迎头砍下,穿着沉重山文铠的高杰一时间无法跳起来,闭眼待死,这一刻他心头忽地浮出邢绣娘的影子。
一杆长枪划出半圆,隔开就要落到高杰身上的刀,贺人龙恶狠狠地声音响起来:“驴球货,老子救了你一命啊。”高杰的护卫惊惶地扑过来,抵挡住敌人,贺人龙的枪头在高杰腰间一挑,高杰借力跳起来,换了护卫的马,抱拳道:“我欠你。”
二人目光碰撞间都发现了对方眼神有些慌乱,显然都为就要决出胜负的中军担忧。
王二喜拖着张鼎灵巧地在死人堆里慢慢蠕动着,逐渐脱出左翼,即将离开厮杀中心。
中军枪林前,一刹那便是血肉迸散,战马疾奔下,很多骑兵来不及反应,就迎面撞在枪林上。锐利的枪锋从战马前胸处扎入,于马颈后部透出,战马痛苦哀鸣,砸倒在枪林中,却被更多的长枪穿透。
马血飞溅,骑士根本不及甩开马镫,不等透出马身地枪锋刺进身体,战马倾倒的惯性使得骑兵或者甩飞出去,挣扎着跌在枪林上,立时让长枪穿成筛子,或者在接踵而至的长枪下痛苦地嘶喊着,血水横飞,刚露出阳光的这片原野上空好似忽然飘起红色的雨雾。
避过第一次枪锋刺击的骑兵随即努力驱马想跳过去,无数长枪毫无踌躇地从马腹刺出,再从下方刺入骑兵身子,将人马钉在一处。
但这短短的碰撞间,前排一百多枪兵身影同时让疾驰的战马撞飞出去,人在空中就吐血不止,毫无疑问,等落在地上就是一具具逐渐变冷的尸体。
枪兵阵型出现一片片空缺,骑兵猛冲地势头也静止下来,高间从一匹朝着自己倒下的战马腹下滚出,抓起身边死去士兵长枪,大声呼喊着冲上去,在他带领下,枪阵后的明军开始移动补上缺口。
江大力嘶吼着跳下马,拾起来一把长枪,带着身后明军蜂拥而上,开始了惨烈的搏杀。
几个弹指间,两军阵前血水就再次沁透大地,明军的,民军的,流民的、战马的鲜血仿佛无尽的血泉流淌,将先前没有侵湿的土地染的斑驳起来,不一会便变成血肉形成的泥泞。
第二波骑兵相隔不过数十步,眨眼冲到,几乎同样相同的一幕再次出现,双方士卒凶狠地厮杀,抱着翻滚,浑然忘了本来的目的,只是凭着本能在互相砍杀。
高一功马术不凡,在临近枪林的那一刻将战马转向左侧,震惊地望着骑兵飞蛾扑火般撞上去,人马的生命消逝下,枪林不再密集露出无数豁口。
一匹匹战马带着垂死的嘶鸣在惯性下冲入阵中,血雾一片片飞舞着。双方最早投入的士兵早就疲惫的提不起刀枪。洪承畴的帅旗飞扬着再次移动,他身后仅有的一百护卫也投入中军厮杀。
此刻幕僚们无不双股战栗,有些人已经无法控制战马。显然这孤注一掷下,如果不胜,就是逃跑也无法了。
洪承畴大声喊道:“掌旗官,帅旗前移。”
陈雨沉默着随着帅旗缓缓前进,不住前移的帅旗给江大力高间以及洪承畴的亲军带来了胜利的渴望。
明军士卒们在各级军官带领下,竭力挥舞着刀枪,拼死用不断迸飞的血肉缓慢无比,但是同样坚决无比地进逼。
中军的帅旗不断前移,使得左右两翼的士兵也勇气上涌,开始拼命起来。
随着洪承畴的帅旗移动,江大力高间的亲兵家丁将迎面冲来的骑兵不断砍翻。双方士卒的血肉在这一刻甚至不如一棵草,一片树叶。
夹杂在中军的流民前锋在这种诡异的气氛下再也无法忍受,开始转身往后跑,随即是步兵跟着转身,紧接着,人数越来越多,终于形成溃散的洪流倒卷回去。
王二喜拉了一把张鼎,却发现对方死死不动,目光盯着不远处往回跑的一匹马上的骑兵。
“我要为兄弟们报仇,你来不?”十二岁的张鼎脸色狰狞,看着王二喜。
王二喜一咬牙道:“好。”就在那个骑兵从三步外慌乱退回时候,两个人猎豹一样从死人队里扑起来,两把刀在阳光里闪着寒光,直刺那个骑兵。