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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什么?”她似乎吓了一大跳,心虚地看了看身后的香雪。
香雪的肩膀上各停了两只大蝴蝶,使得她看起来更如花中仙子。
怜儿看着她的目光忽然一沉,变得阴森森的。
“怜儿你怎么了?”那种阴沉的目光,令她觉得毛骨悚然。
“啊!没什么,没什么。”只是一下子,她又恢复了温柔似水的眸光。
“那你怎么一直不回答我的话?”她已经问了很多遍,怜儿却一直充耳未闻,整个人痴痴的,不知道在想些什么。
“啊,回答?你刚刚问了我什么话吗?”
怎么搞的?说要带人家来后花园赏花,却自顾自地一直走,不但连一株花都没有介绍,甚至连一句话也没说过。香雪只好把自己的问题再重复了一遍。
“我是问说,你父亲到底要跟铁穆尔谈什么事?为什么铁穆尔看来似乎很难过?”
怜儿一听,温柔的目光千变万化起来。“你、你不知道吗?”
“知道什么?”拜托,从头到尾都没有人跟她说到底发生了什么事。
怜儿的目光忽然闪过一丝欣喜的光彩,刹时间脑海里转过了千百种想法。
她不知道,她居然不知道,这不是她最好的机会吗?她转过脸去,掩饰住自己想要轻笑的举动,再转过脸来面对香雪时,眼神忽然变得有些伤感,她悠悠地叹了一口气。
“怜儿,你为什么叹气呢?”真是奇怪,今天好像每个人都显得心事重重。
怜儿有意地看了她一眼,忽然道:“你应该知道铁穆尔很花心吧?”
她微微一怔,不知道她突然这样问是什么意思?
怜儿似乎并没有要她回答的打算,只是眉目间的忧伤更浓了,她再折了一截梅枝,拿在手中把玩著。
“我真希望他成亲以后能把这风流的个性改过来,但我也知道,这是不太容易的,你说是吗?”她的话是那么的轻柔,却又显得那么忧愁,她凝视著香雪的目光又是那么样的亲切和善,好像将她当成了最好的知己朋友一般。
“成成亲?”这两个字引起她一阵慌乱“跟谁成亲?”她忽然觉得有点害怕。
怜儿的目光变得更是温柔,像是舍不得伤害她一般。她没有回答她的问题,只是再度叹了一口气,幽幽地道:
“我很了解铁穆尔,我跟他从小一起长大,他嘴里老是说把我当成妹妹一样看待;其实很多时候,我都像他的姐姐,甚至像他的母亲一样呢!”她嘴角边的笑容越来越甜,甜得像是陷入某种美好的回忆一般。“还有一个人,也跟著我一起长大,那就是梁王彻勃,他并不像铁穆尔,口口声声把我当妹妹,他希望我能当他的王妃,成为他的妻子。”那充满回忆的眸光忽然黯淡了下来,忧伤地道:“铁穆尔知道彻勃有这种想法之后,大醉了好几天,醒来之后,就开始流连歌楼妓院,纵情声色,经年累月地不回王府。”
香雪仍然在认真地听著,但是她手已经开始发冷,心也开始收缩。
“他是希望我能放心地嫁给梁王为妃,但是他没有想到我也有我自己的想法,我外表虽然脆弱,但也有勇敢的时候,尤其这事关我的终生幸福。”她顿了顿,嘴角再度出现那种神秘又甜美的笑容。“我爹跟大汗是生死之交,大汗要做什么事,总是要听听我爹的意见,于是我就央求我爹出面;爹说趁大汗游猎上都心情大好之时再跟他提这件婚事,大汗一接到我爹的书信,就马上命铁穆尔赶回来了。”
她从头到尾都没有提到究竟是谁要跟铁穆尔成亲,但究竟是谁会成为铁穆尔的王妃呢?答案已经不言而喻了。
香雪的肩膀不断地颤抖著,原本优闲地停在她肩膀上的蝴蝶纷纷飞走,那双碧绿色的眼睛里充满了无法置信的光芒。
怜儿温柔的目光现在充满了同情,她凝视著香雪,就好像她是全天下最不幸的女人。
“我、我不相信,我要去问他!”
怜儿并没有阻止她,只是依然用她独特的嗓音不疾不缓地道:“铁穆尔是不是曾经对你说过要跟你找个地方隐居起来,两个人平平静静地过一辈子?”
她咬住不断发抖的下唇,白皙的脸颊泛起一阵又一阵的红晕。她早已忘了昨天晚上曾经见过怜儿,无法细想怜儿或许曾经偷听到铁穆尔的话,现在她的脑中一团混乱,已经无法正常思考。
“唉,铁穆尔就是这样。”她责怪的语气里充满对铁穆尔的宠溺。“他就是喜欢对女孩子说这种话,听了他这种话,任谁都会相信的,对吗?”
香雪一步一步往后退,碧绿色的眼睛始终在怜儿脸上打转,似乎想从她的脸上看出丝毫她在说谎的讯息;但是怜儿的目光是那么的清澈,那么的诚恳真挚,谁也没有办法相信她居然能将这种谎言用如此温柔的语调说出来。
香雪挣扎著、喘息著,还不断地喃喃自语:“我、我不信,铁穆尔是不会骗人的”
“我相信他不会骗人,每个女孩子都相信铁穆尔不会骗人。”她的声音还是那么轻柔。
香雪咬了咬牙,转身往大厅跑去。
怜儿温柔的眼中射出异样的光芒,抱著自己的双臂,颤抖地笑了起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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香雪奔到大厅时,铁穆尔与耶律晖刚好从大厅走出来,两人一扫之前的阴霾,变得有说有笑,在香雪看来,这就叫作喜气洋洋。
香雪不由分说地冲到铁穆尔面前,劈头就问:“你到底想拿我怎么样?”
其实她这时若不是这样问,而是问他究竟有没有成亲这么一回事,那么怜儿的谎言就会不攻自破;但偏偏人在气头上时,往往想不起这许多关键,只懂得用意气用事的语调问出自己认为最重要的话。
铁穆尔见她神色不对劲,像是受了什么刺激,连忙关切地问:“你怎么了?”
“我”
她还来不及出口,怜儿的声音便轻轻柔柔地自她身后传来,带点羞怯的语调:
“爹,您都跟铁穆尔谈好了吗?”
一见是怜儿,耶律晖严肃的目光马上变得十分慈祥,虽然他有点诧异怜儿的问话,但仍是温和地回答:
“都谈好了,事情迫在眉睫,铁穆尔现在就要马上回去准备了。”
香雪闻言双眼陡地睁大,内心骤感一阵冰凉,刺痛脸时冰凉。准备准备什么?这还用问吗?她本来还想问些什么,可现在她却一个字也问不出口了。
“香雪,你怎么了?”她的神情实在太不寻常了,会不会是他赶路赶得太凶,昨晚晚睡今天又一早就赶到宰相府,所以她的身体受不了?
他的手只来得及碰触到香雪衣服时一角,因为她忽然扭头朝外狂奔,嘴里哭嚷著:
“我要回我的国家去!”
“香雪!”铁穆尔马上追了出去。
怜儿在她们的身后怪异地轻笑起来。只有一刻也是好的,让香雪感受一下被抛弃的痛苦,让她领略一下这如同在地狱中煎熬的滋味。
她万万没有想到,香雪的痛苦会持续这么久,这是意料之外的收获。
耶律晖也随后追了出来,他在铁穆尔准备跨上马背追逐已经乘马远去的香雪时拦住他。
“现在不可以铁穆尔,还有比儿女情长更重要的事等著你去做。”耶律晖的话像铅块一样沉重。
“可是”香雪的身影已经消失在转角,他实在无法放心。
耶律晖沉著地命令两名家丁急速追赶,同时将调动军队的虎符交到铁穆尔手中,语重心长地道:
“时间紧迫,你不能再浪费一丝一毫,现在马上赶到大营;香雪公主走不远的,我马上出动所有家丁去找,同时派人到城门口拦截,很快就能将她找回的。”
他握紧虎符,虽然心急如焚,但彻勃的军队已经迫近大都了,他不得不做出选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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香雪纵马狂奔,没有一定的方向,也根本不知道自己要往哪儿去,她只想以最快的速度离开铁穆尔,离开那个教人生气的骗子。
她本来就不善于骑马,纵使从上都到大都,一路上都是白天骑马,晚上休息,她还是不习惯骑马,在马上她很容易感到疲累,现在的她真的很累。
她从马背上摔下来,摔进一堆草丛里,杂草扎著她细致的脸颊,她觉得有些刺痒,但是她已经没有力气拨开,整个人呈现昏死的状态。
她应该快要死了吧?太阳明明在头顶上照射著她的脸,她却觉得眼前逐渐发黑,那张令人又爱又恨的脸似乎已经渐渐变得很遥远,很遥远
忽然间,她隐隐约约听到一些细微的声响,那些声响像是来自身边,又好像来自很远的地方,是男子的声音,很低沉,那是一种刻意压低的沙哑。
她感觉到有几个人向她靠近,他们的身体形成的阴影,顿时使她感到一阵森森的凉意。
她的身体一轻,被人抱了起来,一双粗糙长满厚茧的手不断来回搓著她的脸颊。
“好美啊!我作梦都没想到这世间居然有这么美的人。”
“她的身上居然还有股香味呢!我就说这附近连朵花都没有,哪来这么迷人的味道,原来是她身上发出来的。”另一人兴奋地道。
“这么雪白又这么美丽,身上还有淡淡的香味,这这会不会就是回回国那个著名的香雪公主啊?”抱著她的那一人又道。
“笨!她怎么会是香雪公王呢?香雪公主在上都,此刻已成了寡妇了。”一个怪异的声音笑道。
这时突然有一道十分威严的声音插进来,并且将香雪抱走。“不管她是谁,她都是我们献给新任大汗的最佳礼物。”
这双手臂比之前那一人更为粗壮有力,他身上有一股血腥的气味,他的声音听来残酷且充满危险。
一听那人说要将她献给新任大汗,她虚弱的身体忽然生出力量,挣扎起来,喘息地道:
“我、我不要去见大汗!”
那双手臂一用力,就将她给固定住了,并用令人厌恶的声音谑笑道:
“这可由不得你,我们兄弟正愁应该献上什么礼物给新任大汗好表达我们为他效忠的诚意,现在有了你,我相信大汗见到你一定会比见到任何稀世珍宝都要来得开心,你们说是吗?”
周围的轰笑声令她毛骨悚然。
新任大汗?既然有新任大汗,那就表示大汗已经那么新任大汗不就是皇太子耶木罕了?不,她不要成为耶木罕的妃子,她不要!
但是现在她连话都说不出来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