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一年,感觉就像是被沉沉的大气压笼罩着,让人无端地就透不过气来。
空难,海难,地震,雪崩所有能够想到的凶险字眼,都一齐向无辜的人们倾轧下来,电视里新闻播音员的声音仿佛都有些抖颤了。
岁尾隆冬,我居住的这座城市的上空,零零星星地飘起了雪。
雪,让这个世界陡然间安静了许多,一片片的,宛若无声的祈祷。
就在这一年里的最后一天,我收到了一位老人的祝福。
薄薄的一页信笺,来自老作家徐光耀先生。信是半个月前寄出的,那之前,我曾给他家打过电话。
信不长,朴实而谦和,是老人一贯的风格——
我出院了,感觉还是较差,但比上次出院时为好。听说您近日回来了,有意
找我谈谈,很令人高兴
信封里滑出一张名片,最普通的那种,但名片的正中,名字和一声祝福是那样的醒目,令人怦然心动:徐光耀——祝您身体健康。
从来没有像现在这样期待新年,渴望着摆脱这纷乱之春,烦躁之夏,多事之秋,生命的耐力也是有限度的。在给朋友的贺卡上,我写道:我希望马年快快过去,这一年,我过得好辛苦。
辛苦与心中的渴念一起孕育着。在将近三十岁的时候,我忽然又怀念起校园。一个念头,在茫然混沌中逐渐清晰起来。
——那么,考博吧。
三、四月间,我奔波着,在一场又一场的挑战中透支着体力和精神。考试是挥之不去的梦魇,此前的复习、准备已经算不了什么了,在高强度的紧张中,你只希望时间快快过去。
辛苦和春天里的植物一起疯长着。而真正的考验在夏季降临,在等待的惶恐和焦虑中达到极致。激烈的竞争让结局变得扑朔迷离。往往是在你绝望的时候,希望它悄悄地露出了脸;而一旦你要长长地舒口气时,却又陡然发觉,其实尘埃远未落定。
这才知道,最痛苦的不是了断,而是悬而未决,是方生未艾之间。
其实,有许多人比我过得更辛苦,他们甚至熬不过那辛苦,在这一年,放弃了尘世里的奔忙。
七月十六日,这个城市在和它的最高气温搏斗。
就在这一天,爱人的姥姥过世了。年初时,姥姥还说她要做百岁老人。姥姥三十岁上守寡,靠在车站扛麻包把小女儿送进了北京大学。我们都相信,姥姥说到的,就能做到。
但这一次,姥姥好像忘记了她的承诺。
此前,一切并无征兆。天太热,人是懵懂的,高温混淆着我们对生命的知觉。
从接到婆婆的电话到赶回家,不过半个钟点。
还有好多事没来得及跟姥姥说,包括我几天前刚刚接到的录取通知书。
姥姥是小脚。但那一天,九十岁的姥姥走得好快。
就在五天前,一位九十岁的文学老人也悄悄地离去了。他曾经用笔为我们拨开了这个世界的一角,让我们触碰到了内心最柔软的一隅,那里炊烟袅袅,荷叶青青
那是夏季里的清凉。
姥姥安葬了。那天傍晚,大雨倾盆,爱人发起了高烧。
姥姥没有儿子,他是姥姥最宝贝的男孩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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