恶魔的眼神

简直是惨不忍睹。他靠在椅子上，脖子大部分都已被砍断，只留一丝连着躯干。头颅无力地耷拉在右侧肩膀上，露出来的截面甚是突兀刺眼，血管支离破碎，颈椎骨也裂得不成样子。他的两手垂在身侧，右手还紧紧地握着一把菜刀，刀刃已卷，刀面上尚有血滴往下滑落。

    垂着的头颅，圆睁的双目，卷刃的菜刀，斑驳的血迹这些景象映入沙达的眼中，化作神经电流窜入他的脑海。他的瞳孔，不断地舒张收缩。只一瞬间，当时的场景已被重现出来。

    早晨，李健前脚刚走，一个身材矮小壮实的侏儒后脚就进了保安室。刘磊认识这个人，热情地跟他打招呼。然而，两人在只一对视，刘磊就愣在了当场，他的眼神逐渐凝滞。然后，他从侏儒手中接过那把菜刀，走进里屋，坐下，右手握刀，一刀一刀地砍向自己的颈脖处。

    血，箭一样地喷射出来。而刘磊只是麻木地重复着同一个动作。砍，砍，砍！用力，用力，用力！直到生机全无，头颅垂在肩头，这才停手。

    他身后的侏儒，面无表情地看完这一切，转身离去，只留下一抹冷冷的背影。

    想到这，沙达猛地一阵心寒。昨晚发生在自己身上的事，还有那个梦！自己似乎也被未知的力量操纵着，玩弄着。

    这之间有什么联系吗？这一切，又是如何发生的？那个侏儒，他到底是什么人？他到底会什么法术？催眠？蛊毒？

    蓦然间，沙达生出一种很坏的感觉，仿佛自己被一把狙击枪遥遥地定住了。而那个侏儒，正躲在瞄准镜后牢牢地盯着他！

    三

    手头上的几件小案子暂时搁置在一边，只专攻这一件。

    沙达在外头调查了一整天，回到局里把纪录的本子拿出来细细翻阅。颠来倒去地看着，眼睛渐渐发花，脑袋渐渐昏沉，还是毫无线索。夜已深，无奈，只能起身回家。

    进了景苑小区，停好车，进入电梯，按了“6”狭小的钢铁盒子迅速上升。有失重的昏眩之感。沙达苦笑，看来自己最近真是太累了。

    走出电梯后，沙达掏出钥匙来准备开门。忽然间，一阵凌厉的风从背后袭来，风里夹杂着庞大暴虐的力量。沙达不及反应，已被推得穿门而入！再从里面试着开门，却怎么也打不开了。

    沙达心惊肉跳间，却看到儿子沙尘正静静地坐在沙发上看电视，喊他他也不应。沙达走过去拍他的肩。这一拍之下，沙达骇然失色，自己的手竟然从儿子的身体里直直地穿透了出去！

    这是幻象！

    沙达醒悟。难道，是那个侏儒找上门来了？

    沙达看了一眼手机。什么！八点半！不可能啊，我离开警局时就十一点多了啊！再看日期。2007年12月10日！这，这是昨天！

    过了片刻，沙达逐渐镇定下来。他觉得应该是那个侏儒在捣鬼。沙达无计可施，他明白，这时候，只能以不变应万变了。

    于是，他一矮身，就在儿子的身侧一屁股稳稳地坐下。他倒要看看，这个神出鬼没的侏儒还能玩出什么花样来！

    静默。长久的静默。

    在阒然无声中，沙达听到了沙尘的声音在自己的心底响起。轻轻的，柔柔的。哎，今天是我的生日哎。不知道爸爸会送什么礼物给我呢。

    对呀，儿子的生日啊昨天，我怎么把这事给忘了啊！沙达心中一荡，表面上还是不动声色地坐着。静观其变吧，他想。

    这时，敲门声响起。沙尘立马起身去开门。

    爸爸回来了！那一刻，沙达清楚地听到了儿子心中难以抑制的喜悦。

    门开了。门外站着的，是刘磊。

    沙达浑身一震，怎么是他！

    沙尘也愣住了，唉！不是爸爸！

    之后的场景，像快镜头一样快速地往前推进，画面同时也变得越加模糊。

    卧室里。沙达只能恍惚看到刘磊的身形把沙尘的身形压在床上。唯一清晰可辨的是儿子白嫩的屁股。它裸露在空气中，不断地呻吟着

    这个混蛋！怪不得他看不上那些女孩子呢，原来他有恋童癖！狗娘养的！沙尘才12岁啊！

    血丝充斥在沙达的眼球里，怒火在心中狂烧。

    保安室。一团矮小的人影向另一团高瘦的人影递过去一把菜刀

    一切都明朗了。根本就没什么侏儒，所有这些事件的发生都只源于他儿子的怨念！

    沙达的儿子沙尘，应该是有某种特异功能的。在沙尘被刘磊强暴之后，由于怨恨，这种能力被激发出来，能影响他人的脑电波，使人产生幻象。

    沙达的脑袋一片混乱，他整个人已被愤怒、震撼及愧疚填塞满了。此刻，他只想紧紧地抱住儿子，再也不松手。

    儿子。儿子呢？

    沙尘正站在门口，冷冷地看着沙达。

    沙达狂奔过去，想一把抱住儿子。然而，没跑几步，只听“哗啦”一声，额头撞上了什么看不见的东西，一阵剧痛。

    等沙达清醒过来的时候，他的身子已在半空中。他的儿子沙尘，正站在窗子口看着他，眼神决绝而冷酷。

    那，是恶魔才有的眼神！

    沙达的身子划破长空，呼啸着向下跌去。沙尘的眼角，滑出一滴泪来，落入黑暗之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