恶魔的眼神

    　　一

    月亮是血红色的。它狰狞着嘴脸，挂在夜空中痛苦地挣扎。猫头鹰栖在树头，目光冰冷阴森。风掠过耳边，刮过繁密的树叶和丛生的杂草，沙沙作响。

    一切景象与声响，组构成一个静谧的夜。

    此刻，沙达的心情是极为恐慌不安的。他不知道自己将去向何处。在这条乡间小路上，仿佛有条无形的细线牵扯着他，迫使他寸步不离地跟着身前的那两个黑衣人。

    黑衣人，沙达只能这样称呼他们。他们都套着宽袖大衣，身材削瘦，背影僵硬，步伐却是轻盈无比。沙达甚至怀疑那宽大的衣服下藏着的是两具光秃秃的骨头架子。

    由于长时间亦步亦趋地跟在后头，沙达觉得自己变成了一具傀儡玩偶，僵直的躯体似乎只受那两人的意念所驱使。他想大声呼救，却喊不出声来。喉咙口好像被塞进了一块烧红了的炭块似的，干渴灼痛，只能发出咿咿呀呀的几声单音节。

    三人走进一处乱坟岗，停在一个挖好的坑位之前。

    四四方方的一个坑，不算太大，里面黑乎乎的，深不见底。昏暗的月光在它的面前显得万分无助。这个坑，有无穷无尽的死气从中溢出，澎湃着，似乎能吞噬一切光线与生灵。

    两个黑衣人侧过身来，让开一条道，同时抬起一只手，指向坑里。

    沙达的两条腿得到这一指令，躁动着，齐齐发力，拖着沙达往坑里跳去。

    身形滞留在虚空中的那一瞬，沙达才看到那小小的坑里竟埋着无数的白骨，层层叠叠地铺上来，骇动人心，直逼灵魂深处。而最上层的手骨，已经开始向沙达招手表示欢迎。

    惊惧交加之下，沙达嗓子眼里憋着的声响才得以晃晃悠悠地蹦了出来，在空气中还原成一声大叫。

    这一叫，沙达浑身一颤，这才猛地惊醒。原来，诡异的经历只是噩梦一场。沙达安了心。看看表，已经七点多了，沙尘应该上学去了吧。咦，昨晚我都干嘛了，怎么就睡在客厅的沙发上？

    脑瓜疼得厉害，对于昨晚的事，沙达迷迷糊糊有些记不清了。

    昨晚，我大概是十一点到家的吧。沙尘那小子早就睡了。恩，脸上还有泪痕呢，大概是又想妈妈了吧。哼，触景生情，害得我想起死去的老婆，也是不胜唏嘘。帮沙尘盖好了被子，熄了床头灯，然后在客厅看了一会儿电视。后来后来呢？

    思维纠结挣扎了好一阵子，沙达这才想起，昨天在看球赛的时候听到了敲门声。去开了门，原来是他的两个同事——宋德明，宋德亮。

    两人刚破了一杀人碎尸案，都是眼睛发光，兴奋得不行。路过沙达家时，便买了二锅头及下酒菜上来，说是要好好庆祝一番，不醉不休。

    然后，我就醉了？沙达看向茶几，心中迷雾缭绕。印象中，茶几上应该是一片杯盏狼藉的。而现在呢，茶几上干干净净的，好似一切都没发生过，只是做了一场混乱的梦。

    难道，他们是收拾干净后才离开的？不会吧，那两个家伙没这么勤快吧！

    沙达揉着隐隐作痛的太阳穴，郁闷不已。这时，艳红的晨光透过窗户洒进来，披在他身上。沙达静静看着那个茶几，蓦然一惊，身上随即泛出一阵冷汗，迅速地湿了单薄的衣服。寒气渗入骨头，冻得他瑟瑟发抖。

    一年前，在一次围剿贩毒团伙的行动中，发生激烈枪战，导致多人受伤。更有五名警员英勇牺牲，那两兄弟恰恰就在其中！

    沙达本是无神论者，不相信怪力乱神之类的，但想起昨晚的事及那个诡异的梦来，还是感到莫名的后怕与恐慌。

    二

    沙达没有时间来细细探究其中缘由，因为他所在的景苑小区发生了命案。有时候，忙碌的确是能够使人暂时忘却一切的。

    沙达到现场的时候，那里已被封锁。周围聚了好些人，指指点点，窃窃私语。

    死者刘磊，男，28岁，是小区的保安。报案的是另一名保安李健。据李健说，早上他出去吃早点，半小时后带着刘磊的那一份打包回来，发现刘磊已经死在了屋内，于是立即报了警。

    这个刘磊，沙达是认识的。高高瘦瘦，挺帅气的一小伙。

    有一段时间，沙达甚至还帮刘磊介绍过对象。那时候，沙达看到刘磊也老大不小了，一打听，还没女朋友呢。他的心就突然躁动起来，想过把当月老的瘾。再说了，给人牵桥搭线，成了，那也是一积德的事儿。

    可说来也怪，不论盘儿多亮，性情多好的姑娘，刘磊就是看不上。皇帝不急急太监，事情大概是办不成的。后来，沙达的那股子急切劲渐渐消褪，这才没再瞎折腾。

    沙达还记得曾恨铁不成钢地骂过刘磊几句，大约是“你这小子真没出息，看来真是一辈子打光棍的苦命”之类的。想来，还恍如是一眨眼之前的事。熟料现在，已是阴阳两隔。

    沙达停止胡思乱想，开始观察现场。

    室内空间不是很大，有一电视柜，一衣柜，两侧各放着一张小床，正中间摆着一张小圆桌，两把椅子。屋子的里间还有一卫生间。一切都一目了然，所有的东西都放得整整齐齐，找不出任何蛛丝马迹。法医只在屋里提取到一枚沾血的特别的鞋印，很小，也很扎眼。

    只看了一眼，沙达当即判断出此鞋印的主人身高绝不超过一米四。小孩子不大可能，那么，出现在现场的那个人，应该是个侏儒！

    这样推测着，沙达的目光又转回刘磊身上。刘磊的死状简直是...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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