随口问。
“回禀上仙,这就是三生石。”
“哦?”
陈禾有些不解,传闻里能够看见前世今生来世的石头,玄之又玄的,怎么?是只有死去的鬼才能用?
官袍鬼察言观色,小心翼翼的为陈禾解释:“这石头,八成是不敢照上仙您的三生。”
“非是不敢,是它不能。”陈禾淡淡道。
他有前世,被天道倒回去了。
来生?他到了如今这个境界,距离天尊只有一步之遥,要是这样都护不住自己,守不好师兄,大概就是仙界覆灭了吧!
那时三千世界尽毁,还有这块黄泉下的三生石什么事?
陈禾收拢了周身魂光,又用符箓将自己神魂跟外面隔绝开来,官袍鬼并没有感到什么如同实质的威势,但听了陈禾这随意的一句话后,他腿肚子都跟着哆嗦起来了。
不是胆小,是直觉发出的危兆。
“还没有请教上仙名号。”官袍鬼低眉顺眼,恭恭敬敬的问。
陈禾估摸着要是说离焰,这鬼可能知道自己是谁。
但是要拿仙界的名号,陈禾也没有那份闲心,听情况邢裂天还没去投胎,这黄泉地府里住着不少故人,何必用生疏的名字?
“地府的鬼,都像你这么啰嗦吗?”
官袍鬼听了顿时一抖,不敢再问。
曲曲折折的走出去很远,黑雾里慢慢出现高大的城墙,陈禾注意到顺着同一条路来的新鬼里,身形都模糊不清的白影已经不见了,剩下的这些,虽然有的青面獠牙披头散发,但都还像模像样,目光有神,显得意识清醒。
锦衣玉带者有,贩夫走卒者亦有,但绝大多数,还是修士打扮的鬼魂。
陈禾对他们的装束很熟悉,甚至还能认出某些修士所属的宗派,浮初小世界就是这样,仙人传下的道统,无论出于什么目的,东西毕竟是好东西,虽然在漫长的时光过后遗失得多,但有些特质还是不变的。
说来有趣,距离陈禾最近的就是一个背着桃木剑,半身血渍,但一张脸庞秀秀气气的道人,看魂魄缠绕的灵气,约莫是个金丹修士。
他瞪圆了眼睛,像是看丹顶鹤在熔岩里跳舞似的看陈禾。
“这位小道长。”陈禾起了逗弄的心思,“我观你印堂又黑又红,这是桃花血瘴,生死大劫,一步踏错,万劫不复。”
“哎?有这么个面相?”
金丹修士本能的接口,随即他发现自己上当了:“我都死了,还算什么面相!”
“话怎么能这样说,河洛派之人,活着的时候算天命,渡劫成仙了算灾厄,就是死了也要好好算一算来世嘛。”
金丹修士僵着一张脸,不知道该如何反驳。
给陈禾引路的那个官袍鬼,受惊不小,完全不明白“睥睨冷傲的上仙”忽然变成了对着低阶修士调侃的人。
“前辈…不知前辈尊号?”金丹修士一脸的迷糊,显然是被陈禾神魂比活人还真,几只毕方绕着飞的状况吓住了,修真界最近没听说有什么大人物陨落啊。
不对,是根本没听说过有这样一位大乘修士。
说话间,城门近了,黑色扭曲的三个字高挂其上。
“望乡城。”
陈禾甫一踏入,就有人发出惊叫。
城门旁边也有像模像样的城门官,以及手持铁索模样古怪的鬼卒,这声惊叫就是那个城门官发出的。
一张苍老的脸,陈禾没半点印象。
“唬什么呢!”领路的官袍鬼觉得丢了面子,立刻大声呵斥。
城门官快要昏厥了,他哆哆嗦嗦的不知道用什么称呼才好:“陈…你你,魔尊…”
官袍鬼大惊:“怎么说话的,这是上仙,岂可失礼?”
陈禾视若无睹的走了过去。
望乡城非常大,除了满城缟素,店铺白幡招牌黑字的挂着,跟人间没什么太大区别,城门前是一座高台,直入雾气深处,哭声不绝于耳。
河洛派的金丹修士惆怅的站在那里,几个鬼卒过来催促:
“还上不上望乡台?不上的话就进城,不要挡路!”
“呃,不是过奈何桥吗?”金丹修士有点摸不着北。
“想过就过呗,没人拦着你。只是在地府住得越久,沾上的阴气就越浓,来世怕是没好事哦,想得开就早点去投胎吧!想不开,住上几年你也受不了这些个哭哭啼啼,要死要活的破地方。”
一个在城门口数纸钱的老头笑了起来,“这里没吃没喝,没穿的没用的,除了看鬼跳舞,砍鬼取乐,就没别的消遣了,谁能久住?”
“仙人也会到黄泉来?”金丹修士望着陈禾的背影,心里仍是觉得稀奇。
数纸钱的老头伸了伸脑袋,有些后怕的说:“还真有仙人?”
捏着纸钱的手忽然一顿,老头不敢置信的将钱重新数了一遍,勃然大怒,跳起来怒喝:“邢裂天,你这混账快滚出来,你又偷老夫的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