接下来的半个小时路程他们都相当沉默,只偶尔谈两句天气越来越坏之类的事。不过茱莉一直在留意路标指示,希望有机会实现她的计划。终于,她看到下一个出口有餐饮店,她的心跳加快了。“我知道你不想停下来吃东西,可是我饿了,”她小心地说道“前面有一家麦当劳,我们可以买外带的。”
他看一眼手表,摇摇头。她连忙补充道:“我每隔两个小时就得吃东西,因为我有”她着急地想着字眼“低血糖症。如果不吃就会昏倒”
“好吧,就在那里停下。”
茱莉见到麦当劳的招牌时几乎兴奋得叫出来。虽然有暴风雪,不过停车场上还是停了几辆车。她把车子开到外卖窗口。“你要吃什么?”她问道。
坐牢以前,查克是绝对不会吃这种速食店的东西的,但是现在想到汉堡和薯条竟然令他流口水。这都是自由的缘故。自由是使空气感觉起来更新鲜,食物也更好吃了。不过他这位人质过于亲切的态度也令他心生警觉。
点完之后,她看见查克伸手到口袋里要掏钱。她连忙摇头说:“我请客。”她把那十块钱从皮包里拿出来。
查克皱起眉头,犹豫着。“你真大方。”
“我就是这样。”茱莉说道,一面把那十块钱交给窗口收钱的女孩,脸上现出恳求的神色。她的生命就系于这个女孩身上了。
接下来的情形就好像电影里的慢动作画面一样,茱莉看见那个女孩打开十元钞票那张小纸条飘落到地上女孩嚼着口香糖,弯腰把纸条捡起来女孩站起身,朝茱莉瞄一眼“这是你的吗?”她问道,手里举着纸条却看也不看。
“我不知道。”茱莉说道,一面急着设法让那个女孩看纸条的内容。“可能是。上面说什么——"她差点尖叫出来,因为查克猛然抓住她手臂,并且用枪顶着她身体。
“没什么,”查克说道,同时绕过茱莉身后对那女孩伸出手“那是我写的,只是在开一个玩笑。”
那女孩瞄一眼纸条,然后把它交给查克,可是看不出来她到底有没有看清纸条的内容。茱莉咬牙切齿地看着查克投给女孩一个迷人的笑容,令那女孩愉快地涨红了脸。
女孩把找零的钱和食物交给茱莉。茱莉本能地接过来,仍不死心地用哀求的神色看着那女孩,希望女孩能反应过来而报警。茱莉把食物袋交给查克,根本不敢转过头去看他。她的手抖得很厉害,差一点把可乐掉下去。她把车子驶开,心理上完全没有预期到计划失败后他发怒的情形。“你这个笨女人!你不要命了吗?把车停在停车场上,她在看我们。”
茱莉机械地服从着他的命令。她的胸口急速起伏着,呼吸短促。“开始吃,”他把汉堡塞给她“每咬一口就笑一下,不然你就祷告吧”
茱莉食不知味地嚼着,车子里的气氛紧张得似乎一触即发。“我可可不可以拿可乐?”她说着,伸手要去拿放在他脚边的袋子。他猛力抓住她手腕,痛得她手腕好像断了一样。“你弄痛我了!”茱莉惊恐地喊道。他更用力捏了一下,才放开她的手。她闭上眼睛,往椅背上一靠,一面揉着发痛的手腕。
她绝望地想着,为什么她会错以为他不会是个发狠的杀人犯呢?原因就在于她被年轻时的影迷崇拜心理所蒙蔽了。审判的时候她在欧洲,所以对细节不大清楚,因而他在她心目中还维持着相当完整的大明星形象。当他说他是无辜的时候,她心底还真的有点相信。不过就算他当初没有杀人,也不表示他现在不会为了逃亡而杀她,而且这都是基于他无辜的假设而已——一个非常、非常不可能的假设。
听见纸袋你的声音,她吓得全身一震。“拿着。”他说道,一面把可乐递给她。
茱莉看也不看地接过可乐,目光直瞪着前方。她必须另外再想办法逃走,即使现在他一定会更留心她的行动。
“走吧。”他命令道。
茱莉无言地发动了车子。十五分钟后,他要她停下来打电话,这一回他终于打通了。几个小时之后,就会有一个跟他长得很像的人由底特律通过边境到加拿大去。警察会把注意力放在加拿大,唯一的问题就是这个麻烦的人质。
灰色的天际泛出一点曙光,茱莉终于等到他睡着了,她决定再赌一次。
她悄悄地放慢车速,转进一个休息站。绕过一排松树后,她看到有三辆卡车停在那里,不禁松了一口气。虽然没有什么人在走动,但是她确信听到有一辆卡车的引擎在转动,表示车上有人。她的心在狂跳,小心地朝卡车开去。
在离第一辆卡车十五码的时候,她正要悄悄踩煞车,查克却突然坐了起来。“在搞什么——”
茱莉猛然踩住煞车,同时推开车门,跳到车外的雪地上。“救命!”她尖叫着想爬起来,脚在雪地上滑了几下。查克这时也迅速跳下车来追。她奋力跑着,一边大喊:“求求你们,谁来救救我!”一辆卡车的门打开,一个司机走下来,皱着眉头看她。
她回头看去,正好看见查克抓起一堆雪做成一个雪球朝她丢过来,重重地打在她肩膀上。她边跑边喊:“抓住他!他——”
离她只有几步的查克笑着喊道:“不要这样,茱莉!”他扑到她的身上。“你把大家都吵醒了!”
茱莉拼命扭动身子,喘着想再叫出来,但是查克把一团雪抹在她脸上,同时抓住她的两只手腕,低声威胁着:“如果他走过来,我就把他杀掉。你要我这样吗?你要别人因你而死吗?”
茱莉拼命摇头,眼睛紧闭着不愿意看到他的模样。她无法忍受自己距离自由只有几步之遥,却只能被他压在雪地上,屁股还因为刚才跳车太猛而摔疼了。“他走过来了。好好吻我,不然他就死定了!”
她还来不及反应过来,他就用力吻上了她的嘴巴。她睁开眼睛,看见那个司机朝他们走近,皱着眉头看他们。
“他妈的,用你的手抱住我!”他的嘴挡住了她的嘴,而他口袋里的那把枪顶在她的肚子上。她的手现在可以动了,那个司机也许会看出破绽,但是就会因此而丧命。
茱莉像个木偶一样举起沉重的手臂,软软地搭在他的肩膀上。她只能做到这个地步。
查克感到她的身体硬得像石头,仿佛仍在积聚力量想乘机挣脱他。他由眼角瞧见那个司机放慢脚步,但仍一副充满怀疑的样子。如果他找来其他司机,他这段短暂的自由就会结束了。他绝望地凑到她耳边,说出他多年不曾说过的字眼:“求求你!茱莉”
茱莉觉得这世界仿佛突然疯了,他竟然会开口求她。他痛苦地低声说道:“我没有杀人,我发誓。”然后他又吻上她的嘴。他这恳求比什么恐吓或愤怒都有效,使她相信了他说的是真话。
在困惑与茫然中,茱莉放弃了她唾手可得的自由。有一种无法解释的动机逼她放过查克。她忍住无助的泪水,用手抱住了他的肩头,屈服在他的亲吻之下。查克一感觉到她的变化,也就吻得比较温柔了。茱莉张开嘴,手指插到他柔软的发间。她小心地回应着他的吻,突然之间仿佛一切都开始改变了。他热切地吻着她,双手在她肩上滑移,然后滑到她被雪弄湿的发间,捧起她的头,使她的脸凑近他饥渴而急切搜寻的唇。
在他们上方,一个德州口音喊道:“小姐,你到底要不要帮助啊?”
茱莉的嘴被他吻着,无法开口说话,她试着想摇头或睁开眼睛,但是她做不到。
“我想你大概是不需要了,”那个司机笑着说道“那么你呢,先生?你需要我帮忙做你的事吗”
查克微微抬起头,用迷醉的声音说道:“去找你自己的女人吧,这一个是我的。”然后他又吻上她的唇,伸出舌尖探入她的口内。茱莉屈服在这个热吻之下。
另外一辆卡车门打开,一个人喊道:“喂,彼得,那边雪地上在搞什么?”
“见鬼了,两个大人像小孩一样打雪仗,然后又在雪堆里亲热。”
“我看他们不是像小孩一样,而是要制造小孩了吧。”
卡车门再度关上的声音把茱莉唤回现实,她用手撑着查克的肩膀想把他推开,却发觉自己浑身无力。她慌乱地喊着:“停!他已经走了!”
她含泪的声音使查克一惊。他抬起头,瞪着她的柔唇,感到一股无法自制的饥渴。她在他怀中这么柔顺的感觉舒服极了,使他相信真的就在这雪地上做ài一定会是更美的事。他缓缓坐起身,向她伸出手。
她拒绝让他扶,自己站了起来。“我浑身都湿了。”她抱怨道,始终回避他的目光。
查克伸手要帮她掸掉她身上的白雪,她猛地一惊闪开,不愿让他碰一下。“不要因为刚才的事就以为你可以碰我!”她警告着。可是查克却被她现在的模样迷住了,她的情欲被撩起来之后,两颊白里透红,看得他忘形了。
“我让你吻我只是因为你说的对,没有必要因为我害怕而让别人丧命。现在让我们赶快上路,把这个麻烦早点解决。”
查克叹一口气。“似乎我们现在又处于敌对状态了,莫小姐。”
“当然是,”她答道“你要到哪里去我就送你去,不再搞花样了。可是我们得把事情说清楚:一到那里我就可以走了,对吗?”
“对。”查克扯着谎。
“那我们走吧。”
查克看着她走在前面,他在尝过她嘴唇的滋味以后,变得更渴望品尝她的全部。虽然理智在警告他不要让事情变得更复杂,但是他的身体却有不同意见。他决定要引诱她。不是因为她迷人,不是因为他对她有什么感觉,而是由于这是最实际的做法,他在心里这么告诉自己。当然,这也是一件很愉快的事。
“她会跑到哪里去呢?”莫卡尔在他弟弟的办公室里踱着步子。“你是个警察,而她失踪了,至少你应该做点什么事啊!”“她得失踪二十四小时才算正式失踪,”塔德答道,可是他的眼睛内也充满忧虑。“我得等到那时候才能使用官方的无线电频道。”
“你知道茱莉不是会突然改变计划的人,”卡尔生气地反驳“要是她必须改变计划,也应该会打电话给我们。而且她也知道我今天早上需要用车。”
“不错。”塔德心不在焉地望着外头广场对面的商店,一会儿之后他才迟疑的说道:“班查克昨天从阿玛瑞尤逃狱了。”
“我也听说这个消息了,那又怎么样?”
“后来在州际公路附近的一家餐厅,有人看见一个人很像他。”
卡尔很小心地把手中正在玩弄的纸镇放下,抬头瞪着塔德。“你的意思是什么?”
“有人看见班查克在一辆很像你的车子旁边。餐厅的收银小姐说,她好像看见他跟一个刚在那里用餐的女人一起上车离开了。”塔德强迫自己直视哥哥的眼睛。“我五分钟以前跟那位收银小姐通过电话,她描述的那个女人样子就跟茱莉一样。”
“我的天!”
在他办公室工作的丽妲一直在听他们说话。这时她眯起眼睛瞧着外面,只见一个大约二十五岁的金发女郎把一辆宾士车停在塔德的车旁,然后朝裁缝店走去。丽妲转身对塔德说:“看看谁回到镇上了——那位富家小姐。”
塔德想做出无动于衷的样子,但仍不由自主地绷紧了脸。他不屑地瞧过去,正好望见他前妻的背影进入裁缝店里。“欧洲现在大概太无聊了吧。”他说道。
“我听说她的结婚礼服是请纪家姊妹做的。”丽妲说道,随即又觉得塔德可能不愿意听这些事。“对不起,我真傻。”
“没关系,她做什么事我一点也不在乎。”塔德说道。席可玲要再嫁给达拉斯社交名人贺思本的消息报纸上已经登过了。“我们去找爸爸和妈妈谈一下,”他对卡尔说道“他们知道茱莉昨天晚上没有回来,一直担心得要死。说不定他们会想起来茱莉有什么我们不知道的行程计划。”
他和卡尔刚走过街,纪家姊妹的裁缝店门打开了,席可玲走了出来,发现她与前夫之间只隔着一条人行道。塔德当她只是陌生人一样漠然地点点头,但可玲向来比较重视社交礼节,不愿在公众场合失礼。她走上前,喊道:“塔德?”听见她的声音,他只好停下步子。她对已经作势要上车的卡尔点头招呼一下,然后又对塔德说道:“你真的要这样连招呼都不打就开车走掉吗?”
“正是如此。”他漠然说道,但是却留意到她的声音似乎比以前柔顺了一点。
她走上前,对他伸出手。“你看起来很好。”见塔德不愿与她握手,她只好勉强把话说完,然后又恳求似的看向卡尔。“你看来也不错,卡尔。我听说你跟卫莎拉结婚了?”
他们身后的店里有不少对眼睛正朝窗外瞧着,塔德失去了耐性。“你的社交礼数完了没有?大家都在看你呢!”
他的态度令可玲羞红了脸,但是她仍不放弃。“茱莉写信告诉我说你念完了法学院。”她跟茱莉原来就是好朋友。
塔德转身打开车门。
她昂起头。“我要结婚了——跟贺思本结婚。纪小姐帮我做礼服。”
“我相信只要有生意上门她们都会高兴,即使是你的生意也一样。”塔德上了车,但是她用手挡住车门。
“你变了。”她说道。
“你没变。”
“我变了。”
“可玲,”他冷冷地说道“我才不在乎你有没有变。”
然后他当着她的面把车门关上,发动引擎扬尘而去。
“我们迷路了!老天,我们到底在哪里?”茱莉紧张地喊道。他们的车一直在山里绕来绕去,雪中的山路又陡又弯。
“我知道你很累,”查克说道“要是你不会企图跳车,就换我来开车,让你休息一会儿。”
自从十二个小时以前那阵亲吻之后,他对她就变得彬彬有礼。这反而令她更起疑,所以她对他就始终没有好脸色,说话的时候总是带刺,连她自己都觉得像个恶婆娘。
“我以为你希望我们迷路呢。”他开玩笑地说。
“我希望你迷路,但可不希望我跟你一起迷路!”她看见前面有一座窄木桥横在激流上。“这桥看起来不安全,水太急了!”
“我们没有什么选择。”
她踩住煞车。“我才不要开过那座鬼桥。”
事实上他们在这条窄路上根本无法倒回头。这条路最近才被整理过的样子,仿佛费迈特知道查克要逃亡到这山顶上的别墅里一样。不过这座桥看起来还是很危险。“下车,”他想了一下,然后说道“我来开过桥,你走过去,然后再上车。”
他又抓起她的外套和两条毯...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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