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样也好,那么雌珠让你佩挂,也是:也是一样,一样好。”
姬蕾差涩道:“大哥,你别忘记向辛叔叔讨啊:“
高战应了一声,姬蕾心满意足,笑生双靥。忽然一阵幽幽的笛声从远处传来,姬蕾听了一会,只觉心内惶惶不已,她仿佛又听到了老父温和的声音,近了,近了,已死的爹爹就如在身畔呼唤一般,姬蕾突觉一种莫名的悲哀,全身不由打了个寒栗,抓住高战的双手,高战凝神听了一阵,大呼道:“蕾妹,咱们走,这就是我那个会吹笛的朋友吹的。”
姬蕾正待答话,蓦地从桃林外飞入一只绝大金禽鸟,高战欢叫道:“金鸟金鸟,我那姓金的弟弟在哪里?”
那金色大鸟爪一松,落下一张素纸,上面歪歪斜斜画着几行字,姬蕾忙凑过来看,只见上面写着:“高大哥,我在前面山谷里等你,金儿会给你带路,我不喜欢你身边那朋友,希望别带她来,金弟上。”
姬蕾大大生气,她在家何等娇纵,想不到居然有人不愿见她,当下板着脸道:“大哥,这人好生无礼,你也别去啦。”
高战见她神色不善,只得答应了,那金鸟儿却不服气,连连对姬蕾呱叫,似乎是责骂姬蕾一样,姬蕾虽然有些喜欢那鸟儿生得雄俊,但实在气极,挥手欲打金鸟,金鸟双翼一展,冲霄飞去,临走时还偏着头看着姬蕾,神色甚是顽皮。
那笛声又响了,这次声音中充满了焦急之意,好像困军被困,人粮两绝,而援兵迟迟未到,眼看即将为敌所灭,姬蕾虽是大大不满这人,可是也不免暗暗为他心焦,再看高战也是焦急非常,不禁冲口道:“大哥,你就快去见你那金弟,我在林子里等你,我也不稀罕和他见面啊!”她虽如此说,心中对于那姓金的实在很是好奇,高战如释重负,飞奔而去,那金色大鸟又从高空降低,引领着高战向前去。
姬蕾看见高战走远了,突然心内惶然不安,坐在桃树下无聊地胡思乱想。
笛声又起了,这次充满了欢愉,姬蕾心中也愉快一点,然而这是真的欢乐吗?在笛声中,一些事已决定了!那是上苍早就安排好的。
且说高战随金鸟转了几个大弯,来到一处幽谷,四周都是花草,当中凹下一块方圆约有余亩,那路上相识的少年金英,正端坐在中间,举起白嫩小手向他招呼。高战一纵身下了谷底,那谷只有一丈左右深浅,姓金的少年满面堆欢道:“大哥真是信用,昨天我就看到你啦,只是我不喜欢身旁那姑娘,这才跑到此处用笛子招呼你。”
高战道:“那位姑娘是我好朋友,人是很好的,只是脾气有点怪。”
金英道:“又小气又骄傲,有什么了不起。”
高战不言,金英柔声道:“大哥,我邀你来也没有什么别的事,咱们相交一场,我就要回家了,如果连彼此身世都不知晓,那还叫交什么朋友。”
高战道:“是啊,上次你说教你吹笛的白婆婆,我听前一位老辈说她是南荒四奇么妹啦。”
金英大奇道:“这事当今天上只有几个人知道,你说的那老前辈到底是谁啊?”
高战道:“是东海三仙之首平凡上人。”
金英脸色一变,恨声道:“原来是老鬼,师父真恨死他了,师父也被他害惨了。”
高战对于平凡上人无忧无束面严心慈的性子甚是仰慕,他见金英骂平凡上人,正色道:“英弟,你怎可出口伤人,这位老前辈别说武功天下第一,就是算年岁普天之上也难找出如此高寿,你师父是谁?我想定是他老人家晚辈,怎么这样无礼。”
金英见他正色责问,脸上一红,几乎急得哭了起来,委委曲曲道:“我师父就是白婆婆,她不但教我吹笛,而且教我武艺,高大哥,你听我讲段故事,你便明白师父为什么恨平凡上人了。”
高战上次听平凡上人说起南荒三奇和白婆婆,正说到关键所在,上人忽然飘然而去,心想这几人之间定有恩怨相缠,就连一尘不染苦修多年的慧大师也涉及在内,这金英既是白婆婆徒儿,定然知道其关系,于是便道:“英弟,这件事我只知道一点点儿,你说给我听可好。”
金英点头,略一吟道:“当年师父是南荒四奇的么妹,脾气又娇又蛮,像是你的女伴一样,大家当她面叫她南荒仙女,背着她却喊她蛮女。大哥,你想想看有三个大靠山师兄,师父自己又长得很美而且武功又俊,当然会目空一切啦。”
高战接口道:“这个上人也说过的,后来她又怎么会和慧大师交恶呢?”
金英道:“师父就这样有若公主一般的过日子,南荒三奇个个生得都很英俊,而且又是亲生兄弟,三人在外威风凛凛,出言即是法令,可是在小师妹面前却一向将就惯了,百依百顺,那老二老三就是我二师伯和三师伯,一向唯大师伯首是瞻。”
他歇了口气,又道:“后来我大师伯偷偷爱上了我师父,他那两个弟弟也帮着大师伯出主意,讨取师父好感,可是过了一年,师父仍然我行我素,对大师伯并未特别亲近,大师伯伤心之余,这就放弃心念,潜心武学,咱们南荒一派武功竟被他们三人练到登峰造极。”
高战心想这三人虽则凶恶,倒是非常友爱。金英又道:“这一年,师父廿岁生日,不但南荒边地绿休豪杰备送重礼祝寿,就是中原也有不少高手专程来贺,因为师伯三人这时的名头已是震惊湖海了,就这样,惹下了一件不可挽回的悲剧,我师父变成现在这个样子,我师伯被关在无底洞中将近百年。”
高战听得津津有味,不敢打断金英话题,见他忽然住口,只得以目示意,催他快讲。
金英抬起头来,仰视向晚的天空,良久才叹口气道:“这些都是师父告诉我的,她一生的感情就在这次生日宴会后断送了,听留下一点点儿都灌注给我,她老人家对我真是好得不得了。”
高战忍不住问道:“难道平凡上人也来了么?”
金英道:“平凡上人那时方自少林逃禅,躲他少林寺徒子徒孙的追踪都来不及,那敢公开露面。”
高战听她不再喊平凡上人为老鬼,很感欣慰,对金英微微一笑,表示嘉慰,金英继续道:“来的不是别人,乃是太清门中鼎鼎有名的美人,太清玉女西苹。”
高战接口道:“那就是现在的小戢岛主慧大师。”
金英点头道:“那太清玉女据师父说的确美极,人又天真可爱,师父一生自负容额绝世,也不由从心底为玉女喝一声采。
这玉女在滇池住了几个月,她对于南荒风光甚是欣赏,大师伯敬她年纪虽轻,却已是一派宗主,亲自陪伴她游山玩水,大师伯学富五车,人又潇洒多才,太清玉女出身名门,在中原不知风靡了多少年年轻侠士,想不到竟会在南荒对一个半邪半正的人垂青。
大师伯在伤心之余,对于这明慧可人的小姑娘也甚是喜爱,我二师伯三师伯还不是赶紧凑趣,替他们大哥安排种种好机会。”
金英说到这里,又叹了口气道:“师父说有些事情是老天爷已安排好的,不管你想什么办法,也不管你从那条路走,那结果都是一样的。”
高战忖道:“这白婆婆真是历经沧海,是以见事深刻,想来当年之事甚是凄惨。”
金英道:“大师伯和太清玉女交游了几个月,两人形影不离,大家都为他俩人庆贺,师父却愈来愈不高兴了,常常背着人一哭就是一天。后来大师伯向师父宣布将与太清玉女成婚,师父一听之下,勉强装着笑容道贺,话未说完,忽然哇哇吐出两口鲜血,大师伯大惊,连忙扶她进屋,悉心替她调治了一个多月,这才病愈,这样他和太清玉女的婚期自然延迟下来。”
高战道:“原来你师父也暗中喜爱你大师伯哩!”
金英哦了一声,不喜道:“大哥,你对女孩心事知道不少呀,我想你一定和不少的女孩子作朋友。”
高战喃喃不知所语,金英又道:“我大师伯在师父病中,听到师父梦误,才明白原来他这个小师妹竟然心里也偷偷喜爱自己,只是从前少女情怯,而且又娇纵已惯,是以对大师伯并不稍加词色,大师伯起先原是喜爱这个小师妹,可是如今太清玉女也成为心中至爱之人,他左思右想,也想不出一个好办法。”
高战心想:“这三个老魔倒也非完全无义之人,只是凭一己喜怒而杀人,这却大为不对。”
金英道:“我师父的父亲,就是南荒一门的开山祖师,南荒四奇是其嫡传弟子,我大师伯受他师父临终托孤,要终身善待这小师妹,大师伯身受师恩,怎么也不愿使师妹伤心,虽然太清玉女可爱已极,可是大师伯为免打击师妹,终于想出一条绝路。”
高战道:“太清玉女真是凄惨,她并没有做错任何事,可是老天爷硬如此罚她,她灿烂一生就这样完了。唉!你师父,白婆婆——”
金英道:“师父说这就叫前缘天定,她说当大师兄离开她那天,神色甚是怪异,眼光中流露出至爱和绝望,大哥,当一个名闻天下的大豪杰,从他眼中流露出的不是令人心醉的神光,而是英雄末路的眼神,那情况真是难堪啊!”高战点点头”金英又道:“太清玉女住在滇池,过了两天,一个骑马的人送来一封信给她,一封信结师父,两人一看之下,双双脸色大变,太清玉女恨恨瞪着师父,一言不发,立刻离开滇池。”
原来大师兄托言赴中原参加武林百年一届开府大会,最多一月便回,其实他计算已定,明知此事不能两全,深感对不起师父和太清玉女,只有藉敌人之手一死。他素知太清玉女和师父都是刚烈性子,决不会因他之死而殉情,一定会苦练武功为他报仇,这样便可消磨去她们无涯的时光,等到年纪大了,那自然会把一切看得淡薄的。”
高战脱口道:“原来如此,他就故意去寻上人晦气,想要决斗求死哩!”
金英答道:“大师伯这番用心的确苦极,大哥,你想想看以大师伯功力。放目天下又有几个能和他匹敌,除了平凡平凡上人外,谁都经不起他老人家一击的。”
高战听他说得狂妄,心中虽然不悦,但心想这话也不是金英胡乱吹嘘,上次自己在少林寺与那三个老魔中老三对掌,但觉全身劲力如石沉大海,这三人之功力,当真深不可测了。
金英道:“我二师伯三师伯当真是焦不离孟,明知大哥死意已决,竟然还是跟着大师伯一块走了。”
好容易找到平凡上人,大师伯故意激怒平凡上人,两人动上了手,平凡上人名满天下,武功之高令人不可思议,大师伯和他大战一场,二师伯在旁看得兴起,也上去合战平凡上人,平凡上人当真厉害,战了一日一夜,并不见丝毫败意,大师伯原是想藉决斗求死的,然而遇着生平未有之敌,雄心奋发,三兄弟竟是一般意思,先打败敌人再说。”
高战问道:“你师父当日也在场吗?”
金英道:“正是,我师父一直躲在旁边看,她不敢开口,怕要影响师伯,后来平凡上人长啸一声,不住后退,师伯们明知有诈,但仗着武功高强,不住前逼,平凡上人忽然向后一跃,落入山谷中,三人也像着魔一般跟着跃下去,那山谷深不见底,终年云雾封住,看不清楚谷底,师父在旁只吓得面无人色,走到谷边一看,什么都看不见,忽然平凡上人哈哈长笑,声音中充满了得意之味,师父心一痛,便昏倒在地上。”
高战道:“上人并没有杀他们,上人说他用诡计骗得他们三个入洞,再用巧力推动万斤大石盖住出路。”
金英叹道:“我师父当时神智已乱,如何能想到这许多,她只道师伯已为她而死,当她老人家醒转以后,平凡上人已走远了,她性子刚烈,适才见平凡上人功夫非凡,自知万万不是敌手,这才咬牙切齿重返南荒,居于大雪山顶上,苦练功夫。”
高战道:“那太清玉女大概也觉尘缘已尽,就出家为尼,卜居小戢岛,她心里自然也恼平凡上人,是以千方百计要占上人上风。”
金英道:“师父说她一夜之间容颜大变,第二天太阳还是一样的出来,然而她眼中景物却是枯黄的,灰色的,小溪中的水还是一样的清澈,缓缓向东流着,然而水中的影子却变了,那明媚如花的少女不见了?那乌黑油光的秀发不见了,师父肩上披着的是一身灰色的头发,师父的心也像枯木一样,再也没有生气。”
高战道:“慧大师又何尝好过,平凡上人说她到小战岛就是一个老太婆,照时间算来也只有几年工夫呀!”
金英道:“慧大师一方面固然恨平凡上人杀死她唯一情人,另一方面又恨我大师伯薄情,大哥,像她这样一个漂亮的少女的全部感情,还不能挽回一个人必死的决心,她自然是气愤非常,岁月悠悠,她自然也像师父一般老得快呀!”
高战道:“这三个人都脱出了那石洞,练成了一宗绝传武艺腐石阴功。他们都和平凡上入朝了相。”
金英道:“我师父她说,住在雪山起初几年,一闭上眼就梦见我大师伯,全身鲜血站在云端,向师父微笑,那笑容,大哥,在我师父看来真比用刀割还令她难受,师父每次从梦中惊醒,伸手一摸,果然是鲜血淋淋呀!原来是她咬破了自己的下嘴唇
高战听得十分感慨,暗忖:“吴大叔为情而终身寡欢,终于出家为僧,这南荒娇女这般磨折自己,为的又是什么呢?生命是可贵的,然而和真情比起来,那又算得了什么?”
金英接着道:“后来师父慢慢平静下来,长自静坐,终于悟出万事从来有定,不可强而求得。她这一悟,性情大大改变,只觉悲天悯人,对于乎凡上人之仇也不保先时那么强烈,后来有一天接到慧大师战书,她此时已无胜败之心,心想看看昔日情敌变成什么样子也好,这就单身赴约,到小戢岛上去。”
高战道:“难怪平凡上人说他老人家见一个白发婆婆与小戢岛主斗功力,白婆婆吹笛想使慧大师入魔哩!”
金英道:“正在斗得不可开交,平凡上人忽然出现,师父看了他一眼,但觉新愁旧恨一起涌将起来,几乎想上前和他动手过招,但是自忖不敌,终于恨恨而去。”
又过了好几十年,师父收我为徒儿,把一腔情感便都寄托在我身上,我自幼丧母,可是师父给我的,比起慈母给我的恐怕并不少哩!”
高战听他也是自幼丧母,对他不由大起同情之心,执住他手道:“白婆婆一定爱极你了,英弟你真幸福。”
金英道:“白婆婆教我读书识字,又教我武艺,每次我不高兴了,她老人家就吹笛子给我解忧,久而久之,我也会吹笛子了。”
高战道:“白婆婆那乐音蚀骨是极上乘内功武学之一,英弟你如此年青,况然得了白婆婆衣钵,真是福缘不浅。”
金英道:“我爹爹见师父待我好,每年只有过年的时候才接我回去,我还有一个叔叔叫做金伯胜夷,在天丝是鼎鼎大名的。”
高战听师父说过恒河三佛至中原,与东海三仙大战之事,当下惊若木鸡,金英道:“你以为我是中国人,其实我是天竺人哩。”
高战喃喃道:“金伯胜夷,恒河三佛,原来是你是你叔叔呀!”
金英年纪甚青,见高战对于金伯胜弗名头甚是震惊,不由非常得意说道:“我叔叔虽然武功高强,可是也不见得胜我师父多少,听说东海三仙二次赶赴天竺,找恒河三佛比划,结果恒河三佛都吃了点小亏,倒是我爹爹是天竺第一怪人,财产之多,就是你们中原也找不出几个。”
高战哦了一声道:“难怪我听说那千里镜是无上宝物,只有皇帝大内才有,可是你却随意送给我一个。”
金英得意满脸道:“谁说不是呢?那千里镜是我心爱之物,我家也只有两个,除了大哥,我谁也不会送的。”
高战感动地道:“英弟,你待我真厚,你汉话说得很不错呀!”
金英笑道:“我就是不喜学写汉文,所以写得东倒西歪,大哥你别见笑。”
高战见日已偏西,心想适才金英叙述那段往事的确动人,不知不觉已过了两个时辰,正待起身告辞去找姬蕾,金英道:“我师父一听到三位师伯出困的消息,使如身坐针颤,一刻儿也不能平静,最后按捺不住,带我一块儿下山,我自跟师父以来,从来没有见过她老人家如此沉不住气,一点小事就激动得不得了,她自己也时常叹息道:快一百年的苦修,到头来还是并无丝毫用处,看来情孽害人真是不浅。”
高战急于离去,抬头一看,四周奇花异草,轻风拂面,微香袭人,真如置身仙境,他刚才只顾专心听金英话说前因,是以一直不曾注意。
金英道:“这地方是我师父无意中发现,她现在已去追赶我师伯,只有我和金儿住在这里。”
他说得楚楚可怜,意思就是要高战陪他,高战心念姬蕾,只得装作不懂,忽然金色大鸟呱呱大叫,不远之处有沙沙脚步之声,高战和金英纵身树上一瞧,只见一个高大老人手中托着一个少女,高战只觉那少女身形非常熟悉,但相隔甚远,不能肯定,那老人用一手托着少女,手伸得笔直尽量离开自己,似乎害怕背上欺侮女流之名,严守授受不亲之礼,那少女被点了穴道,不能动弹,忽然大眼一睁,向高战停身树上瞧去,高战大震,几乎落下树来,当下低声急道:“英弟,你去告诉我那女伴,叫她先一个向川南走去,我有一个朋友被坏人捉住了,我得赶快去救
金英冷然道:“那少女又是你的朋友,你真讨女孩子喜欢呀!”
高战无暇辩论,翻身下树,金英忙叫道:“大哥,你瞧。”
他说罢一揭头巾,高战只觉眼前一亮,金英俏生生立在树上,秀目娥眉原来竟是一个女孩子。
高战虽是惊异,可是脚步并未止住,金英高声叫道:“大哥,我不该骗你,我我。”
高战急道:“现在没工夫啦,我有空再来瞧你。”
金英手一扬,打出一件物事,高战伸手接住,往怀里一塞
金英结结巴巴道:“这是我妈我妈妈的遗物师父和爹爹爹爹都叫我送给一个一个最最可靠最好的朋友。”
高战几个纵身已穿出林子,耳旁还听到金英哭喊道:“大哥,你要小心啊!”他这一阵急赶,已走离林子很远,适才略一耽误,那高大老人已失去踪迹,‘高战心中好生奇怪,暗付这老人手中托了一个,竟然走得这般迅速,难道武功如此了得?
他见眼前道路突然分叉,当下一沉吟,跳上高树,向四周一望,只见左边那条路上荆草无风而动,心中立刻了然,赶紧向左扑去。
原来高战适才瞧清那汉子正是上次他和师兄李鹏儿在怪林中碰到的翠木老人,那少女正是住在辛叔叔家中的林汶,这叫他如何不急?
且说高战向左走去,他全身布满先天气功,轻身功夫已使至十二成,他小时误食千年参王,今日又食了南海仙桃,但觉精气凝注,愈跑愈是精神,过了一会,便追近前面老人。
高战高声喊道。:“前面的朋友留步,大丈夫欺侮不会武功的女流之辈,又算得了什么英雄好汉。”
那翠木老人一回头见是高战,也不答话便往前走,他感到甚感羞惭,好在他脸上浓浓罩着二层青气,是以并不显出两颊生红。
高战见他不顾江湖道义,不由勃然大怒,其实这翠木老人昔年也是大有来历之人,为了一事,这才不得已干出这种见不得好汉的事,他听高战叫骂;心中真是又痛又惭,脚步不由放慢,想要出言解释。
高战见机不可失,一纵身,双掌平拍过去,这招正是天池狂飙拳中“雷动万物”那翠木老人知道厉害,闪身滑步躲过,向前树丛中一钻,无影无踪;高战此时也顾不得入林之忌,跟着扑了进来,翠木老人几个转身便不见人影,高战心中大奇,他向四周仔细一看,只见古木参天,均是粗可数人合抱老木,他心念一动,走向一棵树木一拍,只觉手上一痛一麻,赶紧一看,原来手背中插了一根细若牛毛之青乌钢针。
高战一定神抓出钢针,他知这针上有奇毒,他向后转身,只见一条人影如飞逸去,’高战遭人暗算,不禁气愤膺胸,运过无坚不摧的先天气功,遥向那人推去,那人身形正起,闪无可闪,闷哼一声,身形一滞,又复纵起,口中断断绝绝道:“姓高的小子,你再凶也只有只有十二个时辰好活好活啦,老子这勾魂草熬练的毒针,天下只怕无人救得了。”
他方说完,哇的吐了一大口鲜血,高战见他内伤沉重,他心地厚道,也懒得上去再加杀手,凝神寻思救人步骤,但觉一条手臂都麻了起来,他大惊之下,赶紧服下几丸师门解毒丹,心想:“既知是翠木老人捉去林汉,黄木翠木师兄弟两人居住的地方自己是知道的,而且瞧他二人非并万恶之辈,他仍是辛叔叔“仇人,看来擒捉林汉多半是为逼辛捷出来,眼下还是先疗毒重要。毒去后再赶去不迟。”
高战盘算已定,跌坐运功逼毒,天池派一向我行我素,独居关外不与关内各派来往,是以他本门不但武功卓绝,另外医伤疗毒也有一套绝学,免得去求别派,高战真气运行一周,只觉并无停滞不通,然而麻木之处渐能上移,他心念一转,立刻惨然站起,闭住全身穴道,向原路而去。
原来天下最厉害之毒莫过于无形之毒,这无形毒是或随血液运行,或停于体内久久不发,一旦妄用真力则发作起来。当年无恨生被玉骨魔酒中下毒,就是无形毒中第二种,是以在华夷之争时真力突然不至,几乎丧生恒河三佛之手。这种毒一人体内与血液化合,任是绝顶高手也难凭内力造诣逼出毒素。
高战心知所中之毒非同小可,眼下在这荒野中谁也不能救得,他连连几个念头都找不到适当的决定,最后一咬牙,暗想:“先拼着去救林汶,免得林稳多受苦难,自己中了别人独门毒药暗器,非独门解药莫解,这生死之事从来自有天定,正如白婆婆所说是强求不得的。”
他一路疾奔不停的想着,暗自叹息忖道:“从前历代忠臣如文公天样,岳公鹏举都是以死全节,求死以成名,那南荒三奇的大师兄为了情思难偿,不能两全其美,于是决斗求死,这世上有的为名而死,有的为情而死,这生死之间却也甚微妙,我高战今日受人暗算,要是死于荒野,这算是为什么呢?”
前面有三条路,高战向中间走去,走了很久,天色已然全黑,此时正当仲夏,天空繁星密布,高战又想道:“求仁得仁,求义得义,夫复何憾!先祖当年出生入死为国宣勤,抵御外侮,终至马革裹尸,我高战于国家无寸功,于百姓无寸劳,就这样不明不白死去,高战啊,你真死不瞑目呀!”
他又转了两个弯,前面是一片松杉交错林子,高战知已到达翠木黄木所居之处,立即屏住杂思,运足真力叫道:“晚辈高战奉辛大侠之命请黄木老前辈现身。”
他知黄木老人师兄弟定是去寻辛捷夫妇晦气,恰巧辛捷夫妇不在,这就捉住林汶为人质,逼使辛捷出面,是以假借辛叔叔名义向黄木老人招呼。果然不过多久,翠木老人从树枝走出,一言不发带着高战入林,高战依照规矩,用汗巾掩住双眼跟随入内。
走了一会,翠木老人冷冷道:“到了,到了。”
高战脱开汗巾,只见黄木老人端坐树上,向他点头示意,高战朗声道:“前辈掳我师姐,不知有何见教。”
黄木尚未答话,翠木抢着道:“你这小哥别胡说八道,那丫头手无斤力,怎么又是你的师姐了?”
高战行走江湖每次向人介绍姬蕾时,都称她为师妹,是以说惯了口,连林汶也说成了师姐,当下既感不好意思,翠木冷道:“你能代表辛捷那小子吗?”
高战见他无礼,强忍怒道:“两位和辛大侠有梁子,何不去找他本人,大丈夫恩怨分明,找妇女孩子逞咸又岂是男儿本色。”
他此言大是义正词严,翠木变色欲起,黄木上次与高战对过掌力,知他功夫甚深,翠木并非其敌,举手制止翠木老人道:“我们本来只是想向辛大侠讨教,顺便和老朋友聚聚,哈哈,想不到老朋友竟然不理会我们,只派些孩子女娃接待,真是不够朋友。”
高战见全他全无诚意,心中暗气,忽然想到一事,急问道:“辛大侠的公子呢?”
翠木冷冷道:“那小鬼倒有些真功夫,我兄弟见他天真可爱,放他去搬救兵了,姓高的,你再要是以为我兄弟是专门欺侮妇女之徒,老夫可要对你不客气了。”
高战长吸一口气,心中大为放心,便道:“两位前辈与辛叔叔的梁子,晚辈自然不能过问,可是这位姑娘,请老前辈放她走,晚辈担保数日之后,辛叔叔登门谢罪。”
他这单刀直入一语,黄木老人微微一笑对翠木道:“这位少侠真是快人快语,咱们就依他吧!”
高战大喜,他经验必竞不足,以为黄木老人珍惜名头,不愿与小辈为难,正想行礼道谢,黄木老人缓缓道:“不过少侠须为我兄弟做一件事,作为彼此交换。”
高战慨然道:“只要前辈放走这位姑娘,就是上刀山下油锅,在下也心甘情愿。”
翠木老人冷然道:“你对那姑娘倒是一往情深哩1”
他一生未涉情海,对于少年男女相悦,认为是无聊之事,一向极为讨厌,是以出口伤人。
高战脸一红,正色道:“晚辈有一条件,前辈吩咐晚辈所做之事,必须要能在数辰作完之事,否则晚辈实有苦衷。”
黄木老人道:“用不着那么久,只是此事危险已极,从来无人生还,你得仔细考虑一下。”
高战苦笑道:“生死之事,倒也不放在心上,只是前辈得失放我师姐,晚辈再去为前辈办事。”
黄木老人阴笑道:“这个当然,翠木,你带他去看看那位!”
娘。”
翠木领着高战走到一棵大树旁,一按活门,那树中间露出一室,布置得清雅非常,林汶正睡在床上,睁大眼睛不能动,她一见高战,作势欲扑到高战杯中,只是手脚不能动,一滚之下,落下床来,高战身形一闪,伸手接住,轻身对翠木老人道:“相烦前辈为她解开穴道。”
翠木老人正在犹豫,怕高战改口不覆行诺言,黄木老人从外走来接口道:“翠木,你别小看这少侠,他可是千金一诺哩:“
高战暗骂这老家伙真是狡诈百端,先用大帽子套住自己,翠木上前拍开林汉穴道,林汶拖住高战,埋头在高战怀中痛哭不已。
高战道:“汉姐,你得救啦,快回去,辛婶婶他们定然为找你而忙呢!”
林汉哽咽道:“我妹妹那天和梅公公一块上山采药去了,这两个坏蛋欺上门来,金童和他过招,被比较老的老鬼打败,我叫金童去向辛叔叔投信求救,金童死也不肯,这孩子天生侠义,再怎样也要保护我,后来我骗他玉妹也遇险了,他也不肯罢手,护在我身前。”
“辛平小小年纪,真是难能可贵。”
林汉道::这两个老鬼见纠缠不清,他们大概也动了爱才之心,便温和告诉金童,绝对不为难我,只是希望和辛大叔见面而已,我也以死相胁,金童这才放手.高战柔声道:“汶姐,你苦受了吗?”
林汉脸一红道:“这老鬼入虽坏,倒是古板的。”
高战细细瞧了林汶一眼,儿时欢乐又陡然回到心头,但一盘算时间无多,如果真如那暗算自己的人所说,那么还有五六个时辰好活,当下一横心道:“汶姐,你先回去,我就来看你。”
他说此话时,但觉悲不可仰,声音低微发抖,林汶睁大眼奇道:“你怎么不陪我去,我在林子里就看到你啦,可是我不能讲话,总称谢天谢地,你也发觉赶来相救。咦,那两个老鬼你认识么?怎么放我呢?”
高战骗她道:“我的确认得他们,汶姐听我话,我从小一直听你的话,你也该听我一次呀!我真的现在有事情。”
林汶见高战眼角似有重忧,那黄木翠木不断探头偷视,似乎有急不可待之事等着高战,她细心一想,抓住高战手道:“战弟,别骗我,你答应他们什么条件。”
高战大笑想要混赖,林汉最是细心贴切,高战的脾气她真是了若指掌,他这一笑,更证明了她的想法,林汶悲声道:“战弟,不要答应他们,宁可我死了,也不能让你受到伤害。”
高战甚为感动,眼角微湿忖道:“我高战处处受人关切,今日为汶姐而死,也不枉她对我好一场。”
高战见时间一刻一刻过去,林汶抓紧自己不放,一横心拂中她睡穴,扶她睡在床上,又细瞧了一眼,心想就是立刻死去,也不会忘掉她的面容了。
黄木在外拍掌,高战昂然而出,朗声道:“前辈有何事情快说出。”
黄木沉吟一会道:“这事端的九死一生,如果少侠不幸遇难,老夫敬少侠是条汉子,这位姑娘老夫不但放他,而且送他返回沙龙坪。”
高战随手一拍大树,树上印出五个深深手印,高战示声道:“君子一言,快马一鞭,晚辈就向前辈先谢了。”
黄木老人赞道:“好深的功力。”
高战微微一笑道:“现在时间无多,就请前辈示下。”
黄木老人缓缓道:“少侠既有要事,老夫也不再嚼舌,说明其间因果。就在这林子东南五里之处有一个深不可测的地洞,洞中藏着一部绝世神功,我兄弟两人”
高战心想自己只有几个时辰好活,还受这黄木老人挟持,要为他去拼命,真是哭笑不得,黄木老人见他心不在焉,阴yīn道:“这事端的危险已极,少侠如果懊悔,现在还来得及。”
高战怒道:“丈夫一言,快马一鞭,晚辈虽则少不更事,这个倒也省得。”
黄木老人点头道:“少侠名门弟子,这,‘信’之一字自是看得极重,那洞中藏着的秘发叫做‘枯木神功’。是武林中绝传已久的功夫。”
高战心中一凛,暗付这两个老人绰号以什么翠木黄木,只怕与这‘‘枯木神功”有关,当下沉吟不语,黄木老人接着道:“不瞒少侠说,我兄弟自从当年一败于七妙神君梅山民,再败于他的传人辛捷,便发誓埋首苦研奇功,以求雪昔日之耻,这枯木神功’正是我兄弟久欲习睹之术,是以是以相烦少侠下洞一取。”
高战暗忖:“这两人久居此地,一心一意想得枯木神功,竟然不敢入洞去取,可见那洞中定是凶险无比,哼,倒要我去替死。”
他正想开口问黄木老人洞中情况,但转念一想,自己生望渺茫,那洞中就是奇险绝伦,好歹也要闯它一下,此时倒也不必多问示弱。
黄木老人道:“入洞的人每年都有,可是能活着出来的,我兄弟此居十余年,从来不曾见这过。”
高战冷笑道:“飞蛾扑火,其咎自取,但是两位老前辈也脱不了怂恿之责吗?”
黄木翠木老脸胀红,这人练就异功,脸上死气沉沉,是以不易看出喜怒哀乐,高战此语道破两人心事,他两人并非万恶之辈,平生行事除了稍嫌偏激外,并无不赦大恶,只是为了争一口气,这才双双埋名隐居,并且四处放了空气说这林中有武林绝学,江湖上的好汉自是连绵不绝前来找寻,他兄弟两人也曾入洞,但都吃了大亏回来,是以想利用别人冒险取书,自己兄弟再利用林中布置出手相夺,以收渔人之利。
黄木翠木羞惭得说不出话来,高战心地厚道,不忍再羞辱他们,便道:“晚辈这就去取,万一晚辈不幸,但望前辈不要食言才好。”
黄木老人手一挥在前领路,高战长吸一口真气紧随在后,那林中尽是松杉,夜风吹来,松涛似海,高战心中也像波浪起伏,姬蕾的面容清晰的浮起来,林汶温柔的眼眼似乎含着泪在注视着他,高战激动得几乎要大叫几声,但他毕竟忍住口,心中不住地说:“蕾妹,别了,大哥说过不离开你,可是天意如此,又有什么办法?汶姐,你那温柔的眼光别再合愁看我,我求求你!为你而死我是很愿意的,何况我身中剧毒哩!“三人把轻功夫施到十二成,不一刻便走到林之东南角,黄木老人一指前面一块草地道:“这就是那古洞的入口。‘’高战走近前去,只见那草地中有一个尺余方圆小洞,恰可容一人入内,底下黑漆漆什么也看不清,他放目四看,夜凉似水,月光一线从古树叶丛中透过,照着黄木老人黄蜡似的脸和翠木老人青蒙蒙的脸,更显得狞然可怖。高战犹若置身魔宫,不由打了一个寒栗,这世上的美好和善良都一齐涌向他心头。但觉世间之恩怨情孽都变得甚是亲切,竟然怔怔不知所措。
翠木老人道:“从这里入内,有三条通道,向左走的就是那秘笈所在”
高战一谅,见黄木翠木满脸企望之色,心中一动,朗声道:“晚辈尽力为前辈效命,只是还有事须得前辈见诺。”
翠木老人意似不耐,黄木老人道:“少侠尚有何事?”
高战听他语气似乎甚是诚恳,当下便道:“这枯木神功定然是厉害无比了”
翠木抢着道:“这个自然,否则师兄和我何必巴巴在此处等上十多年。”
高战道:“晚辈知两位前辈心地慈善,只是为报辛叔叔当年断剑之仇,晚辈斗胆求前辈,万一晚辈幸不辱命,两位练成绝艺,除了找辛叔叔外,不可以此功误伤任何人。”
黄木一怔,随即赞道:“侠心侠行,老夫答应了。”
高战点头称谢,道声再见,头也不回向洞中走去。
原来高战只道辛捷功参造化、这黄木翠木就是练就枯木神功,也万万不是辛叔叔对手,所以出言缠住他二人,却万万未想到这番话救了天下武林无数好汉,此是后话不提。
黄木翠木见高战跃身入洞,两人相顾一望,黄木老人徐徐道:“这孩子福缘甚厚,并非夭折之相,这次只怕会成功也未可知。”
翠木老人叹道:“大哥,我此时倒有点后悔不该要他入洞啦,这孩子真是憨厚善良,偏他长得又俊。”
黄木哈哈笑道:“青眼红魔一杀生人无数,倒也懂得悲天悯人,真是大大奇事。”
翠木老人一怔,也放声笑了起来,笑声在静静的夜里,随风传得老远。这师兄弟两人携手回去,笑声中,似乎辛捷已被他两人击脱长剑,正在步步后退哩!”
且说高战一跃入洞,立刻脚踏实地,他估计这洞大约深五六丈,当下运起先天气功,摸索前进,那洞中虽则黑暗,却是干燥无比,高战伸手向洞壁一拍,击碎了一块岩石,放近眼旁一看,是一块雪白的石灰石,高战暗道“难怪这洞中这般阴凉却又干燥,竟是石灰石洞穴。
他走了片刻,发现前面果然本部道。他不加思索便往左走,那洞中渐渐宽畅,服了制、忽见一残天光从缝隙中透了出来,那石壁上写着四个大字:“重宝之地。”
高战见那字笔走龙蛇,这洞中甚少受风化雨融,是以字迹犹若新刻,他再往前走,但见遍地都是奇形怪状蕈类,有的大若桌面,颜色鲜艳无比。
高战心想:“师傅说过愈是颜色美丽的蕈类,愈是剧毒,这片蕈类,只怕都是毒物。”
他正在乱想,忽然前面不远处一个苍老的声音自言自语骂道:“哪里来的野小子,一定又是那两只老鬼派来的,滚过来。”
高战大吃一惊,连忙戒备,那声音又起:过来,老夫见你年幼无知,说不定会饶你一死也未可知。”
高战听他一口北方土话,和父亲语音甚是相近,心中大感亲切,虽则嫌对方语气严厉,也不觉他讨厌,立刻循声前去,只见不远处一棵大蕈下,靠着一个气势腾腾的高大老人,穿着一件碧绿袍子,上面虽是油垢满布,肮脏已极,可是气势凛凛,大有一代宗主之风,当下不敢怠慢,正待一前行礼,只见那老人双手捧着一捧蕈子,不住往口中送去,高战大惊之下,不及思考叫道:“老前辈,这蕈子是有毒的,吃不得啦!”
老人一怔,怒道:“天下又有什么毒物;能毒得倒我老人家。
真是笑话,真是笑话!”
高战见他脸上虽然被长发长鬃遮住大半脸面,可是露出那一部分却是红润细嫩,丝毫无中毒样子,脱口说道:“前辈真是奇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