老者抬起头来一看高战,摇头道:“瞧你这孩子心地甚好,怎么会和那黄木翠木两只老鬼混在一起?”
高战很简单说明了原因,那老人对黄木翠木的目的似乎丝毫不留心,只是聚精会神兴致盎然听着高战所述之细节。
老者忽道:“你说那个女孩被黄木老贼捉住了,你就为救她而人洞,这么说来你是很喜欢她了。”
高战万料不到他会问这个,一时之间甚难作答,但见老者一本正经的问着,又不忍心不理,那老者见他不答,又道:“你如果为她死了,她会永远记得你么?”
高战道:“晚辈为她而死,并非望她永远记得,这样她会为此事终身不安的。”
老者哦了一声,神色大是惊讶,似乎从未想到此点,当下一抓高战双手道:“你说得真对,你说得真对。”
高战问道:“前辈在此住了多年?”
那老者细瞧高战几眼,蓦然大声道:“糟了!糟了!你这孩子还有两个时辰好活!”
高战惨然一笑道:“晚辈身中剧毒,自知再无生望”
老者突然一掴自己长满长髯的脸,哭道:“原来又是假的,原来又是假的”
高战大惊问道:“前辈你怎样了?”
老者神手不住捶胸哭道:“你这小子你这小子,我老人家,看走了眼,看走了跟。”
高战如坠云雾,不知怎生是好,那老者突然厉声道:“小子快替我老人家滚,你知不知道,入此洞者从来无人生还。我老人家今日不愿杀人,总算你这小子运道不错,还不快滚。”
高战见他疯疯颠颠不可理论,心道今日反正死多生少,千万不能坠了师门威风,于是抗声道:“晚辈若是怕死,也不会到此来。”
老者想了一会道:“你说得倒是挺对,可是我老人家瞧你都是欺心之谈,欺心之谈。”
高战听他每说一句重要的话,必定要重复一遍,心想这人定是久不与人言,是以生伯别人听他不懂。高战正色道:“晚辈从不打诳。”
那老者注视着高战片刻,双手乱摇道:“快滚,快滚,别以为装得诚恳,便可使我老人家着你的道儿,我老人家不知见过多少像你这样的假君子。”
高战暗暗称奇,忖道:“这人行动疯痴,可是言语清晰,而且语锋凌厉,说得头头是道,我一生所遇之人。只怕以此人最为奇异了。”
老者见高战沉吟不语,又不肯走开,勃然怒道:“你这小子真不识相,难道非要我老人家动手不成。”
高战凛然道:“晚辈不知何事开罪前辈!”
老者大叫连连道:“你还装假不知,也罢,我老人家抖出你的心思,你可得乖乖替我演出去。”
高战真是又好笑又好气,想不到临死之前还会撞到一个如此纠缠无理的老头。
老者接着道:“你自知必死。这就装得大义凛然,好像是为那个姑娘去赴死,好伤她一辈子的心,你当我老人家不知道吗?”
高战从未想到此处,他一生但求为人,为自己打算之事却是极少,此时听这老头把自己看得如此卑下,怒火上升,也顾不得敬他年长,脱口冲撞道:“只有阁下如此卑下之人,才会有如此卑下之想法。”
老者对他辱骂并不在意,冷笑道:“你这招只能骗得那姑娘的心,要骗我老人家可没那么容易。”
高战正色怒道:“男子汉大丈夫行事但求心之所安,义之所在,虽刀山枪林也决不反顾,又岂是为得别人相信和尊敬而做。”
老者想了半天,摇头道:“你说的我老人家听不大懂,不过瞧你这样子,好像也有几分道理、总而言之,我老人家问你一句话,如果你没有中毒,你为救那姑娘也会答应黄木老贼冒险人洞吗?”
高战哈哈长笑,老者声色俱厉道:“快说,快说,否则我老人家便要不客气了。”
朗道:“宁可拼得头颅不在,我高战也得保护那位姑娘,使她丝毫不伤。”
老者面有喜色,急问道:“喂,你说的可都是真心话,喂!
你为什么肯为那姑娘牺牲生命。”
高战黯然答道:“有些人,你会看得比自己还重要,这是我的感觉,至于为什么,我也弄不大清楚,还有,在有些时候,珍贵的生命,那并算不得什么。”
老者喃喃念道:“比自己还重要比自己还要重要。”一拍大腿叫道:“你说得不错,成啦,成啦,老夫可以出洞了。”
高战奇道:“前辈你说什么?”
老者样子似乎乐不可支,不停哼着不成曲的调子,忽然用力拍着高战的肩道:“你从今日起就是我老人家生平第一至交,谁要是欺侮你,我这个做老哥哥的定然不容。”
高战见他一会儿哭,一会儿笑,一会儿凶若煞星,一会儿又善若父兄,真摸不清他到底想些什么。
老者突然飞快一扣高战脉门,高战心神不定,是以不及闪躲,可是他一入洞就运起先天气功,这时一受外力,自然而然产生一种抗拒力道,老者微微一愕,扣住高战脉门的手也加了几分真力,高战嗔目欲骂,老者呵呵笑道:“别急,别急,老夫替你治毒。”
高战忽然想起适才见他大食毒蕈,竟然毫无影响,心想此人果真对毒物有独到之见解也说不定,正自盘算不已,那老者柔声道:“快快放松全身穴道。”
高战抬眼见他脸上柔和无比,两眼中充满了友爱,便不由自主地收起先天气功,老者探了一会脉,大惊叫道:“喂,是谁下的毒!”
高战道:“晚辈因为一事和龙门毒丐等人结下了粱子,今儿下午在林子里中了一支毒针,我虽没有瞧清谁下的手,可是听那声音,多半就是龙门毒丐那厮。”
老者哼了一声道:“什么龙门毒丐,我老人家可没听过,天下会施毒的都是我老人家徒子徒孙。”
高战问道:“前辈你看我这毒还有救么?”
老者怒道:“天下之毒连我老人家也解不得,那还有什么人解得了。”
高战见他自负之色溢于言表,似乎甚有把握,心中不由一喜,要知高战此时虽已抱着生固欣然死亦安乐的想法,可是人人爱生畏死,乃是出自天性。
老者接着破口大骂道:“什么龙门毒丐,真是猪狗不如的东西,这无形之毒这等险毒,竟敢这般滥用,我老人家倒要见识见识。”
高战道:“这厮已吃我百步神拳打成重伤,就是侥幸不死,.全身功力已失,再也无法作恶。”
老者点头道:“你真是厚道的孩子,你怕我还要去找他麻烦吗?”
高战不语,老者又道:“只要我老人家一出手,任你是天下第一高手,甚至大罗神仙也不成,保他准死无疑,喂,玉骨魔的事你一定知道了。”
高战见他扯开话题,心中暗暗叫苦不已,他此时求生之念一起,心内大是焦燥不定,老者并没注意他,继续道:“那才叫真功夫呢!玉骨魔这家伙也是下毒的一把好手,在东海海上率领海盗无恶不作,谁要他吹嘘自己如何了不起,中原如何无人,嘿嘿1偏偏遇着我老人家了。”
他不管高战知不知道玉骨魔这人,便滔滔不断的讲着,他疯癫已久,这刻神智初醒,只道自己知道的事,别人也应该知道,高战只得耐心听下去。
老者道:“结果嘛,咱俩打了一个赌,每人喝下对方一杯毒酒,那厮在酒中放下了千年鹤顶红,天竺孔雀胆,和南荒蟾蜍砂,我老人家一口而尽。”
他说到这里不由得意,高战明知他不曾死去,可是想到这几样天下至毒的玩意,真是不寒而栗,暗暗替这老者担心。老者接着道:“我老人家何许人也,这区区毒物又奈我何,当然是夷然无害,那厮无奈,口中含着解万毒的千年龙涎,也喝下我老人家一杯酒,不到片刻,立刻毒发而死。”
高战听得有越,忍不住问道:“那么前辈你酒中的是什么毒?”
老者大笑道:“是百年老鲫的浓脑汁和无形之毒。“高战奇道:“鲫鱼之汁是无毒的呀!”
老者长吁道:“这就是我老人家的独到之处了,咱们弄毒的人,因为经常接触毒物,不得不食用别种毒物来相互克制,这百年鲫鱼汁是大发之物,你想想看,那厮全身血中都充满毒素,只是靠相生相克,这才保得性命,一旦引发其中毒素,这厮就是铜打铁涛,也经不住百毒攻体啦!再加上那无形之毒,哼,哼!”高战对他这番理论大为拜服,老者忽然想起尚未替高战治毒,急道:“你这毒只有北燕然山的鸟风草和天竺河畔的兰九果可治,可是北燕山离此万里,天竺那兰九果少之又少。被视为国宝,体就是到了天望,也未必求得。”
高战一惨,老者道:“不过你也不必担忧,天下之毒,我毒君金一鹏自信尚能应付。”
他说到最后,眼中神光四溢,声音低沉有力,震得山洞嗡嗡不止,大有天下虽大,唯我独尊之慨。
高战惊道:“原来前辈就是北君金一鹏!”
老者畅然一笑道:“你见识倒不少,你想不到北君会在这暗天天日中一住将近甘年罢。”
高战道:“北君名垂寰宇,晚辈师父常常提及,说是天下一大奇才。”
金一鹏:“劲道含而不发,发而不绝,这是先天气功的特征,你是风大快的高足。”
高战恭身道:“风柏杨正是家师。”
金-鹏道:“令师英风高义,我也是极为钦敬的,只是他一向少人关内,我一向又不曾蹈出过山海关,是以不曾得见。”
高战忽觉全身血流加快,有一种说不出的受用感觉,心知毒渐近心,那毒君金一鹏侃侃道:“当年我突然昏痴,就是有一件事任是怎样也想不通,我自负并不愚笨,可是此事再也想不清楚,一急之下,神经错乱,终日疯疯癫癫。”
高战心道:“你现在也并没有完全好呀!放着人命大事不管,竞有闲空聊天。”
毒群金一鹏道:“适才老弟一语惊破我不解之谜,原来这世上有些人在我们看来比自己更为重要,我待她待她这般好,她
她竟背叛于我,可是至今仍耿耿于怀,一合眼即见她声容言笑,因为因为我把她看得比自己还要重要哩!”
他低低叙述着,好像在吟一首悲伤短诗、诗完了,心由碎了,跟角啥着一颗晶莹的泪珠。
他见高战不理会,不由看了高战一蹬,只见他双目紧闭,脸上烧得通红,不禁大是懊悔,用力打了左手一下行道:“我真是疯子,这孩子看来柔和,其实倒也倔强无比。”
他从袋中取出一把玉制小刀唰的一刀,划破腕间血管,放了半杯鲜血,扬开高战紧咬之齿,漠了下去,半晌高战悠然醒转,只觉遍口血腥,毒君金一鹏坐在背后,用手抵照自己后心大穴,真力缓缓输入。
高战问道:“晚辈所中之毒是否全部解了?”
他知毒君金一鹏这人是个至性怪人‘是以一出口也不客套,便向他询问,毒君微微一笑道:“解是不曾解得,只是与你服下缓毒之药,一年之内可以稳保不发。”
毒君又道:“有一年时间,你可以赴北燕山或者是天竺去寻解药,我也替弥亲自赴龙门瀑布去找毒丐索取解药。”
高战好生感激,暗忖:“人言毒君喜怒无常,依我看来倒也是个至性汉子。”
他一转跟看见身旁-个小杯还有几滴鲜血,毒君左肋间缚着一块小布,他一想之下,恍然大悟,尖声道:“前辈我刚才服下的就是你的鲜血?”
毒群淡然道:“我食尽天下毒物,收以毒制毒之效,这血中自然产生一种抗体,能够与百毒化合在一起,只是这种化合之物不能久存,只能保持一年左右便会破坏,毒素跟着流了出来。”
高战不知如何感激,毒君道:“我知你心中感激得不得了,其实这是大大不必,我毒君认你是个朋友,这区区放血解毒之事也算不了什么?如果我老瞧不上眼的,就是天皇老子,也不会买帐。”
他这话非是大豪杰万万说将不出,且是淡淡几句,已然稳把高战视为生死过命的交情,高战心中理会得到,知道他并不须自己相谢,便问道:“前辈怎会隐于此处?”
毒君金一鹏道:“当年我疯疯颠颠,东闯西荡,后来到此处,看上这小洞隐密,心想一个人到这隐密地方,或许可以想到胸中之事”
高战道:“黄木翠木怎么会知道前辈在此处?”
毒君道:“这两厮鸟就是昔年勾漏二怪,后来大概吃了败仗,就跑到这林中来苦练复仇,后来不知怎样被这两厮鸟寻得枯木禅师遗传武功,练就枯木神功第一二步。”
高战恍然道:“难怪他们两人急于得到什么枯木神功,想来就是枯木功第三层了。”
毒君点头道:“这枯木功练到第一层,全身青色,就如欣欣向荣之树木,如果练到第二步,全身黄黄,有若秋风后万木枯寂,如果练到第三步,全身便像枯木老枝,任是何种内功,也难伤其分毫。”
高战道:“黄木老人已练到第二层了。”
毒君道:“这两人千思百计想入洞去取那部‘枯木神功秘笈,怂恿许多江湖中人前来夺取,都被我老人家除去,你瞧那边就是。”
高战顺他所指,只见墙角磷磷发光,他走近一看,原来累累白骨,当下心中甚是不忍,暗付这毒君也太残忍了些。
毒君冷笑道:“非敌即我,非我即敌,这出手放对之事,老弟千万别婆婆妈妈,免为别人所乘。”
高战暗忖:“这偏激天性,我有机会得劝他几句,也不在被他救了一场。”
原来毒君金一鹏当年家庭剧变,又兼他自幼弄毒,神经中自然而然渗入毒素,是以终至癫狂,后来与玉骨魔比毒,毒死玉骨魔,他当时并不知那人就是玉骨魔,更不知站在玉骨魔身边的就是名扬天下的无极岛主无恨生,后来在湖毒飘荡,听人说起这段公案,这才明白自己竟然杀了威震东海的大盗。
毒君忽道:“当年我至爱的人背叛于我,我只道天下再无真心真意之人,后来遇着一个老和尚,我瞧着他光着一个大头,脸上笑容可掬,只觉是在讥笑于我,于是一言不发给他一掌”
高战急问道:“后来怎么了?”
毒君道:“哪知那和尚武功高得紧,与我打了百余招不分胜负。”
高战道:“前辈就施毒去伤敌。”
毒君摇头道:“那秃驴不停向我笑,恼得我怒火上升,正待下杀手,那和尚忽然一滑步,往后便跑,我见天色已黑,也懒得去追,那和尚犹自回头大吼了几句。”
毒君接着道:“他喝道:“大干世界,虚虚幻幻,真既是假,假既是真。佛门广大,普渡众生。”那声音从风中传到我耳中,像一个焦雷打到我头顶。”毒君缓缓道:“我一怔,但觉胸中千头万绪,原来这世上都是假的,爱也是假的,恨也是假的,你也是假的,我也是假的,至爱的人也可以弃你不顾。”
他说到此,声音渐渐提高,神情非常激动,高战忙道:“那倒也不一定。”
毒君道:“我追上前去问道:“和尚法号如何称呼?”
那和尚道:“小僧人称不老禅师。”
我又问道:“何谓真,何谓假,禅师说个明白。”
不老禅师道:“世上本无真和假,施主执迷不悟,小僧无可奈何。”
高战默默念道:“世上本无真和假。”心中仿佛有若感触,毒君又道:“我停下一想,那和尚已入禅林,我跟上前去,原来正是名闻天下的嵩山少林寺。”
毒君接着道:“我在寺前站了半夜,那寺里的钟响了,声音悠悠传得老远,我的心也如钟声一般飘飘荡荡,也不知过了多久,我只觉全身冰凉,暗暗下了决定,飞奔下山。”
高战问道:“什么决心?”
毒君道:“我恨那秃驴无情,但他所说倒也不假,世人真假难分,于是心一狠,发誓除了真情真意之人,再不出世见人。”
高战叹道:“前辈因此就自己关在此处十多年,那些来取书的人,也都因为前辈不愿见人之誓言而死于前辈之手了。”
毒君道:“正是如此,今早我不是见你长得好,而且又甚是温厚诚恳,只怕也下了毒手哩。”
高战道:“可是那些取书的人,也未必就会是虚伪小人,世上并无百恶不赦之人。”
毒君冷笑道:“你遇着的人都对你好,你自然会这样想,如果你遭遇了像我这样的事,唉!往事已矣,不说也罢。”
高战知他受刺激已深,一时之间万万不能改过他观念,便道:“那枯木神功秘笈真的在这洞中么?”
毒君道:“就在中央洞底。”
高战道:“前辈自是练习过上面所载功夫了。”
毒君不屑道:“我可不像那黄木翠木两个奸贼那么没出息,咱毒君一生除了本门功夫外,从不学外派武功,你既然答应黄木老贼,就把这书拿给他,叫他练个十年八裁,再找我老金较量,看看任是枯木功厉害,还是我老毒厉害。”
高战道:“前辈你说过今日便要离洞,咱们就去取书。”
毒君道:“好啦,好好,我也闷得惨了,这蕈子虽然鲜美可口,可是天天吃就不美了。”
高战笑道:“也只有像前辈这种奇人,才有这种口福。”
毒君大笑道:“说得好,说得好!”一拖高战,便向中间那条路走去,二人走到尽头,只见地势开阔,竟然是一群人工开出之石室,其中有石桌石床石柜,毒君走上前,打开石柜之门,捧着一个小小玉盒,对高战道:“这就是那载枯木神功之秘笈了。”
高战道:“晚辈伯那两个老魔练就枯木功,任意杀戮好人,如此我虽不杀伯仁,伯仁因我而死,所以与他们约定不得任意用此功伤一人。”
毒君诡异笑道:“就是不约定也不打紧,也不打紧,那两个老贼也伤不了什么人?”
高战奇道:“前辈不是说过这神功练就全身有若枯木,天下各家高手都伤他不得?”
毒君搔首道:“话虽是这样说,可是事实上却也未必尽然。”
高战见他大有得色,神色诡秘之极,也不知他到底在想什么,只得住口不问。
两人喜气洋洋,一个彻悟了多年不解难题,一个保全了宝贵的生命,高战随在毒君后面,放目观望这洞中光景,只觉路径曲曲弯弯,那毒君想是久居黑暗,是以在黑暗中健步如飞,好像能够透视一样。
高战心想入洞时万念俱灰,而且提心吊胆步步为营,料不到出洞时坦坦荡荡,而且性命有望,生平经历虽多,要以这次最为惊险多采了。
两人沉默走着,那毒君想是久居洞中,想要早见光明,是以愈行愈疾,高战运起全身功力,这才能首尾相接。他想到因为自己不死,那会带给许多人无限的欢喜,包括师友和老前辈,尤其是姬蕾和林汶。
忽然前面一亮,毒君一冲出洞,高战也随着跟去,只听见前面不远处喝叫之声不绝,中间竟然夹着一个清脆的女音。
毒君冷冷道:“黄木翠木又与人争斗啦,咱们在旁瞧个热闹。”
高战听那声音甚是熟悉,倏然心念一动,急道:“是我的朋友
我的前辈来救那姑娘,咱们快上前去助阵。”
他和毒君前后相交不过几个时辰,可是他心地真诚,竟然将毒君视为自己一方帮手,毒君微笑道:“你准知我就帮你么,我可懒得和这两个老贼为仇哩!”
高战已听清那女音正是辛婶婶,是以不待毒君说完,便飞奔上前,毒君在后呀呀笑道:“小老弟,你连这本书也不要了。”
高战一停,急道:“那么前辈就请将书交给晚辈,好让晚辈有个交待。”
毒君纵声长笑道:“毒君又岂是顾三复四,畏事退缩之辈,我老人家答应过助你一辈子,谁也别想欺侮你,老弟,我只是试试你而已”
高战小道:“这当儿还试个什么劲?这毒君端的古怪绝伦。”
便道:“那么快去!”
毒君笑声未毕,身形已纵了起来,高战也窜上前去,只见眼前黄光一闪,黄木老人铁青着脸,手执一支长长的木杖,当前而立。
高战一看,只见林汶萎顿在地,靠在一棵大树旁,翠木老人在旁监视,辛夫人张菁和金童辛平杖剑站在近旁,高战欢呼道:“辛婶婶你也来啦!”
张菁嫣然一笑,她虽年已三十,但是天生明丽,比起少女时更出落得珠圆玉润,高战只觉那笑容又亲切又好看,那模样就好像年青的母亲,温柔的望着她顽皮的孩子,高战感到胸中暖哄哄的,非常受用。
黄木老人对高战道:“那枯木神功秘笈呢?老夫答应过放这姑娘,可是姓辛的自持武力,汉子不来,来了娘儿们就想要老夫兄弟放人,老夫虽则年迈,嘿嘿,倒要见识见识这狂妄小辈到底有何能耐。”
辛平怒不可抑,一挺剑就要上前拼斗,张菁见林汶落在别人之手,是以不敢妄动,否则以她那骄傲的脾气,早就大战起来,当下一拉辛平小手,阻止他上去。
高战沉声道:“前辈所需之物,在下已为前辈取得,希望前辈遵从诺言。”
黄木老人喜道:“那书那书在哪里。”
高战转身向毒君讨书,但回身一看却不见人影,原来他已乘众人不注意时溜开。
高战好生难为,心想这毒君真不够意思,只得呐呐道:“在我在我一个朋友那里,他他马上就来。”
翠木叫道:“师哥,别中这小子缓兵之计。”
辛平骂道:“以女子为要挟,真是下流已极。”
翠木怒道:“没有家教的野孩子,难道你家大人都是这样吗?”
张菁听在耳里大是愤怒,正待出剑攻击翠木,高战朗声道:“晚辈答应过的事,就是走遍天边海角也替前辈做到,前辈先放了这姑娘,如果和辛叔叔有什么过不去的事,辛叔叔自会了结。”
黄木冷冷道:“话是说得好,可是谁能相信?”
忽然身后一个冷冷声音道:“谁敢不相信这位老弟之话?”
高战大喜,知道毒君出面,黄木老人暗自心惊,自村功力不弱,可是此人来去自若,有若鬼魅,大家都没发觉,轻功之高,真是不可思议。
黄木一定神,喝道:“阁下是谁。”
毒君双眼望天,似乎根本没有把他放在眼内,右脚在地下划了几笔,倒退一步。
黄木老人一瞧,只见地上深深刻着四个大字。
“毒中之王。”
翠木老人冷冷道:“什么毒中之王,没听说过。”
毒君不怒不笑,端端立在那里,脸上毫无表情,黄木老人心内一寒,暗忖:“这人随意一划,便划出这么深字迹,这北方黄土之坚硬不下于岩石,这厮脚力也真强。”
黄木老人道:“阁下是来挑我兄弟梁子了?”
毒君一言不发,右手一扬,由袖中飞出一物,黄木老人连忙侧身闪过,碰然一声,那物坠在地下。
毒君冷叹一声:“两个老赋,咱们分明见过面,而且交过手,怎样说不认得了。”
黄木老人沉吟不语,毒君金一鹏大袖一挥,发出一股掌力,黄木老人已处下风,立刻嗅到一股甜香,但觉心头一荡,连忙闭气跃开,调息几下,见无异状,这才大声喝道:“老贼原来就是埋在洞中的活死人!”
毒君看着地下之物道:“上次苦头吃够没有?看在我这位老弟面上,这就是你们想昏了的枯木秘发。”
黄木低头一看,心中犹自戒备伯毒君施毒手,这一看之下,登时高兴无比,原来那玉盒上恭恭正正写着“枯木神功第三层”
几个篆书。
毒君一挥手道:“快滚!快滚!”
黄木呼啸一声,领着翠木头也不回隐入林中,毒君也飞快走开,高战叫道:“老前辈且慢。”
耳畔传来毒君低沉而有力的呼叫:“记住,天竺恒河之畔。
燕然山巅之阳,老夫也为你去找寻,一年之后,老夫自会寻上你。”
高战好生感激,张菁上前拍开林汶穴道,林汶一睁开眼便急道:“伯母,快去救高战弟弟。”
张菁心内一软,暗付这姑娘才一醒转便念念不忘高战,看来林汶对高战真是情深之极了。她少年时为寻爱侣辛捷,曾经万里关山,行踪遍于湖海,对于少年心情自是最为明了,当下轻托着林汶玉肩柔声道:“你战弟不是好好在那儿?”
林汶定神一看,只觉仍在梦中,连揉了几下眼睛,高战走上来道:“汶姐,我好好的,你别担心。”
他这柔声安慰,林汉只觉再也忍耐不住,泪若泉涌,张菁奇道:“你们早就碰上了。”
高战正思如何措词,林汶抢着道:“是战弟答应这两个老贼一件事,他们才肯放我的。”
张菁哦了一声道:“我还以为是高贤侄凑巧赶上哩!”
辛平凑上来问:“高大哥,那是什么书?刚刚那穿绿袍的是什么人?”
高战道:“此人名头不小,辛婶婶一定知道的。”
张菁道:“我瞧他武功的确不错。”
高战道:“此人就是毒君金一鹏。”
张蔷惊道:“金一鹏,和梅公公并称南北二君的金一鹏,战儿你怎么遇上他的?”
高战便把其中经过简赂说明,林汶听他为自己不顾生死入洞取书,又感激得流下泪来。
张菁道:“你辛叔叔现在少林寺和吴凌风叔叔,即慧空和尚盘桓,一方面保护少林古刹,一方面还想劝他返俗哩!”高战道:“我师父在哪里,不知辛婶婶可知?”
张蔷道:“风大侠与天煞星君比过武,就回辽东去了,听说上次比试,天煞星君吃了点小亏,正待生死相拼,恰巧遇上平凡上人的师兄,骑鹤老僧前来,便好言好语将两人劝开了。”
高战想起上次上人正讲着南荒三奇的故事,忽然一只绝大白鹤飞来,上人便骑了去,这样看来,多半是他老人家师兄唤了去。
辛平忽道:“我们一路上又遇到平凡上人老人家,他说要爹爹传你剑法哩!高大哥,那‘大衍十式’,没得上人允许爸爸连我都不传,你真是好运气。”
高战道:“平弟别急,上人心软无比,你只要求求他,他一定会答应的。”
林汶问道:“战弟,你现在到哪去?”
高战心想目下最急之务莫过于求药疗毒,这毒连毒君也非赖灵药才能救治,如将此事告诉他们,只是徒增别人烦恼,当下便道:“我还有一点急事要办,半年之后,再到沙龙坪去看辛叔叔。”
张菁道:“汶儿,平儿,咱们也得快回家了,免得梅公公和玉儿焦急。”
林汉道:“半年之后,是过年时候啦,你一定要来。”
高战点点头,张菁道:“过年的时候,你辛叔叔无论如何都会赶回来,你也好向他求教呀!”
且说高战依依别过众人,心中不住盘算道:“那毒君虽则告诉我这两种解药的形状,可是一在极西,一在极南,到底先到哪去?”
他忽然想到一件,暗道:“如果我那英弟在的话,由他领着我赴天竺去寻药,岂不胜过自己胡乱摸索。”
他想到英弟,不由从怀中取出一物,正是金英临别时送给他的,高战当时匆匆忙忙赶去救林汶,是此根本不曾看清便塞入袋中,此时一看,原来是一个用象牙雕成的小锁,四周精巧地镶着乌金丝,上面横刻着一...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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