白云苍狗,光阴荏苒,岁月似流水一去不返。
十年转眼匆匆过去,当初贪玩的小孩们长大了。曲烙众多客栈长期竞争下来,一些规模较小的客栈纷纷被无情地淘汰,只余下逍遥客栈和四季客栈。
两大客栈隔着闹街对立。
逍遥客栈自从老爷病逝后,唯一的独子孙无极不知拜了什么师或是读了什么奇书,竟在接手后的短短两年间将逍遥客栈经营得有声有色,渐渐把老旧的四季客栈比了下去。
这其中一定有鬼,至少四季客栈的大女儿楚橙橙是这么怀疑的,她绝不相信只长她七岁的孙无极可以聪明到这等诡异的地步。从来没人可以一步登天,他一定施了什么诡计或是攀了什么关系,生意才会好成那样。
‘橙橙!我在跟你说话,你凡么愣?’
惨了,爹又生气了。楚橙橙赶紧回过神来望住坐在大堂上一脸阴郁的爹,她僵硬地挤出笑容赶紧辩道--
‘没,没发愣,女儿听着呢!’
楚方正眯起眼睛打量女儿清秀的小脸。‘那我说了什么?’
呵呵楚橙橙掩嘴虚弱地笑了,冷汗淌落面颊。她看着贴身婢女虎兰儿站在爹后头力挽狂澜地拚命比手划脚。
虎兰儿比了个数钱的动作,然后又做了个翻书的动作,楚橙橙会意过来,笑容加深露出可爱整齐的一排贝齿。‘爹正在骂我'买书'的事。’
楚方正清清喉咙,怒意稍缓。‘正是,女孩家念那么多书干么?’
楚橙橙忍不住辩驳起来。‘爹,那些商书可是大有学问,咱们近来生意越来越差,一些客人都被逍遥客栈抢走,太可恶了,我一定要想办法’
‘你什么都不用想--’他更生气地道。‘你别老是和孙无极作对。’
‘爹!’楚橙橙眼一瞪,怪道:‘他可是咱们的对手,你怎么这么说?’不跟他作对,难道要跟他相亲相爱吗?别说笑了!
楚方正摸摸苍白的胡子,话中有话地沉吟道:‘四季客栈也就是逍遥客栈,他生意做得越好,就代表我们会更好,我们的财富更多。’
楚橙橙可真是糊涂了,她皱起眉头,狐疑地打量爹,她眨眨晶灿的大眼睛,小心地试探道:‘爹,你最近是不是哪儿不舒服?会不会忘东忘西的?’惨了,爹老得开始痴呆了,橙橙试探地考起爹。‘爹,五加四多少?’
‘九。’
‘那三加二勒?’
‘五。’
‘那--’
‘混帐!’楚方正崩溃地拍桌怒咆。‘我还没老到痴呆!笨蛋!’他捣起太阳穴按揉着,只要跟他这个大女儿谈话他头就疼得厉害。
一直晾在一边、对着小铜镜调整发簪的楚莞莞实在听不下去了,她瞪了姊姊一眼,用她那一贯懒洋洋的腔调,嗲声嗲气地道:‘姊啊,爹健康得很,光听他骂你的劲就知道了,笨!’
楚方正瞪莞莞一眼。‘你住嘴,你啊你,一天到晚只会和外头那些公子哥们打情骂俏,没一点大家闺秀的样子,瞧你脸上的粉扑得似一堵墙,都快剥落下来了,嗐,真被你们两个给气死。’
听见爹的比喻,楚橙橙低下脸忍不住窃窃笑了,爹形容得真贴切,妹妹明明已经够漂亮了却还是老爱涂厚厚一层胭脂。桌下莞莞气不过踩了姊一脚,痛得她反射性地提起脚,扬起手、真气一运,眼看就要劈下去--
‘爹--’莞莞手一伸挡在额上立即告状。‘姊要打我。’
‘你干么?’楚方正严厉瞄道。
楚橙橙登时手脚僵在半空中,缓缓地缩回来,嘿嘿嘿,她对着爹笑。‘没,我手臂儿痒,我抓抓。’臭莞莞,给我记住--她丢了个你死定了的眼神给妹妹。
莞莞马上举手告状。‘爹,姊姊瞪我,她的眼神告诉我,等会儿你一离开她就要揍我。’
‘橙橙!’他警告怒斥。
死莞莞,气死我了!楚橙橙横眉竖眼一副想掐死妹子的模样。
‘橙橙!你看你像个女人家吗?’楚方正叹气,饮了口茶。‘还好,十年前我就知道你长大八成就这副德行,早把你许给了人家。’
‘什么?’
‘什么!’
姊妹俩同时惊得跳起来。
‘许、许、许许许什么?’瞧这楚橙橙惊骇得连舌头都打结了。
楚莞莞也好不到哪儿去,她眼睛睁得就差眼珠子没掉下来。‘我没听错吧?爹,你提到许许配!’她忙精密地计算起来。‘许配的意思就是订亲喽?也就是姊已经有婚配了?十年前?十年前?天啊!’她捣住嘴惊骇至极。‘也就是说姊姊七岁的时候您就把她的婚事给订下来了?’老天,那么小的时候,她怔怔地退了几步,真不敢相信。
相较于她们的惊骇和错愕,楚方正可是一脸得意。‘没错。还好我未雨绸缪,否则像她现在这种大剌刺的性子又爱强出头,哪家公子愿意娶她?’
楚橙橙傻了,她粉虚弱地望住爹爹,声音颤抖地问道:‘爹,您在开玩笑吧?’
‘笨蛋!’他怒斥。‘我像是开玩笑吗?’他大声放话道。‘你年底满十八岁时就可以办婚事了,所以别再读什么商书,快跟你娘学学女红才是。’
楚橙橙嘴角微微抽搐,她怎么有一种快昏倒的感觉?她咬牙切齿干涩地略带讽刺地问爹:‘敢问爹爹,您'迫不及待'地、'未雨绸缪'地、'狠心'地、'擅自'将女儿许给了谁?’真够无情的。
她话里的火葯味让楚方正不悦地挑起一眉,他学她僵硬的口气钜细靡遗清清楚楚朗声道:‘'不肖'的女儿,爹'迫不及待''未雨绸缪''狠心'地'擅自'将你许给的是--孙家公子孙无极少爷。’
‘什么!’楚橙橙瞪大眼睛,嘴巴张得大大的,彷佛给雷劈到一般定在地上,脑袋霎时一片空白。
楚莞莞嘎了好大一声,手里的铜镜滑落地上。‘是他!’突然她噗哧一声。‘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姊的死敌,她见姊姊傻了的模样忍不住捧腹狂笑不止。‘唉哟,这真是天造地设的好姻缘,哈哈哈哈哈哈’
她幸灾乐祸的狂笑声让橙橙回过神,立即气得大声抗议。‘我不要,爹,你明知我讨厌他,你怎么可以?我不要!’
楚方正气得脸冒青筋。‘你敢说你不嫁?我告诉你,你非嫁不可,谁叫你七岁的时候就跟他玩亲亲,他要负责!’
‘玩亲亲?’楚莞莞一听,猛地又爆出一阵更大的笑声,老天,她笑得眼泪要掉下来了,妈呀,真笑死人也。可怜的姊姊,那档蠢事竟被爹记得这么清楚。
楚橙橙可是急得快哭了。‘亲亲?老天,那是多久以前的事了?爹,我不是跟你说过当时我们是在争地盘,而那只是个游戏,不是亲亲!老天,那时我们都还只是小孩子啊!’
楚方正震怒地拍桌而起,激动得破口大骂。‘明明就是亲亲,爹亲眼见那小子和你的你的’他双手握拳深吸一口气,不气不气,这把年纪了气到中风可划不来。他耐着性子道:‘总之当年那小子侮辱了你的清白,而且是在众目睽睽之下,他休想置身事外。那时爹跑去和他老子理论,他爹亲自写了婚契清清楚楚载明他儿子将来要娶你以示负责,这事爹已经帮你妥善处理好,你等着嫁人就对了。’
爹还跑去跟人家理论?天呀!太丢脸了,孙家的人会怎么看她?她有不要脸到这种地步,需要逼人家签字据娶她吗?怪不得、怪不得!这些年孙无极看她的眼神总是带着轻蔑的笑意,老天,她真想死。
楚橙橙恼得胀红了脸,拳头握得死紧。
楚莞莞笑了一阵,忽然想到,小声害怕地问爹爹:‘爹,你--该不会也把我许给人家了吧?’
楚方正清了清喉咙,这才慢条斯理地回道:‘唔你还没有。’
哦--好险!好险!楚莞莞猛拍胸口喘气,瞥见一旁的姊姊正眯起眼睛不悦地瞅着她,她立即装出一脸忧愁的模样轻拍姊的肩膀,小声地安抚她。
‘姊,想开一点,'人家'孙公子可是多少少女梦寐以求的黄金贵公子,他要娶你肯定比你嫁他更需要勇气、更痛苦上几十倍’
‘莞莞--’橙橙终于崩溃地咆哮出来。
半晌,莞莞伏在爹怀里大哭特哭,头上还肿了一个包。‘呜姊姊揍我,太过分了,痛死了啦!呜她怎么可以把气出在我身上!她把我的额头打得肿了个包,人家怎么出去见人?丑死了、丢脸死了啦’
楚方正头痛地安抚小女儿。‘你呀你,明知你姊姊那副蛮牛似的脾气,还老是激她,真是,都这么大了还老是幼稚地斗嘴,活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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对楚橙橙而一言,这种硬逼人家娶她的窝囊事,她宁愿把头砍下来当球踢,也不愿丢这种脸。爹有时固执得真会让人气死,楚橙橙急冲冲地赶到逍遥客栈找孙无极,如今只有跟他商量,顺便为自己的‘无耻’澄清一下。
一踏进逍遥客栈,清新的檀香味立即迎面扑来,大厅内传出铿铿幽雅的抄琴声,一旁鸟笼内训练有素的九官鸟立即跳着高呼--
‘欢迎、欢迎,客人到,客人到!’
楚橙橙人一出现立即引起一阵騒动。
‘四季客栈的大小姐哪,她怎么也来这儿饮茶?’
‘听说四季现在生意好差’
‘也难怪,楚家只有两个女儿,没儿子嘛,怎比得过孙少爷?’
楚橙橙连送好几记卫生眼给那些嘴碎的人们,掌柜笑呵呵赶忙来招呼她。
‘哟,稀客稀客。’他得意地故意嚷好大一声。‘是对面'四季客栈'大小姐啊?’他胖胖的脸笑得五官全眯成一团。‘哟!'四季客栈'的大小姐,您也来我们这儿捧场啊?欢迎欢迎’说着他又回头不忘和伙计们及厅内所有的客人们再高声强调一次。‘伙计,还不快斟茶给'四季客栈'大小姐!’一副深怕有人没发现的模样。
当下橙橙又有那种想掐死人的冲动,她突然将青色纱袍一掀,弹指间卸下腰间女剑,霍地一声,剑鞘飞离了宝剑,铿锵的声音和俐落的身手叫那掌柜吓得立即腿软,大厅内登时沉默下来。
楚橙橙将利剑高举至面前微笑打量,剑锋反衬的光芒在她白皙清秀的脸上闪烁。她慢条斯理地抚摩起利刃,然后斜睨那浑身抖个不停的大掌柜。
她嗓音懒洋洋地,但脸色可是充满威胁的意味。‘怎么,怕成这样,你的嗓门不是挺大的吗?你要再那么多废话我就割下你的舌头。’她眼一眯,高声命令。‘去通报你们主子,楚橙橙要见他--’
‘不必了--’楼上一声呼喝,一子铜钱闪电般飞快击来,橙橙敏捷地使剑弹开。
‘孙无极!’她喝叱。
‘呵呵呵呵’未见其人先闻其声,那笑声带着些许戏谑般的轻佻。
楚橙橙仰望楼梯,果然见他慢条斯理从容地移步下来。
那是一名身着青衫≈持罗扇、身形颀长的男子。他剑眉星眸,相貌俊尔,一脸轻佻却英俊非凡充满魔魅气质。一双藏在深深睫下的眼眸,彷佛能穿透人心洞察秋毫;而他的嘴角则挂着似有若无的浅笑,情绪让人一时半刻难以捉摸。他步履从容缓慢,羽扇飘摇,流露出一股笃定的神采,他的出现顿时令客栈内其他人等相形失色。
他笑意未减地步下楼来,一脸兴味地打量眼前的可人儿。
对于楚橙橙他一点也不陌生,今日穿着银色罗衫的她,衬得饱满的娇唇更红了,那一双毫无心机的大眼睛明亮清澄地瞪着他,沉着的小脸透着敌意,细致的五官和一点点雀斑,流露出如璞玉般可爱的讯息。
‘你找我?’他懒洋洋地望着她。‘有事吗?’
他心底肯定时时在嘲笑她。望着他那邪气的笑,橙橙更加确定了他眼里的轻佻是因为轻视她之故,可恶,她竟这么莫名其妙被他暗暗耻笑了那么久,真是呕!
橙橙昂起下巴正要提那档愚蠢的婚契,瞥见厅内诸多好奇的目光,她收口,抿抿唇低声道:‘孙公子,借一步说话。’没有请的意味,倒是带点命令的口气。
孙无极早习惯楚橙橙这般冲的性子,他也不急着回话,只是微笑地挑起一眉打量她,她两腮潮红肯定心底正为着什么事恼怒,算算日子,孙无极心底马上有了底。
日子无聊,决心逗逗她打发打繁间。
他故意为难她地慢条斯理回道:‘本公子为人向来光明磊落无不可对人言之事,楚姑娘有什么事想赐教,在这儿说便是,孙某洗耳恭听。’
可恶,楚橙橙懊恼地胀红了脸。环顾周围众人目光,她怎可在这群人们面前高谈爹惹下的蠢事。
‘楚姑娘好似很为难。’孙无极好笑地对她眨眨眼。
可恶,他一定是故意刁难她。橙橙气恼地轻咬**,殊不知这无意间的小动作多么可爱媚人,孙无极黑眸因之闪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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