站在窗户口吹冷风的时候,杜离吓得差点没把手里的托盘给扔了,忙快步走上前就要去关窗户。
“娘娘啊!您怎么在这个时候敢吹冷风?还有这脚,最起码也该床上鞋子呀!这身子好不容易养好了一些,若是在这个时候又病了,该如何是好?”
看着小白猫像是被火燎了尾巴似的朝着自己小跑上来,陈叶青苦笑着低下头看自己未着寸缕的双足;是啊!小白猫都知道心疼他不穿鞋袜站在冷冰冰的地上会受寒,他赵礼在房中跟他说了这么久的话,却没有注意到这一点;原来,一个人真的没关心上另一个人,是真的会将对方的一举一动都视为无物的。
陈叶青由着小白猫将自己扶着走开,根本没注意到在被合上窗扇的瞬间,赵礼一双担忧的眸子从缝隙间朝着他的背影怔怔的看了老半天。
刚才伺候在媚儿身边的人好像是太医院的杜离小太医把,没想到那个也会这么手臭,一起被夏凤轻抓了过来;不过,既然有杜离在媚儿身边调理她的身子,那他就没什么再担心的了;想到这里,赵礼不禁抬起自己的手翻转着看了看;那个傻女人是最吃不得苦了,当初在冷宫中让他吃了几天的冷馍馍都让她念叨了好久,那他怎么会忍心让她再受一点的苦楚呢?
感受不到地面的寒冷吗?有他在她身边悄悄地用自己的内力灌输在她的身体里温暖着她,她怎么可能还感受的到来自地面的寒冷呢?!
想到这里,赵礼一个翻身就利落的翻过身稳稳地踩在客栈的屋脊上,身上的黑色长麾在风雪中迎风招展,一张俊美冷峻的容颜硬是将白雪的清冷都比下去了几分;寒星一般的眸子,如狩猎的猎物一般直直的看向远方,微眯浅眸之下,光芒乍现,风光月霁。
就在此时,因为这场难得的大雪而造成人烟稀少的街道上,一个穿着七成新夹袄的妇人怀中抱着一个白白胖胖的孩子艰难的在路上走着;小家伙穿的厚实可爱,咕噜着圆乎乎的大眼睛在大雪中好奇的看着这个银白的世界,只是在目光飘到房顶上时,忽然大叫一声指着一个一闪而过的影子。
“娘亲,娃娃看见黑色的蝙蝠了;娘亲、娘亲,有蝙蝠!”
妇人似乎被怀中变的踢腾兴奋地孩子折腾的有些抱不住,在大雪中急喘了几声气后忙出声安抚:“好好好!是蝙蝠!是大蝙蝠!娃娃乖一些,娘亲快要抱不住你了。”
小家伙十分听话,在听见娘亲的这句话后立刻乖顺的趴在娘亲的肩膀上不再乱踢腿闹腾,只是一双好奇地大眼睛依然看着这片茫茫的白雪,脑海深处的那一抹黑影像是挥散不去似的。
“娘亲,冬天会有蝙蝠吗?蝙蝠不害怕下雪吗?蝙蝠不会冷吗?”小家伙现在说话的声音很低,满满的都带着十足的好起劲儿。
在大雪之中,如果不是大声说话是听不见这嗡嗡如蝇的声音的,所以在娃娃问出这些问题很久之后都没听见母亲的回答,他反倒是在母亲温暖的怀抱中,渐渐地睡着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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陈叶青自然是不敢告诉任何人他已经和赵礼暗中勾搭上的事实,甚至连赵煜他都没提;这并不表示他不相信赵煜,而是这傻逼天生就有一种与身居来的体制,就是关键的时候掉链子,不是拖垮敌人而是拖垮自己队友;处于谨慎安全考虑,陈叶青绝对完全忽略赵煜这个不稳定因素,彻底让他当豆芽菜的贴身保姆,自己和赵礼全力以对凌洛天和夏凤轻这对疯魔表兄弟。
其实,仔细冷静下来,陈叶青自己也想通了;何必在这种时候跟赵礼闹僵呢?
那孙子不就是在老子给他生闺女的时候抱着其他小美人玩妖精打架了吗?那孙子不就是在好不容易找到老子后不是先带着老子跑路而是让老子一秒钟变鱼饵钓凌洛天那条沙丁鱼吗?他何必在这个时候跟赵礼认真起来呢?
那个男人,他的心里只有他的雄心大志,根本就不将自己身边的女人当做一回事,他对蓝妃娘娘好,不过是因为蓝妃当年全力保全过他母妃死后的名节,他对后宫的美人们温柔多情,也不过是看着漂亮的花朵赏心悦目罢了;这个男人做什么事情都是有目的的,从来不费无用之功就是他的手段和特色;他何必跟这样一个男人纠结人性美和责任感呢?
再说,他一个大老爷们的强大内心,何必在另一个男人身上寻找责任感呢?只要赵礼肯将他带回去,他就配合他演一出戏,反正他又不吃亏,再说了,赵礼从凌洛天那里得到的好处,最后还不是要落在将来会继承大统的赵澈小崽子手里;如果赵澈得了好处,不也就是他跟着也变相得了好处吗?谁让司马媚是赵澈的亲娘,未来注定的太后娘娘呢。
看透了这些,陈叶青就什么都释然了:赵澈后宫家里无数,可只有一个正宫皇后之位,光是凭借这一点他就是最独一无二的存在;哥没输给任何人,只是谁给了那小子的江山而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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又在天祥客栈住了两天后,夏凤轻那一脸的麻子才下去;陈叶青知道这小子臭屁,但没想到那小子还臭美。
想当初,当夏凤轻疯魔了一样举着菜刀出现在他面前扬言说是要砍了小白猫时,陈叶青就大致猜出他这一脸麻子八成就是拜小白猫所赐;私底下陈叶青问了小白猫具体情况,这才知晓这丧心病狂的臭小子在背着他干了那么多欺负小白猫的事儿,亏得小白猫还将熬给他的药粥给这没良心的小子喝;好在老天爷那天没放假,终于降了个惩罚给夏凤轻,让那小子睡了一觉后就生了一脸的麻子脸。
事后,陈叶青托着下巴百思不得其解;一个人得做多少孽才能连甘草都过敏啊;夏凤轻这辈子,看来是真的已经混蛋到连上帝都会抛弃他的程度。
夏凤轻在又恢复成往日的白白嫩嫩,甚至连气色都养的粉扑扑的之后,才叫自己的手下再次被好马车朝着和凌洛天汇合的目的地出发。
再次赶路,陈叶青不再像前段时间那样表现的郁郁之色;反正他现在知道身后有赵礼这条大尾巴跟着,生命安全得到保证的同时,他恐怕还会有在赵礼面前立功的机会;盘算到这一点,陈叶青就开始想着如果事情一旦成功,他从赵礼那里要点什么好处才行呢?
告诉那孙子以后不许再睡他?
……不,不行!
恐怕他把这话刚说出口,赵礼那个混球就会一巴掌招呼上来把他抽到冷宫里去;试想啊,娶了一个不能行房事的皇后娘娘,赵礼他又不是不举了,他凭什么答应这种扭曲到有些变态的要求?
让那孙子答应今年的秀女大选中,赏几个漂亮的妹子进他的芙蓉宫里陪陪他这个皇后?
……恐怕,还是不行吧!
一朝皇后在帮助皇帝立下大功之后,不是要金银珠宝,也不是要宠冠六宫,而是让皇上赏给他几个小美人?——嘶!想到这里陈叶青就忍不住倒抽冷气;依照赵礼那不点自通的变态智商,只要他没疯,怕是死都不会答应老子这个小小愿望的。
许是想要问赵礼要好处的表情实在是太明显,坐在一旁摇晃着折扇的夏凤轻终于忍不住的凑上前,用扇子尖戳了戳陈叶青这张明显被养成了满月形的圆圆脸:“你在想什么猥琐的事儿,眼神好淫贱!”
呦!这小子几天不打交道,都开始能窥视人类的心灵之窗判断人家的心理活动了。
陈叶青用鄙视外加意外的眼神扫了眼夏凤轻,惊的夏凤轻手里的折扇一打滑,差点没眼前女人淫贱的眼神给强怀孕了。
“傻逼,你跟你哥关系好,处的时间也够长,根据你对他的了解,如果有一个人给他立下了汗马功劳,他会赏赐那个人什么?”陈叶青还是决定在这个时候不耻下问一下赵煜;毕竟赵礼和赵煜时亲兄弟,同在一个亲娘的子宫里住过一年,就算是智商差的太远,偶尔也是会有些类似的想法之类的。
赵煜本来正拿着一块晶莹剔透的糖饴一下一下的点着豆芽菜粉嫩嫩的嘴唇,逗引着这个连奶牙都没长齐的小丫头片子伸出小小的舌尖去舔甜滋滋的糖饴玩儿;听见陈叶青找他问了个这样的问题,先是怔了一下,接着眼神古怪的看着陈叶青,道:“那要看那个人立下的汗马功劳有多大。”
“这还有区分吗?”在陈叶青的思想空间里,赏赐就是赏赐,随手一招呼就了事的事儿,何必还要分个三六九等,分门别类的进行划分呢。
赵煜扯着嘴角轻轻的笑着说:“当然有区分,比如说那个人是个救国救民的大英雄,战场上厮杀蛮夷保家护国,那这种人就要狠狠的赏赐,而且连带着他的子孙后代都要有赏,所以往往这个时候普遍会给有功之臣封爵加禄,还是世袭罔替制的,这是一种;还有一种是赏赐高宅扩府、张榜昭告天下的,往往受到赏赐的这种人普遍文臣多一点,因为文人最喜欢出名,喜欢名留青史;给这种赏赐是最中他们下怀的。”
说完这些,赵煜又看了眼陈叶青,继续说道:“其实,还有一种赏赐,就是赏赐各路美女和绸缎丝帛;其实这种赏赐是最普遍的,也是最会被经常拿出来的。”
陈叶青根本没将赵煜说的前两种赏赐看在眼里,只有在赵煜说起第三种的时候,那双眼睛陡然间亮的邪性;就连襁褓中的豆芽菜都配合着‘嗷’的一声嚎起来!
陈叶青看着赵煜在豆芽菜嚎叫起来之后连忙端起一碗一直温着的奶水小心翼翼的用筷子沾了给小家伙嗦;艾玛!这个动作实在是太具有暗示性的,尤其是在陈叶青对某件事情想入非非的时候偏偏出现这一幕;这不是逼着他把持不住嘛!
“赵煜啊——”陈叶青这时候的嗓音有些嘶哑:“你说,赵礼会将第三种赏赐给一个女人吗?”
赵煜这时候只顾着喂养怀中的豆芽菜了,可他这脑子还是转着的;就看他连头也不回,直接就开口说道:“王八!我不知道你为何突然问出这么奇怪的问题,但是我可以肯定;如果皇兄将第三种赏赐给了一个女人,那么在这些赏赐里面,一定有一瓶鹤顶红等着她!”
陈叶青的脸一下就垮了,得!他算是看明白了,只要他赵礼活着的一天,老子想要一抱美人的梦想就一日别想实现。
接下来的两天,越来越靠近凌国边境。
凌国与大周接壤的边境都城名唤蓟州诚,常年来繁荣不减,客商云集;凌国皇室在此修建了一座行宫,就位与城外五里之地。
自是,在他们这帮人越来越靠近蓟州诚的时候,马车里的气氛就越来越有些怪异;尤其是在知道他们此行的目的是蓟州时,小白猫的行为举止便更是显得怪异非常。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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蓟州行宫外
当一辆马车由两队身份隐秘的护卫齐齐守护带到行宫外时,马车里的陈叶青看了眼赵煜怀中的豆芽菜,脑海深处一闪而过赵礼的身影;在他浅浅拧眉时,坐在对面的夏凤轻却先撩起车帘子,回头看车里的人:“虽然路上折腾了很久,但总算是如约赶来了;皇后娘娘,欢迎你来蓟州凌国行宫做客。”
陈叶青看了眼夏凤轻那不温不凉的表情,这小子就是一只爱发魔怔的神经病,突然说出这样的话,指不定是在背后准备干什么坏事。
想到这里,陈叶青不禁悄悄地攥了攥拳头;刚欲站起身走下马车,忽然感觉到身后有人拽了他一下。
回首,便看见缩在马车角落里团成一团的杜离浑身颤抖的抓着他的裙角,在他慢慢的抬起头时,那双往日总是明亮干净的大眼睛里,却注满了深深地恐慌和害怕:“娘娘……”
听着这声颤抖的呼喊,陈叶青倒是觉得奇怪了:“小白猫你怎么了?”
杜离睁大了空洞惊慌的眼瞳,在对上陈叶青询问的眸子时,又颤颤的垂下头,可那只拉着他裙角的手指却没有丝毫要松开的架势。
赵煜也注意到忽然有些奇怪的杜离,怀中抱着酣然入睡的豆芽菜,看向杜离:“杜太医可是身体不适?”
杜离依然垂着头,可那小小如珍珠般的贝齿却似乎是在极力的压抑着某种恐慌,害怕的咬着下嘴唇;那如桃花般漂亮的唇角,早已被他咬成了青紫色却不自知。
陈叶青看着一路上都很平静听话的小白猫突然变成这样,这叫他不得不好奇起来;杜离的性格他是了解的,小家伙听话乖巧,心地善良,在路上碰见受伤的流浪的小猫小狗都会停下来为这些可爱的小动物诊治,正可谓是心底纯净到近乎有些无知的地步;可就是这样干净的一个人,在偶尔面对夏凤轻的无理主张时,也会为了保护自己的病人而奋起反击,活似一只拼命反扑的小野猫,张牙舞爪的虽然看上去很凶狠,可依然没什么杀伤力;这就是小白猫的本性,更是属于他独一无二的纯真。
可就是这样一个人,为什么在靠近蓟州行宫后表现出了从来都没有过的恐惧逃避呢?好像在蓟州这个地方有他最害怕的人物一样,越靠近这里,他的不安和恐慌就越增加一分。
想到这里,陈叶青不免有些心疼;伸出手轻轻地碰了碰小家伙冰凉苍白的小脸蛋,在看见他终于鼓起勇气抬起脸将那双几乎溢满恐慌眼泪的眼睛对上自己时,陈叶青宽心的对他笑了笑:“小白猫别害怕,万事都有本宫在身边;相信本宫,过不了多久我们就会回到京都,回到属于自己的家。”
杜离眼眶中的泪终于在陈叶青将这句话说完的时候落下来:“娘娘……”
陈叶青笑着:“没事的,你要是不想下车就在马车里待着,哪里也别去;本宫等会儿让煜王来接你好不好?”
杜离不敢相信的看了眼坐在一旁抱着小公主的煜王爷,又犹豫的看了看陈叶青;最后在他的垂首间,终于看见这个小家伙不再向刚才那样害怕颤抖了。
赵煜不明白为何陈叶青要让自己单独来接这小子,可是见陈叶青都把这句话说出去了,自己也不好反驳;只是在点了点头后,便随着陈叶青一起走下马车。
马车里,很快就又归为一片安静;只有那个小小的人影依然瑟缩在狭窄的角落里,将头深深地埋在自己的臂弯中;似乎只要这样做了,他就能藏起来,谁也找不到他,谁也看不见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