九死一生。师侄替师父关心一句,傅前辈是否帮师叔调理痊愈了,届时好回禀让师父安心。除此之外,师侄私下里有些好奇,不知道师叔可还记得陈年旧梦里,梦到过些什么?”
陶冶显然没意料到虚青会问起这件事,不过他脸上也没有被冒犯的神色。虚青瞥了一眼陶然,在陶家这件事应该鲜少有人提起,从未有人主动告诉他,也在情理之中。
陶冶回忆了一会,道:“说是梦魇,不过梦中其实也没有什么太过可怕惊惧的事,只是每每醒来,都会觉得比入睡前更加疲惫,仿佛被完全抽去了生气,只能靠汤药吊着。这梦魇仿佛是与生俱来,自我有记忆起,便夜夜缠身,所以才会有天生病弱之说。入了玄冲观之后,师父也不过是用术法强行让我入睡。不过,服食傅兄提供的丹药之后,梦魇便淡了不少,一月也不过是一二日的光景会梦到旧时事物。”陶冶说着露出一丝笑容,“仿佛是这个梦境不愿脱离似的,每每我快要遗忘它的时候,便重新出现在午夜梦回。”
虚青饶有兴致地问道:“不知师叔梦中有什么?”
“一条大蛇。”
众人的眼光都集中在了陶冶身上。陶然问道:“是一条什么样的大蛇?”这些事他从未听陶冶提起过,要不是今日虚青问起,他也许永远也不会知晓,
陶冶道:“梦中的那条大蛇,我也不知道它究竟多长,只记得它的眼睛应当是鲜红色的。最常梦见的场景里,是铺天盖地的波涛起伏,这条大蛇隐在满天水幕之中,兴风作浪。大水冲垮了城墙宅邸,四处都是人们奔逃痛哭的声音。可惜大水滔滔,仿佛要将整个天地都淹没,最后谁也没能从这场灾难中逃生出来。”
文霁风道:“所以师叔是时常梦到一只蛇妖兴风作浪,涂炭生灵?”
陶冶笑道:“也不尽然。我虽梦见过这个故事许多次,每次醒过来以后却记不太住这个梦境的模样,只有这一段故事最是清楚。就好似真的出现在眼前过似的。”最后一句话,陶冶自己都不曾察觉,是带着怀念的低声呢喃。
虚青道:“难道师叔旁的梦境里也有这只蛇妖?”
陶冶道:“只记得好像有一条同它长得差不多的小蛇,其余的都是一片混沌。”
虚青点到即止,没有继续追问,只是说道:“听师叔所说,您梦中的那条大蛇肯定不简单,说来,这或许是前世的记忆也未可知。”
陶冶觉得有趣:“或许吧,师父生前曾说我与道有缘,指不定前世的我,还是个除魔卫道的修道之人。傅兄,你说我前世会不会是死在这条大蛇的手中,所以如今才会时常梦见临死前的情景?”
傅丹生冷然道:“是啊,也许你前世偷了这条蛇的什么东西,所以他才会杀了你不说,今生还一直纠缠着你。”
陶冶低声笑道:“我无端去偷一条蛇的东西做什么,难道是取蛇胆来泡酒?”傅丹生不理会他。
陶然关切道:“说起来,父亲这几日的气色差了不少,莫不是梦魇又重了?”
陶冶摇头道:“梦魇加重倒是不曾,只是这几日觉得疲乏,总是睡不清醒,成日都恹恹的。”
傅丹生闻言问道:“可头疼,可体寒?”说着就去摸陶冶的脉象,陶冶嫌他小题大做:“不过是秋夏交替引得身体疲累罢了,并没有什么大事。”
傅丹生却并不相信陶冶轻描淡写的话,拉着他便要带他回卧房检查。陶冶哭笑不得地跟着他回去,看向几个小辈的时候还有几分羞赧。
“师叔和傅前辈果真情同手足。”虚青感慨了一句,身边陶然已经站了起来,脸上带着犹豫担忧的神色,眼神盯着已经走远的傅丹生二人,“陶师弟是想去跟上去看看?”
陶然踌躇道:“傅叔叔识症断病的时候,并不喜有人在旁。”
虚青道:“可你分明十分担心师叔,你若是担心被责备,拉上你母亲同去便是……”说着虚青的话停了下来,看着陶然的表情带着歉意犹疑。
陶然坦然道:“我并不是父亲的亲生孩子,只是从族中旁支过继来的,父亲也未曾娶妻,师兄并不必介怀。”听他的话说完,虚青的表情有所缓和。
“我从前只是知道父亲身子孱弱,却不知他……”陶然好像下了决定,“我去看看父亲,先失陪了。”
陶然同他们行了礼便朝着方才傅丹生他们离开的方向走了过去。虚青盯着看他快步离开之后,眼角不经意地一扫,便看到地上有一抹深色。
方才陶然坐过的位置,地上正躺着一枚青黑的玉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