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想,我这一睡,要是能再睡上个十年也是好的,我再也没脸面对白苏了。体内的妖性宛如洪水猛兽般牵制了我的四肢,等这股势力退却而去时,我竟浑身乏力的很,就连呼吸都有些困难。
意识时而不明时而清晰。
争执和恐惧的交杂,兵戎相间的清脆声响之后,我脑袋又有些犯浑。稍过一会儿又是风的呼啸,马鼻的嘶鸣,和身体的颠簸,大概是上了马车。
等昏昏沉沉这段过去,我醒来的时候人已在医宫。睁眼之际,熟悉的药香,熟悉的窗幔,熟悉的安宁……我径直的疏了一口气,好在一切都是一场梦。
只是无奈我这四肢的绵软。
“长雨,长雨……长雨……”
舔了舔干燥的唇舌,欲要唤她来为我添上杯清茶,偏头之际,却惊觉这跪了满屋子的白衣宫人……
长雪跪在我跟前,见我醒了,脸上的泪珠子就没断过线。她泪眼婆娑间,竟抽泣的连句话也说不清楚,只是一遍遍的喊着“少宫主”这话。
我心一沉,一切都不是梦。撑着胳膊起身,这才瞧见手腕上的铁链,银黑玄铁,冰凉刺骨,我惨淡一笑,亦没有挣扎。
长雪哭得更甚,末了,朝我磕了三个头,跌得撞撞的跑出去,说是去禀告白苏。
“你们都跪在这做什么……”
满屋子的宫人哭泣的越发厉害。
告诉我说三国联合,发兵六州,三十万大军已越过六州的边防线,与我医宫的军队发生交战……说是替天行道!
我问,战了多久。
一人告知我说,已战一天两夜……败了!
医宫管辖的六州,百姓富足,兵力亦是强盛。这是为什么处于三国交界的军略要地,却在千百年来都安然无恙的原因。可即便如此,若是三国联手,恐怕是凶多吉少!
我终究害了白苏。
手腕上的铁链极重,我吃力的探过身子,挽上了白色的床幔。视线落在敞开的窗户上,顺着看去,这才发现这处院落,已经被禁军包围了。
白苏来的时候也才约莫一盏茶的时间,而那身胜雪的白衣已失了耀眼的光彩,她一脸疲惫,我只能从她那双深邃大的眸子里,看出她现下的欣喜。
不顾满屋的宫人,直落座到我身边,抚着我的脸道:“醒了?可是饿了,我已吩咐膳阁给你做些好吃的……”
“……把我交出吧,别为了我,毁了医宫千百年来的基业……”
她嘴边的笑意一顿,眼眸带着愠怒之意,扫过我床前的宫人们:“……谁在少宫主面前口无遮拦的!”
“……”
我握上白苏的手,夺了她的注意力,吩咐屋里的人统统出去。待到这屋子里真正恢复如以往后,才宽慰她道:“动这么大的火干什么……你也累了,一会儿陪我吃点吧……”
她怔了怔,笑颜如初。
不动声色的替我解了手上的链子,我没问,她也没说。扶着我下床,悉心替我穿戴洗漱,替我整理衣襟时,顺势捧着我的脸,吻了吻,一切都好似没发生过一般。
她说,药池边的秋千你许久都未去玩了,可要去看看。
我说好,秋千就不荡了,浑身没力气的很,去凉亭坐着也好。临了我又加了一句,怎么不见白胡子老头和岁天,他们平时不是最爱闹吗?
白苏说,他们有事情忙。
我也不在追问。
从入春以来,在我印象中倒无什么风雨,恰恰今日天气阴凉了很。医宫地处山巅,即使是春日,多少带了些凉意。我又有些咳嗽,白苏忙紧张的要去唤人给我拿件衣物过来。
我拍拍她置于我胳膊间的手,朝她笑笑,她的心这才安稳下来。简单的动作却叫我有些发累,本就不顺畅的呼吸越发的困难,我没敢告诉白苏。只说是走累了,靠在拐角的墙沿上喘口气。
复又让她搀着我,继续往凉亭去。
“白苏,跟我讲讲你小时候的事吧……你把我养大,我却一点不知道你的过往……”
话音一落,她旋即停了脚步。替我拍了拍肩头的落叶:“……那是百年前的事了吧……”她目光透着股悠远,喃喃着,“我自幼长在医宫,母亲在生我之时难产,听带我的奶娘说,父亲选择了保我,抛弃了我的母亲。”
“……那你父亲……是个怎样的人?应该是温文尔雅的翩翩君子吧,不然怎会有你这么好看的人。”我转了话题。
“恰恰相反,他满脸大胡子……永远板着脸,只是对我很严苛,诗书礼乐,我一件都不能落下。...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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