亚力根本弄不清楚打中他的是什么。前一分钟他还在自路旁的树林走回马车的路上,下一秒他已仰躺在地上望着浓浓的白雾,身上压着个东西人。他试着把那“人”推下他的胸口,一声尖锐的女性叫声使他顿悟到他抱着的是个女人,而衷心祈祷她不是贺蒂亚。
女人精力充沛地弹跳着坐起来,把他肺里仅有的空气也挤光了,他赶忙也坐起来好呼吸。她滑向他腿上,双手抓着他的肩膀。
“噢,我的天!”
亚力吸了几口雾茫茫的冷空气后才转向她,松了一大口气地发现她并非贺蒂亚,而是一个活泼娇小的绿眸褐发美人。她有着玫瑰般的双颊、坚决的下颚、饱满的嘴形在上唇上方有一颗迷人的小痣。她是亚力多年来所见最美的女性,但这一刻她的表情却像是刚从马背上摔下来似的。
“我在哪里?”
“在贝尔摩公爵身上。”
“贝尔摩?“钟声继续敲响!”“译注:贝尔摩一字与前章末咒语最后二字发音非常类似,故而引发女主角联想。”噢,我的”她用戴着手套的手捂嘴左右看看,然后才自言自语道:“那一定是“铃”了。”
“什么?”
“呃:没什么。”
亚力稍微改变一下姿势。
“噢,我的天!”她抓着他的肩的双手扣紧,两眼直视着他,脸距离他仅数吋之遥。他们呼出的气在冷空气中凝成白雾,有那么片刻,甚至连时间似乎都静止了。
她闻起来有春天的气息清新而且带着一丝花香。他注意到她的腰相当纤细,因为他双手圈住它时指尖几可相触。他低头看见他的拇指距她起伏的胸脯不过数吋,抬起头来迎上她的目光。她的眼珠是货真价实的墨绿色,其中没有任何世故与性的自觉,只有一种亚力确信十二岁以上的英格兰女人早已丢弃的纯真。
她移开视线望向自己仍抓着他的双手,随即脸一红地放开了他。“抱歉,阁下。”
“依我们的姿势,我敢说根本谈不上优雅。“译注:“阁下”原文yourgrace,其中grace有优雅之意””
“噢,我的”
“天。”亚力替她说完。她什么也没说,只是微偏着头带着一种新的表情打量他。
真奇怪,他想道,他确信自己以前见过那个表情,却怎么也记不得在哪儿见过。这使他开始不安起来,而逐渐渗入他裤子里的湿意更提醒了他他人在何处。“地上很冷。”他简短地说道,脸上一无表情。
“噢,我的”
天,亚力在心里替她说完,望着她手忙脚乱地离开他腿上坐到地上。他站起来并伸出戴着手套的手要拉她起来,结果她刚要站起来便尖叫一声,人也跟着倾向一边,他及时接住了她。
“你受伤了。”
她皱眉看看她的脚,然后抬头看他并点点头,继续瞪视着他。他将之归因为对他的头衔的敬畏。“你的马车在哪儿?”
“什么马车?”
“你没有马车吗?”
她摇摇头又看看四周,彷佛她把什么东西放错了地方似的,一手紧张地来回抚摩她领口的貂皮。
“你是一个人吗?”
她点点头。
“你是怎么到这里来的?”
“我也不确定。我人在哪里?”
“北路。”
“它靠近色雷吗?”
“不,色雷还要再往南一百哩。”
“噢,我的天!”
“我想你是迷路了。”
“我想是。”
“你是怎么到这儿来的?”
她一言未发地只是盯着他,表情有些眩然。亚力假定是脚踝的痛使她脑筋涣散,遂当机立断。“没关系,你可以待会儿再告诉我。”他以一个俐落的动作将她抱起来,并听见她的呼吸卡在喉间的声音。他举步走向马车,她缓缓将双臂绕在他颈间,头也慢慢靠在他肩上。
她的叹息轻撩着他的皮肤,他垂眼看看她,发现她已闭上双眼,于是他借机再度仔细打量她一番。她那色泽如燕子羽翼的深褐色眉毛衬得她的肌肤更加粉嫩剔透。珍珠般的纯真。他打住脚步,纳闷着这念头究竟是打哪儿冒出来的。他摇摇头,自觉彷佛大梦初醒般。他深呼吸一下并继续往前走,将自己的反应归因于烈酒与缺乏睡眠。
他穿过雾蒙蒙的树林,看见站在马车旁的多恩正举起一只白兰地酒瓶就口,四下不见塞莫。一个仆役看见他并匆匆迎上来想接过那女孩,亚力摇摇头并朝马车那边点点头。“先打开门,韩森,小姐扭伤脚踝了。”
“天,就是她!”塞莫的声音自他的左侧响起,他还听见酒呛到的声音。
亚力探入马车内安置好女孩,回头给瞪大眼睛的塞莫一个要他安静的表情。于是他乖乖地上了马车坐在女孩旁边,多恩跟着坐在她对面。亚力瞥了他一眼,伯爵正在打量女孩,而且显然对他所见很是满意,因为他正朝她露出“我是个浪荡子”的迷人微笑。亚力又看看子爵,后者正以一种亲眼目睹大天使加百列的表情看着她。这两者都令他有些不快。
他对正在收起阶梯的仆役说道:“在下一个旅店停车。”不一会儿,马车开始前驶。他绕过女孩伸手扭亮灯,再坐回去看着她。
她的唇动了动,却没有发出任何声音。
“这就是了,”塞莫喃喃道。“相信我。我打骨子里就感觉得到,”他紧张地来回看着亚力和女孩。“你就是她。”
她看着塞莫,然后多恩,最后是亚力,眼中的惊慌愈见升高。她恐惧地僵坐着,只一径盯着她的手。他突然怀疑她在祈祷,而这念头触及某种他敢赌一千镑早已不存在的、荒谬的
必怀。
这女孩已经吓坏了,亚力试着安抚她。“别担心”她紧闭双眼喃喃念着什么。“亲爱的,我们”
她一弹手指。
一声狂乱的大叫,马车突然停了下来。亚力用脚抵住对面的座位稳住自己,然后抓住她免得她飞向多恩。她睁开眼睛,表情惊愕而恐惧地咬住下唇。
他放开她,以为是他抓得太用力了。“你会痛吗?”
“不。”她的声音破碎,并难过地低头望着自己的双手,接着又闭上眼睛喃喃自语着。
这可怜的小东西真的是在祈祷。他抬头看他的朋友有什么反应,却听见她又弹了一下手指。
一个爆裂声后,接着是另一声大叫及轰然巨响,听起来像是天刚塌下来了似的。
他打开门。“发生了什么事?”
一脸骇然的韩森跑过来。“看起来像是半个森林都倒在路上了,阁下,真是我所见过最奇怪的事那些树全都像受伤的士兵般纷纷倒下。”他伸手搔搔头。“而且一点风都没有哩,阁下。”
“注意强盗。”亚力打开他座位旁的小抽屉拿出一支手枪。
“这附近没有半个人影,阁下,骑马侍从查过了。”韩森用他自己的手枪指指四周。
亚力给多恩与塞莫武器,吩咐他们留在车上陪女孩便下了车。他打量着四下,除了被诡异的雾笼罩的树林外什么也没看到,他静立片刻仔细倾听任何动静,仍是一无所获。他走向正检查着倒下的树的车夫,另一个仆役正在安抚着紧张的马儿。
至少有十五株赤杨树像废墟的柱子般横卧在路上,但路旁的树林里却别无其它声响。
“噢,我的天!”
亚力发现自己开始讨厌这句话了。
“噢,不!应该是“改变”而不是“赤杨”“译注:前者为alter后者为alder,显然喜儿又念错字了”的!”
他缓缓转过身,见那女孩正一脸惊慌地自马车上探出头看着路面。她飞快地瞧他一眼,明显地吞咽一下,迅速缩回车内。片刻之后,多恩和塞莫也下车来站在他旁边瞧着眼前的难题。
“一共有十五棵树。”子爵宣称道。
“这正是我最欣赏你的地方,塞莫,你有种说出最明显的事实的“超能力””伯爵的声音充满嘲讽。
“你什么时候见过十五棵树倒在路上?这可不是常见的事。”子爵走向第一棵树。“连一点风都没有呢。”
多恩走向最近的树干检查它。“没有砍过的痕迹,看起来像是自己倒下来的。”
“我对这个有种不好的感觉。”塞莫说着往左右瞧了瞧,彷佛认为其它树也要跟着倒了似的。
“又来了,”多恩一脚踩在断木上。“塞莫的迷信之谈。这回它是什么?仙女?巨人?鬼魂?女巫?”
他们身后传来一声惊恐的抽气声,三个男人一齐转回头,只见女孩从马车车厢探出头来,一脸苍白。
“看看你做的好事,多恩,你吓坏了贝尔摩未来的新娘了!”塞莫急急走向她。
“他真的叫那女孩我以为他叫的吗?”亚力瞪着塞莫的背影。
“你听见啦,他完全相信那些胡言乱语。拿去吧,一点好酒有助于驱寒和使塞莫变得可忍受些。”他拿出白兰地酒瓶。“如果喝得够多,他说的说不定会变得有点道理呢。”多恩讥讽地笑了一声,将酒瓶塞进亚力手中。亚力思索地望着酒瓶片刻,然后视线转向正在开门的塞莫那边。
亚力大步走过去,先塞莫一步登上马车。“我会照顾她。”他的口气是不容分辩的。塞莫看看女孩又看看目光饶富深意的亚力,他知情似地微笑着离去。
亚力弯身进马车,看见女孩脸无血色,因此假定她不是脚踝很痛就是被吓坏了。“痛吗?”
她茫然地看他一眼。
“你的脚踝。...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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