听了若水的话,小七倒抽了一口冷气。
“你说这伙屡次追杀咱们的黑衣人会不会就是此人派来的?还有,那墨白的雇主……”小七沉吟道。
“或许是,但我猜测,不是的可能性更大一些。那些黑衣人和墨白,他们想要的只是你脖子上的脑袋,而唐珊瑚背后这人,他的图谋要大得多,表现上看,他要的只不过是让唐珊瑚亲手杀了老八,可是如果唐珊瑚真的如他所愿,杀了老八,会发生什么事呢?”
若水似乎并不想要小七回答,她一根纤长的手指轻轻敲击着下巴,一边转动着眼珠,慢慢道:“老八一死,你势必要杀唐珊瑚为老八报仇,以你的身手,唐珊瑚决计逃不掉,唐家很快就会知道,他们家的大小姐是死在东黎国的太子殿下之手,你猜后果会如何?相信我不说你也知道了吧。这只是其一。”
“那其二呢?”小七越听越是心惊,虽然他也猜到这件事的背后定然有图谋,却没有若水想的这样深,这样远。
“小七,我问你一句真心话,唐珊瑚说的我和墨白之间的事,你是信,还是不信?”若水不答反问,双眸如清水般看着小七。
小七微微一窒,他似乎有些心虚的想别开眼,但是很快他就握着若水的双手,郑重地道:“如果说我一点都不相信,那我是骗你,可是我更相信你说的,只要你告诉我,没有,我就信你!”
“好吧,算你说的是真话。”若水微微一笑,把手从他的手中抽出来,理了理云鬓,继续说道:“那人还是不够了解你,或许他了解的是表面上的你,他知道你对我……对我……嗯,很好很好,所以,他故意歪曲事实,来污蔑我和墨白,就是想激起你的嫉妒之心,让你去和墨白挑战,小七,他差一点,就成功了!”
小七想起刚才的那一刻,自己血脉贲张,怒发欲狂,只想冲上去和墨白一拼生死的血气之勇,不由浑身一震。
若水笑着冲他眨眨眼,又道:“如果你真的和我反目成仇,和墨白决一死战,那咱们可真就全掉进这个人挖的坑里去啦,只怕到时候他在暗中窥探,正拍手称快呢。可惜,他功亏一篑,在最后的关头,你小七大侠大彻大悟,悬崖勒马,这才没有铸成让亲友痛、让仇者快的大错。”
小七不由瞪她一眼,气她这个时候还有心情调侃自己,若水嘻嘻一笑,知道小七面嫩,不再继续这个话题,转头看向窗外,“咦”了一声。
“怎么啦?”小七也转过头看去。
“墨白,不见了!”若水对着窗外一指,“好像,唐珊瑚也不见了。”
小七推开窗子,两人一齐跃进院中,只见有一片长草中果然有一滩未干的血迹,而且很明显是被重物压过的模样,而现在却空无一人。
显然唐珊瑚被小七击出窗外之后,就跌落在这里,可是她的人呢?
“小七,你那一掌使了多大的力气,珊瑚要是中了,她还会活命吗?”
“我……”小七顿了一下,才道:“我恨她出手伤害老八,那一掌我毫没留情,用的是十足的功力,相信以她的内功,中了我这一掌之后,必死无疑!”
“如果她真的死在你的掌底,小七,咱们恐怕后患无穷。”若水蹲低了身子,仔细检查着长草中留下的痕迹,半晌后,她站了起来,手指上沾着一抹血迹,脸上现出淡淡的笑意。
“小七,珊瑚她没死!她中了你一掌后,内脏俱裂,受伤应该极重,她应该口中狂喷鲜血,可是你瞧!”
她把手指伸到小七的眼前,借着淡淡的月光,小七看清楚了,那是一小块黑色的血迹,不由皱眉道:“这是什么意思?以她的功力,中了我那掌之后,怎么可能还活着?”
“想必她身上穿着什么宝甲之类的护身衣吧……”若水推测道:“她只是受了重伤,而且,有人曾经来到她的身边,运功助她疗伤,这些血迹,就是她疗伤之后,吐出来的瘀血,所以呈现黑紫色,说明她的伤势,已经无大碍了。”
“你是说,是墨白助她疗伤,并且把她救走了?”小七的目光四下一转,只见院落荒凉,长草萋萋,周围没有半个人影。
“不会是墨白,墨白来到的时候,那个人已经把珊瑚救走了。”若水在地下转了一圈,指着浅草丛中两个极浅淡的足印,道:“你瞧,墨白的鞋子是圆头的,那个人却穿着一双很是奇怪的靴子,这靴底的纹样,不像是咱们东黎的东西。”
小七低头一瞧,果然看到的和若水说的一模一样,不由赞道:“水儿,你真是心细如发!连这种细微末节你都瞧得一清二楚。”
若水微笑道:“要是论起追踪之术,我和墨白比起来差远了,这也是他闲瑕之时传授给我的一些技巧而己。”
不知怎的,小七一听到墨白的名字,还是觉得浑身不爽,脸色不由一沉。
若水侧目斜睨,已经看到,心中轻叹一声,墨白对自己而言,就像是一条影子,怎么也甩脱不掉的影子。
如果她可以,她何偿愿意在小七和自己的中间夹入一个墨白呢?
至于能够摆脱掉墨白的法子,也不是没有。
其中的关键应该就在那面神秘的古镜中,那些自己打不开的文件夹……她真想能有时间让自己静下心来,好好研究一下古镜中的秘密。
但是现在摆在眼前的问题是,唐珊瑚是谁人所救?墨白又去了哪里?
她直起身来,拍拍手道:“咱们回去吧,如果我没猜错,墨白肯定是发现了什么,然后追踪去了。”
“好。”小七也不多言,他和若水返回客栈,见老八睡的正沉,沉吟道:“他的药性什么时候能过?”
“大约还要再睡上八个时辰。”若水看了看外面的天色,只见折腾了一夜,东方已经隐现鱼肚白。
她猜到了小七的心思,道:“就算他醒了过来,以他的身体也不宜马上赶路,他虽然没有性命危险,但毕竟是刀伤,如果一路颠簸,对他伤口愈合不利。”
小七点点头,坐在桌前,凝望着老八,默默出神,忽然想起一事,看向若水:“水儿,你告诉我!”
若水正在看向窗外,突然被小七严肃的语气和脸色吓了一跳,道:“什么?”
“老八他明明心脏中了唐珊瑚的一刀,刺得那么深,为什么他会没事?”
这个疑团压在小七心里好久了,虽然老八性命无忧,让他很欢喜,但要是不问个清楚,他会被憋闷死的。
若水不知想到了什么,忽然扑的一笑,抿了抿唇,斜眼看得小七。
“这个问题你不应该问我,应该去问你的好八弟啊。”
“八弟?问他什么?”
“问他为什么好端端的,生了个偏心眼儿!”若水嘻嘻一笑,指着自己的左胸道:“常人的心脏都长在左侧,你家的八弟倒偏偏长在了右边,所以唐珊瑚那一剑,只是刺伤了他的胸部,连他的脏腑器官都没伤到,所以他只是受了简单的外伤,没有性命之忧。现在,你明白了吧?”
“心脏生在了右边?”小七又惊又奇,走到老八的身边,将手按在他右胸的位置上,只觉感觉到老八的心脏跳得强健有力,不由哈哈一笑,脸上尽是欢快之色。
“你要是不说,我和这小子兄弟近二十年,倒是第一次知道,他是一个偏心之人!”
“是啊,说起来倒要感谢他的这颗心生得偏了呢,这才躲过了这场大难。”若水悠悠一笑。
小七点头,随后眉宇间又现出怒色:“都是这小子自命风流,处处惹祸,好端端的去招惹上这么一个毒女,这才为自己惹下了杀身之祸,等他醒过来之后,我一定要好好管教管教他,他要是再敢拈花惹草,我、我就打断了他两条腿!”
若水扑哧一笑,向床上的老八看了看,悄悄吐了下舌头,暗想:老八这下要倒大霉啦!
她忽然一转头,只见一柄火红色的长剑,静静的躺在地上,正是墨白从唐珊瑚手中夺下来的剑。
唐珊瑚对这把剑爱逾性命,从不离身,而今她下落不明,生死不知,这把毒剑,却落在这里。
她轻轻叹息一声,把长剑拾了起来,见剑鞘也掉在一旁,也捡起来,缓缓还剑入鞘,拿在手中,仔细观看。
“你要是喜欢这把剑,就留下吧。它削铁如泥,留在你的身边倒也是件防身的利器。”小七显然注意到了她脸上的神情。
“嗯,也好,等他日遇到珊瑚,我再还给她。”若水把剑挂在腰间,忽然想起一事,叫道:“小七,咱们的包袱呢?”
那包袱里包着的全是他们这次出行带回来的宝贝,小七一直负在背上,直到晚上准备歇宿的时候才解了下来。
小七一愣,道:“在房里,我去拿过来。”他这才注意到,自己是在老八的房间里。
那包袱里别的倒也罢了,只有两样东西,是重中之重。
一样就是他们千辛万苦炼出来的碧芯寒极丸,另一样就是古墓中得到的古镜。
小七立刻飞速闪回房间,见那包袱好端端的放在床上,登时舒了一口气。
他回到老八的房里,把包袱交给若水,道:“你看看可少了什么吗?”
方才唐珊瑚突然出现,和老八的一场情事闹得沸沸扬扬,惊动了许多住店的客人,及至唐珊瑚突然出手刺杀了老八,现场更是乱糟糟一片混乱,小七和若水都冲出去照看老八,早就把包袱忘在了脑后,要是被人顺手牵羊的摸走,两人不免后悔莫迭。
若水点点头,见老八一时未醒,便坐在桌旁,打开包袱,仔细检查起来。
一看之下,若水的心头猛的一跳,包袱里的东西并不太多,一目了然,有古镜,有药材,还有她在密道里得到的几个折叠箱子,但唯独少了的就是那个盛着碧芯寒极丸的折叠瓶子。
“小七,碧芯寒极丸不见了!”若水霍然站起。
“什么?”小七大吃一惊,他去取包袱的时候,见包袱上的结好端端的并未打开过,不像是有人动过的模样,“你再仔细找找看,会不会是失落在哪儿了?”
“不会,包袱里没有,那个瓶子形状很是特别,一眼就能看到。一定是刚才有人趁着混乱,进了咱们房间,偷走了解药。小七,这才是他的连环毒计,环环相扣,让咱们不知不觉得全堕进他的殻中。”若水的双手紧紧握成了拳头,眼光中露出愤恨之色。
虽然她不知道这个躲在暗处的人是谁,但是此人的用心,实在是恶毒之极!
如果不是小七突然顿悟,那么此时此刻,躺在这里的将会是她,小七和老八三具冷冰冰的尸体,而那人躲在暗处,想必正抚掌笑得痛快。
思念及此,怎么不由得她切齿痛恨!
最让她愤怒的是,他们历经了千艰万苦才取得的寒极丸,就这么不翼而飞!
而他们连动手的人是谁都不知道。
这就像一场不公平的对决,己方这边迷雾重重,看不到半个人影,而对方却可以把他们每个人都瞧得清清楚楚,他们就像是对方手中的棋子,任由对方搓弄摆布。
若水眼中的怒意越来越盛。
小七自识得她以前,只见过她轻嗔薄怒,纵是得罪了她的人,她都是从容面对,一派云淡风轻,更是从未看到她发怒的情形,这时见了她眼中的怒色,微微一震,拉住她的手唤道:“水儿!”
若水只觉得一股气憋在胸口,沉郁不下,想起碧芯寒极丸得到之难,再想到再过数日,圣德帝就将毒发,而己方三人仅在距离帝都不过一日的光景,居然被人盗去解药,所有的希望都在瞬间化为了泡影,心中又是懊悔,又是绝望。
要不是为了自己,小七绝不会选择先歇宿一晚,如果没有歇宿,说不定此时此刻解药已经顺利的送进了宫里,送到了圣德帝的手里。
都怪自己误事!
她自怨自艾到了极点,只觉心口一甜,嘴一张,吐出了一口鲜血。
小七大吃一惊,叫道:“水儿,你怎么了!”上前一步扶住了她,眼眸中满是惊惶担忧之色。
若水吐出了这口血,觉得胸口的郁闷之气稍解,反而松快了一些,她拭了拭嘴角的血渍,“我没事,不过是一口淤血罢了。吐出来,心里就舒服了。”
她轻描淡写的道,不想在这个时候,还让小七为自己担心。
“到这个时候,你还要逞强,别人的身体要紧,你自己的身体就不打紧么?”
突然之间,一个低沉悠扬的声音,在窗外响起,紧接着,风声微动,一条人影已经出现在小七和若水的面前。
这个从窗子里跳进来的人,正是墨白。
“墨白!”一看到他,小七眼中迅速冒出怒火,他右手一提已经从若水腰间拔出长剑,剑尖直指墨白眉心,喝道:“拿出来!”
“什么?”墨白却像是没有看到眼前那闪烁的剑尖,眨眨眼,不解地道:“七兄要在下拿出来什么?”
“解药!”小七咬牙切齿地道。
他几乎可以肯定,盗走解药的人就是墨白,除了他还有谁能在他的耳目之下,神不知鬼不觉的从包袱中取走东西,而他却没有半点察觉?
要知道习武之人,尤其是像小七这种练过暗器的高手,耳目聪灵之极,寻常的风吹草动都逃不出他的耳朵,虽然当时人声杂乱,他又关心老八,但如果真的有人潜入他的房中,想盗走解药,想要逃出他的耳目,却非顶极高手而无法办到。
这世上比小七功夫更强的人屈指可数,这墨白偏偏就是其中一人,而他当时一直没露面,所以他的嫌疑最大。
“什么解药?”墨白更是一脸的无辜。
“你还装傻?堂堂天下第一高手,敢做为什么不敢承认?墨白,别让我看不起你!”小七冷冷的睨视他。
“我做过的事,我自然会认,我没做过的事,七兄要是想冤枉墨某,嘿嘿,嘿嘿,却也办不到!”墨白冷笑一声,傲然道。
“小七,不是他!”若水一直在观察墨白的表情,这时突然说道,“解药不是他拿走的,如果他想要拿,他不会偷偷摸摸的不问自取,以他的身手,他想要什么都有如探囊取物一般,而且,我相信他,他没有说谎。”
“你凭什么相信他?”小七冷声道。
“因为他的眼神,他敢于直视于你,说明他心中坦荡,要是他心中有鬼,就算他脸上的表情掩饰的再好,他的眼神也会出卖他的。”若水看向墨白,问道:“墨白,你追到那人了吗?”
小七怔了一下,琢磨着若水说的话,再回想一下觉得果真如此。
墨白不答,反而问道:“你们的解药不见了?是什么解药?”
“这和你无关。”小七不愿意再答理他,冷冷道。
“哦?”墨白挑了挑眉。
“墨白,你告诉我,你有没有追上那个救走唐珊瑚的人?”若水追问,她有一种直觉,盗走解药这人,说不定和救走唐珊瑚的是同一个人,而有一个更大的可能,他就是一直躲在暗处,挑唆唐珊瑚对付自己并刺杀老八那个大恶人!
他早就在暗中窥伺在侧,而且他的身手一定极高,连小七这样的内力都没有发现他的半点行踪,或许他就夹杂在住店的客人之中,越发的让人防不胜防。
“你不妨猜上一猜?”墨白凝视着若水,扬了下眉梢。
“珊瑚受了重伤,那人抱着她必须不敢太过颠簸,他身手虽高,想必也及不上你,再加上你的追踪之术,你一定是追到他了,怎么,这人,你认识?他是你的旧友?还是你的亲朋?”若水的双眼亮晶晶的瞅着他,仿佛一下子把他看透了一般。
她一看到墨白两手空空的回来,马上就推断过,他确实是追到了那人,以他的性格,绝对不会放过此人,肯定会把他和唐珊瑚都带回来,但是,能让他放过那人的唯一一个理由,就是,他有不放不放的理由。
墨白竟然觉得有些不自在,背上的寒毛都竖起来了,他瞪着若水,咬了半天牙,才道:“丫头,你的眼光倒真是厉害,不错,那人与我有旧,所以我不得不放他一马,但是我已经警告了他,从此以后,不得再与你为敌,你放心好了。”
若水“嗤”的一声冷笑,道:“有这样一个庞大的敌手,是我的荣幸,只是他既然是你的旧友,想必也是江湖上一位出名的高手,做事何须这样畏首畏尾,偷偷摸摸,躲着不敢见人,他是属老鼠的么?墨白,我不要你告诉我他是谁,只要他交回解药,我就不再追究,否则……”
“否则怎样?”墨白似乎有些好笑地瞅着她,那略带嘲弄的眼光仿佛在说:你能把他怎样?我又为何要听你的话?
若水看懂了他目光的意思,淡淡笑道:“我自然没那个本事让你听我的话,我也不能把他怎样,墨白,我只问你一个问题,他的命和你的命相比,哪个更重要?”
“哈,他的命如何和能我相比?人不为己,天诛地灭,这句话你总听过吧?在下这条命虽然不太值钱,但是在下只活了二十二年,觉得还没有活够,倒还想多活上几年,至于旁人的性命,与我何干?”
墨白说的十分自然,而且他更有一种心情舒畅的感觉,从来他在江湖中都是我行我素,独来独往,说话行事更是全攒己意而为,虽然不求有朋,但如果有一人能够了解他,却也让他的心中很是喜慰。
这些话,他是这样想的,自然也就这样说了,而且他甚至有一种感觉,他的话她一定能够了解。
果然,若水赞许的对他点点头:“墨白,你快人快语,这番话说的倒是实在。”
墨白正在沾沾自喜,突听若水话风一转,道:“既然墨公子你还没有活够,那就去找你这位旧故,帮我们取回解药吧。”
“什么意思?”墨白皱了下眉头,“这二者有关系?”
他凝视着若水,见她笑得高深莫测,愈发摸不准头脑。
“自然!墨公子如果不能帮我取回解药,那我这条命也就不想要了,墨公子不是曾经在先祖的灵位前发过誓,要追随在我的身边,和我生死与共吗?我要是死了,墨公子你岂不是也活不成了?墨公子,你说这二者,有没有关系啊?”
若水微微的笑起来,眼睛弯弯的,像两颗月牙,看在墨白眼里,不折不扣就一个狡猾之极、见牙不见眼的小狐狸!
小七这才恍然而悟,怪不得那墨白口口声声的说,要和若水同生共死,原来是他们祖上的遗训,害得自己还以为,这墨白对若水动了真情,许下的是生死之诺。
想起自己对若水的种种猜疑,小七心中大感羞愧,心中暗下决定,从此以后,再也不怀疑她,不但要相信她,更要尊重她!
给她自由和空间,就像父皇教导自己的,她是一只翱翔于天际的鹰,自己决不能做绑缚着鹰儿展翅的麻绳,那么,自己就要有像蓝天一样广阔的胸怀,让她在自己的怀抱里尽情的展翅飞翔。
“你!”墨白听了若水的话,却气得噎住了一口气,咬牙道:“丫头,算你狠!”
“不敢不敢,墨公子,你想必不知道这解药的重要性,如果它真的丢了,那我和太子殿下的脑袋也就没了,倒也算不得是威胁墨公子你。”若水眨了下眼,做了个无奈的表情。
墨白斜着眼睛看了她好一会儿,忽然笑了。
“好,你要解药,我可以帮你要回来,但是,我要你答应我一件事,否则,我倒宁愿和你一起去死,说不定咱们还可以同时投胎,黄泉路上说说笑笑,做个伴儿,倒也不寂寞。”
“不,水儿,不要答应他,不管是什么事,都不许答应!”
小七马上上前一步,护在若水的身前,像只老鹰一样虎视眈眈地盯着墨白。
他相信若水,可他不相信这个墨白,谁知道他肚子里打的什么鬼主意,要是借着这个由头,要挟若水做一些她不愿意做或是做不到的事,他万万不许!
“小七,听听他说的是什么事,倒也无妨。”
若水听出墨白的语气松动,她了解他的本事,他不是轻易许诺的人,只要是他答允了的事,绝对没有做不到的,如今他说只需要自己答应一件事,就能取出那颗珍贵异常的解药,她又有什么不能答应的呢?
更何况以她对墨白的了解,他也绝对提不出一些过份的要求。
“不行!”小七斩钉截铁地道。
“小七!”若水有些着恼,瞪着小七。他就是太关心她,生怕她受到一丁点委屈,可是他有没有想过,拿不到解药,他的父皇怎么办?
“水儿,如果要让我以失去你的代价,来救回父皇,我做不到!”小七又何尝不痛苦矛盾,他对圣德帝的父子亲情,那是血脉相连,割舍不断的。
“哈哈,哈哈哈!”墨白突然昂起头,放声大笑起来。
“墨白,你笑什么?”小七回眸怒视着他。
“我笑你!”墨白收起笑意,一脸的冷诮道:“堂堂的东黎国太子殿下,竟然如此小肚鸡肠,以小人之心度君子之腹,你当我墨白是什么人,会用这样的法子来要挟一个姑娘?”
“那你要她答应什么事?”小七毫不放松,紧紧盯着他问道。
“这件事,我暂时不能说出来,但是我保证,不会有辱你的名节,也不会让你离开你的太子殿下,只是做起来,恐怕就不是太容易,你答应吗?”
墨白却转开了头,直视着若水的双眼,神色郑重的说道。
若水和小七都没想到他提出来的会是这样的问题,对视一眼,都看到了对方眼中的犹豫之色。
小七几乎想都不想的就准备拒绝,他的直觉告诉他,这个墨白肯定是在玩花样。
若水却沉吟了一下,点头道:“好,我答应你!”
“水儿!”小七瞪着她。
“我相信墨大侠的为人,他不屑于做一些蝇营狗苟的无耻之行,所以,他要我做的事,想必不会是一些见不得光的丑事!”若水对着墨白微微一笑,道:“墨大侠,我说的对吗?”
墨白目不转睛的凝视着她,笑了。
“太子妃,你果然是聪颖过人,你既然拿话把我捧得这么高,我又怎会让太子妃失望呢?太子殿下,太子妃,您二位大可放心,我墨白不是那种宵小之徒,行那种无义之事。”
小七不说话,只是一脸深思地看着他,仿佛要看透他心中的真实想法一样。
墨白倒也不惧,面带微笑,背负着双手,好整以瑕的和小七对视。
若水的心中却是松了一口气。
这墨白突然改口,称小七和自己为“太子和太子妃”,显然是表达了他的立场,从现在开始,他就和自己夫妻二人站在了同一条阵线上,而且,他会守好自己的位置,不再做高高在上的第一杀手,而是准备遵循祖训,贴身保护自己的安全。
想到这里,若水心中又是一动。
莫非他所求自己的事,和他的祖训有关?
自己答应了他的条件,他的态度马上就转变了。
虽然他还是一脸的孤高桀骜,但是他肯改了称呼,就说明在他的心里,已经开始认自己为主了。
“好,咱们君子一言,快马一鞭,我答应了你的要求,你就帮我找回解药,现在事不宜迟,你赶紧去吧。”
“解药么?”墨白忽地展颜一笑,足跟一转,悠悠的在原地转了一个圈子,转回来的时候,手中已经托着一个形状古怪的瓶子,“可是这个?”
“墨白,果然是你偷的!”小七突然跃起,一手向瓶子抓去,同时怒声喝道。
“哼!”墨白冷哼一声,也不见他有什么动作,整个人就像是在水面上滑行一下,倏地往前飘去,一下子闪过了小七凌空的这一抓,手中的瓶子却刚好递到了若水的面前。
“给你,收好了!”墨白道。
“小七,别动手!”若水从墨白手中取过折叠瓶子,叫住了小七,转眸看向墨白:“你追上了那人后,早就从他手中夺回了解药,却故意不告诉我,就是为了想让我答应你一件事,对不对?”
“不错!”墨白坦然承认道,“不过我并不知道这瓶子里的东西就是你们要的解药,只是我从他的身上搜出这个瓶子,觉得形状倒也古怪,就顺手牵羊揣在了怀里,这,总不会说成是我偷的吧?”
“墨白,多谢你!”若水对他微微一笑,拔开瓶塞,一股又清又凉的气息透了出来,让人闻了之后,精神一振。
她探眼一看,见瓶中那枚碧芯寒极丸完好无损,不由吁了口长气,抬起脸来,笑容如春花初绽,明媚娇艳。
“真的谢谢你。”她真心实意地再次道谢。
墨白心中忽地一动,想起自己准备要她做的事,暗觉羞愧,不觉转过了脸去。
小七默不作声地看了墨白好一会儿,然后走到若水的身边,接过瓶子瞧了瞧,见果然是碧芯丸无误,这股独特之极的清凉香气,任是其它的任何物事也仿不出来的。
他一直揪在心中的大石终于砰然落地,解药失而复得,父皇的毒有救了。
他转过头,看着床上依然沉睡未醒的老八,思索了一下,做出了一个决定。
“水儿,你先赶回帝都,将解药送给父皇解毒,我留在这儿照料老八,等他伤势稳定之后,我再和他一同回京。”
说完,他抬眸,淡淡的看了墨白一眼。
天知道,他做出这个决定,不知道在心中斗争了多久。
他知道墨白是肯定会跟在若水的身边的,虽然若水现在内力只剩下了一成,但有墨白护卫左右,她的安全毋庸置疑。
可是,一想到让墨白陪在若水的身边,他的感觉就像是让一匹狼守着一只羊,谁知道什么时候,这头狼会兽性大发,一口吃掉了被他守护着的羊……
当然,那只羊或许是一只披着羊皮的小狐狸!
他相信,他的水儿绝对不会吃亏,说不定,到时候反而是这墨白要在水儿的手里栽个大跟头呢。
小七的话,正中若水的心意。
她早就在盘算此事,只是一直没有办法说出口来。
因为老八受伤,不能移动,虽然距离帝都不过一日的路程,但他们的时间宝贵,多耽误一日,帝都还不一定会发生什么事情出来,所以自是越早回去越好。
而解决这事最好的办法就是,她和小七留下一人照料老八,另一个赶回帝都送药给圣德帝。
只是谁留下?谁回京?
自己熟知药性毒性,回帝都送药的人选自然是非自己莫属,只是自己要是主动提出来,小七他会怎么样?他肯定不会同意。
因为墨白一定会跟在她身边,小七对墨白的那三分敌意,七分醋劲,若水早就看在眼里,他又怎么会放心让自己和墨白一路同行呢?
所以这个主意只是在她的脑海里转了转,却始终没有说出口来。
她万万没想到的是,小七会主动提议,让自己回京,不由得“咦”了一声,凝视着他道:“小七,你……”她欲言又止。
“有他在你的身边,你会没事的,我放心。”小七一语双关地道,他把手中的瓶子放回包袱里,然后系好结,郑重地交在若水的手中,“早点赶回帝都,救我父皇,水儿,我把父皇,托付给你了。”
若水点了点头,接过包袱,只觉得那只小小的包袱似乎有千斤重。
她好像读懂了小七的言下之意,或许她的帝都之行,不会是那么一帆风顺,但是,他依然放她前行,因为,他信任她,也相信她,不管遇到了什么风浪波折,她一定有办法化险为夷!
“这是治疗老八伤势的药,每过六个时辰,你给他外敷加内服,不出三天,他就可以下床行动自如了。”若水从怀中取出两个小瓶,交在小七的怀里,细心的叮嘱了一番。
小七点点头,表示都记下了,然后握了握她的手,道:“你去吧。”
“好。”若水也不迟疑,不再多说,看了墨白一眼,道:“咱们走吧。”
她把包袱负在背后,转身推门而出,甚至没有回头再看小七一眼,走得极是干脆利落。
墨白大出意料之外。
他生平所见的姑娘,没有哪一个不是磨磨叽叽,鲜少看到若水这样爽快的。
和自己的夫君离别,竟然连头也不回,脸上更没有半点留恋之色。
他跟在若水的身后出门,停驻了脚步,回头看了小七一眼,本以为他会目送若水的背影,没想到他看的人却是自己。
墨白怔了怔,只见小七深邃如墨的眸光正凝望着自己,脸上没有敌意,也并不显得友善,那一种似敌非敌、似友非友的感觉在二人之间淡淡的弥散。
二人对视了一会,小七对墨白微一点头,墨白也几乎同时点了点头,二人忽然相视一笑。
这是一种男人之间才会懂的承诺和情感。
虽然二人之间依然非敌非友,但那种剑拔弩张的气氛却消失不见。
墨白转过身,大踏步的下楼,追着若水而去。
若水骑着小灰,墨白上了小黑,二人骑着神骏如龙的骏龙,打马扬鞭,有如闪电般向东飞驰而去。
墨白的骑术高过若水不知道多少,好几次他催着小黑都超过了若水,可是小黑却不知道怎的,突然放慢了脚步,落在小灰的后面,任他如何催打,都不肯超过小灰的马头。
墨白又气又恼,又拿小黑无可奈何,忍不住斜眼看向若水。
“喂,我的马儿为什么总是不肯超过你的马,这是什么道理?”
“哈,”若水一直看着墨白和小黑在斗气,觉得很是有趣,听他相询,抿唇一笑道:“这个道理啊,很简单。”
她一指小黑,道:“它是公的!”
墨白瞪眼,道:“我知道它是公的!”
她当自己是白骑了这么多年的马,连马的公母都分不出来么?
若水一笑,拍了拍小灰的脑袋,道:“它是母的!”
墨白忍不住翻翻白眼,“我也知道它是母的!”
“那你还不懂吗?”若水笑嘻嘻的瞅着他,那眼光像在看一个白痴,看得墨白火冒三丈。
“说重点!”他喷着粗气。
“因为它们是一对儿啊。”若水笑道:“这世上不是只有畏妻如虎的男人,也有畏妻如虎的公马,明白了吗?”
说完,她笑着抚着小灰马背上的毛,道:“小灰,咱们走!”
小灰得意的张着大眼睛,对着墨白看了一眼,然后昂头嘶了一声,撒开四蹄,欢快的飞奔起来,那后蹄扬起来的尘泥登时扑了墨白一头一脸。
墨白气得目瞪口呆,望着若水绝尘而去的背影,好一阵咬牙切齿,他抬袖在脸上一擦,只见雪白的衣袖顿时变成了黑黄色,气得又是一阵大骂。
“畜牲,该死的畜牲!”也不知道他是骂小灰还是小黑,他恨恨地道,正准备催马赶上,小黑突然前蹄一扬,后蹄一尥,差点把墨白从马背上颠了下来。
“畜牲,你作死么?”墨白一声怒喝,小黑却睬也不睬,甩开马蹄,向着前方小灰的方向直追而去。
墨白给气乐了,这马儿居然通人性到了如此地步,真是……什么样的人养什么样的马!
他心中对小七不由得又高看了一眼。
能把爱马调养成到如此地步,此人,大是不凡啊!
虽然他眼下的功夫不及自己,但是心胸性格,处事待人,无不在己之上,假以时日,必成大器。
“没出息的男人,才能养出这样没出息的马来!自己怕媳妇,养的马也怕老婆!喂,你能有点出息不?见了那匹母马,你好歹也放个屁给它闻闻,让它知道知道你的厉害,懂不懂?”
墨白虽然心里佩服小七,嘴巴上却不肯服输,他一边絮絮叨叨的教训着小黑,一边紧紧抓住了马缰绳,万一被这通人性的小七一个不乐意给甩下马来,那他这天下第一高手的脸可就丢尽了。
突然间,“噗”的一声响,吓了墨白一跳,紧接着,一股臭气扑鼻而来,熏得墨白差点从马背上掉了下来。
他紧紧的捂住鼻子,不敢置信的瞪大了眼睛,看着前面的小灰,得意的甩了甩马尾巴,却原来是小灰不满意他的絮叨,而放出的一个臭屁。
“这、这、这……”墨白简直目瞪口呆,说不出话来。
这两匹马儿简直是太有默契了,居然联合在一起,欺负起人来了!
“哈哈哈!”若水见状,笑得在马背上直不起腰来,笑声如银铃般清脆的洒落。
“墨白,你别小瞧了这两匹马,它们可是小七从小养大的,你要想背后说他的坏话,千万要当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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