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她的视线落在石墙的一个角落,身子徒然一震。
小七感觉到她的震动,不由顺着她的视线瞧去,只见墙上的壁刻全是一些看不懂的符号,比那一个个的昆虫蝴蝶还要让人迷惘。
可是,这些他看不懂的符号,却燃亮了若水的双眼。
小七心中惊异,看若水的模样,分明是识得这些古怪的符号!
可是,她怎么会识得?
“水儿,这上面说了些什么?”小七不动声色地问道,同时,仔细地观察若水的表情。
若水正沉浸在深深的震惊和感叹中,她不假思索地答道:“这是一首诗。”
“诗?”
“嗯。”若水点了点头,不由自主地轻声吟道:
“在我午夜梦回的时候无数次出现在我的梦中的,远处的故乡啊,你是否还是我离开时的样子?
我最眷恋的爱人,你是否会倚在窗前遥望我归家的路?
时光荏苒,我迷失在这时空隧道中已经多年,从一个意气风发的青年变成了如今双鬓染霜,老迈不堪的样子!
我的爱人,你是否还认得我,是否还愿意让我摘一朵美丽的白玉兰簪在你的鬓角上?
我即将踏上归家的路,希望一切依旧如同我梦中的一样!
我的爱人,假如你已经戴上的别人的戒指,能远远地看着你,我的心愿也已经足矣!
……”
这是一首用英文写成的小情诗,就刻在乐谱的尾部。
若水一边翻译着这首小诗,一边用手指在冰冷的石墙上摩挲,好像透过这面石墙,触摸到了这位前辈穿越者爱恋妻子的那颗火热的心。
他几十年如一日,坚持寻找回去原来世界的方法,明明他在这个异世中已经功成名就,可是,他为了守护心中对最爱之人的承诺,却选择了半生孤寂!
这样的男人,这样的坚持,试问又有几个人能够做得到呢?
想到这里,若水的心中对这位前辈充满了由衷的钦佩。
“太子妃,这下面的也是乐谱吗?”
兀立汗走上前来,仔细研究着若水手指摩挲的地方,眼底有一抹不易察觉的光一闪而过。
虽然不认得石墙和石门上的曲谱,但兀立汗却能分辨得出这一串英文诗歌和由藤蔓已经昆虫花鸟组成的五线谱不同。
若水叹了口气,直起身来,对兀立汗摇了摇头。
“这不是乐谱,只是墓室主人留下了一段他对故乡已经爱人的思念,已经对即将登上归家之路的期盼和忐忑之情小诗歌。”说着,她把这首英文小诗用南越语简短地翻译了出来。
小七深深看了若水一眼,走过来紧紧握住她的手,在她的耳边低声说:“如果我是他,我也会如此。”
若水的心重重一震,眼眶不知不觉的热了,盈满了泪。
她的心中一下子充满了愧疚,对不久之前产生的想要回去的想法而感到内疚。
虽然那个想法只有短短的一瞬间,但在当时,她的确完完全全没有想到小七。
她对小七的爱,比不上他对她的爱那么深厚!
她反握着小七的手,双目含着泪光,微笑地对他说:“那我一定会等你!”
两人对视了一会儿,眼中慢慢绽放出笑意。
拓跋小王爷目光复杂地看着若水和小七紧紧握在一起的双手,眼神黯淡了一下之后,又迅速绽放出炙热的光芒。
兀立汗来到儿子的身边,目光顺着拓跋小王爷的视线落在小七他们的手上,用内力压低了声音对儿子说:“东黎国的这位太子妃的确不简单,如果你真的想要留住他,父王可以……”
拓跋小王爷猛地扭头看着他,表情无比严肃。
“父王,这是我的事情,请你不要插手!除非你不相信我有赢回自己心爱女人的能力!”
兀立汗轻叹地拍了拍他的肩膀。
“你还太年轻,还不知道有时候,使用一些非常手段才能够达到自己目的。东黎国的这位太子妃仅凭一己之力就能击退数千叛军,手段实在是太厉害,而且她还认得这无人能辨的乐谱,可见是一个见多识广的人,这样的一个人如果能留在我们南越国自然最好,否则,如果哪一天东黎国和我们南越国起了纷争,面对这样的一个高深莫测的敌人,皇儿,难道你不觉得胆寒吗?”
拓跋小王爷微眯着眼睛看着兀立汗。
“父王,你是什么意思?请恕儿臣听不明白!而且儿臣也不想明白,儿臣只想告诉父王一句,如果有人想要伤害冈拉梅朵,不管这个人是谁,他都要先从我的尸体上踩过去。”
兀立汗和拓跋小王爷这对父子俩对视了几息的时间,还是兀立汗先笑了起来。“难道你能眼睁睁看着她牵着别的男人的手永远从你的身边离开?儿子,你的身上流着我的血,没有人比我更了解你。人,总是会变的!”
“我不会!”拓跋小王爷低吼了一声。
因为太过激愤,他忘了用内力拢住自己的声音。
若水和小七诧异的回头看着他。
若水疑惑的问道:“小王爷,你说什么?”
拓跋小王爷迅速看了她一眼,把视线调转到刻着五线谱的石墙上。
“没什么!父王刚才问我会不会用这乐谱吹奏古埙,我连看都看不懂,自然只能回答不会了!”
是这样的吗?
若水深深看了他和兀立汗一眼,点点头:“原来如此。看来是皇帝陛下等着急了,那我现在就开始试试用古埙吹奏这墙上的乐谱吧!”
兀立汗早就等得急不可待,他用眼神示意拓跋小王爷把古埙交给若水。
小七却抢先一步把古埙接了过来,从怀里抽出一张帕子,仔仔细细地擦拭了几遍,特别是埙口的位置。
直到他自己觉得满意了,才把古埙递给若水。
拓跋小王爷的脸色一下子难看到了极点。
他愤怒地握着拳,瞪着小七。
这是什么意思?嫌他吹过的埙脏吗?这个该死的男人!
小七却昂起了头,对他瞧也不瞧,更加让小王爷气得差点炸了胸膛。
若水忍着笑接过古埙,径直走到了石室外,依着从石室内射出的灯光,开始按照左边石门上的乐谱吹奏古埙曲。
小七、拓跋小王爷和兀立汗踏着她的乐曲声走了出来。
因为同为穿越者的身份,若水能充分体会那位前辈创造这首乐曲时的心情,所以乐曲中那种深浓得无法化解的对故乡、对爱人的思念被她演绎的淋漓尽致,直到前半部分的乐章演奏完毕的时候,众人还沉浸在那种哀伤的情绪中无法走出来。
如同右半边石门一样,随着若水古埙曲的响起,仿佛有万千微光在石门上汇集。
上面的一个个音符被点亮起来,唯一不同的是,当若水吹奏完这前半部分乐章的时候,石门的轮廓虽然被亮光勾勒了出来,但石门却纹丝不动,没有丝毫要开启的意思。
这也是众人意料中的事情。
若水重新走进石室,开始演奏后半部分乐章。
在众人的心情随着古埙曲起伏的时候,奇怪的事情发生了。
镶嵌在石室顶上的那盏太阳能LED灯的灯光慢慢黯淡了下来,直到最后一个音符被微光点亮,那盏灯最终熄灭。
整个石室中只有越来越亮的音符渐渐汇集流动,勾了出隐藏在石墙上的另外半边石门。
直到现在,众人才恍然大悟,原来真正的石门是这扇雕刻着乐章的墙壁,石室外的那右边石门,只是一个让人进入这件石室看到完整乐章的断隔而已。
那位前辈的意思很明确,如果来人连打开右半边石门的能耐都没有的话,那他(她)就没有资格看到他完整的乐章,也就永远也无法将这扇隐藏着千年的秘密的真正石门打开。
当勾勒出两扇石门的亮光慢慢在石门顶上的一个太阳花的图案上汇集的时候。
那样熟悉的“咔咔,咔咔!”的声音传到每一个人的耳朵里。
眼看着整个南越国皇室守护了千年的秘密即将在自己的面前解开,兀立汗双手握拳,雄壮的身体微微发起抖来。
所有的光华都在那朵石刻的太阳花图案上汇集,光影流转间,那朵似乎永恒盛开太阳花居然好像旋转起来,绽放出丝丝缕缕似乎杂乱无章的光晕。
在场所有人的注意力都被眼前这光怪陆离的光晕所吸引,眼睛瞬也不瞬地盯着那朵五光十色的太阳花。
若水的心中却突然一动,她不由转头,向旁边瞧去。
只见那些光影投射在另外三幅石墙上,把那些看似杂乱无章,间距不等,大小不一的圆点连接了起来。
一幅又一幅由点和线组成的图案随着光影的变幻而变幻。
若水捂着胸口睁大了眼睛。
她,她居然看到用现代绘图技术绘制出来的适用于这个时代兵器图谱?
这,简直是太神奇,太让人惊叹了!
看着那三幅墙面上的圆点被不停旋转的太阳花光影连接而成,不停变换的一幅幅兵器图谱,若水的眼睛差点掉出来了。
她心中的钦佩远远地超过了惊讶。
那位穿越前辈,简直就是一个天才!
即使他来自于比她的前世更文明更先进的时代,但他能在这个一千多年前的异世里,在这样条件有限的情况下,把光影技术利用到如此极限的地步,实在是不得不让人惊叹,让人敬佩。
若水自问自己绝对没有做不到这种地步。
可是,他为什么要把兵器图图谱用这样的方式展现出来了?
如果他真的想把这个技术告诉后人的话,为什么不把图谱画在纸上流传下来呢?后一种办法不是比前一种要简单省力得多吗?
若水觉得百思不得其解。
但同时她也不禁暗暗庆幸,如果那位前辈真的把兵器图谱就那么简单直接的交给南越国皇室的话,凭着这样的战斗和攻城利器,在一千多年后的现在,恐怕早就由南越王朝一统大陆,那么,东黎、北曜和西泽将不会出现。
蝴蝶效应之下,说不定连她的小七也不存在了。
若水心中的激动之情,随着太阳花的光晕渐渐熄灭而归于平静,她眨了眨眼,忽然想明白了这位前辈的用意所在。
战争,始终都只是实现统治的一种手段而已!
而真正安定和平的局面,是绝不可能用战争来维持的。
如果这种对于各时代而言,无坚不摧的武器真的面世的话,对于所拥有它们的人来说,取得胜利实在是太过容易。
正因为胜利来得轻而易举,所以更会让人沉溺在征服的*之中不可自拔,最后,他会迷失自己的本心,变成一个彻头彻尾的战争狂人!
如果出现了这样的一个战争狂人,那么这个他花费了大半生的心血实行统一,才让牧民远离部落的纷争,过上平凡但平静朴实日子的大草原,将会重新被席卷到战火之中,而且战火还会以燎原之势肆虐整片大陆,无休无止。
这位前辈果然是深谋远虑,连人性都揣摩得如此细致。
若水再次对他感佩起来。
所以,这位前辈用这样的方式把兵器图谱留在这里,恐怕纪念的意义更大一些吧。他也是想通过这样一种方式告诉后世能看得懂的人,在这个异世之中,有这么一个人,他曾经来过!
若水为和这样的一位前辈,错过了千年的光阴而感到深深的遗憾。
当太阳花上流转的光阴消失的时候,那扇隐藏着千年的秘密的真正石门终于打开了。
被封闭那千年的墓室里,连空气都带着一股特别苍凉的气息,带着岁月的味道扑面而来。
兀立汗把视线从那三幅石墙上收了回来,双眼直直地看着若水。
“太子妃,你刚才在石墙上看到了什么?”
那石墙上的光影变化自然不可能只有若水一个人看得见,但兀立汗注意到,在场的诸人中,只有若水一个人露出了那副复杂的表情,显然,她看得懂!
自从进到这座千年古墓之后,兀立汗越来越感觉到,若水身上所显现出来的与众不同。
兀立汗甚至感觉到,这姑娘的身上隐藏着一个秘密,她的秘密几乎可以与这座千年古墓中的秘密相媲美!
同时他又一种很奇怪的感觉,好像这座古墓等待了千年来开启秘密的人,是若水!
不是他,不是他这个南越国的帝王,也不是任何人!
这种感觉让他感到不安。
所有兀立汗时刻把注意力放在了若水的身上,唯恐她看破了什么玄机,却隐而不发,悄悄的埋藏只心里,日后很可能会利用这些秘密对南越国,对他,做出什么不利的事情来。
作为帝王,兀立汗习惯把一切都掌控在自己的手里,但现在若水显然不在他的掌控范围内,他的心中对这个东黎国的太子妃充满了提防和戒备。
光影已经熄灭了,那三幅墙面上分布不均、大小不一的圆点又恢复了刚才杂乱无章、高深莫测的原状。
若水叹了口气,把视线收了回来,看向兀立汗。
他问的不过是最普通的问题,可她马上就知道,这位南越国的皇帝陛下对她起了忌惮之心。
其实她又何尝不是?
通过短短几天的相处,她已经看出了兀立汗这个南越国皇帝独断专行、刚愎自用的心性和行事风格,以及他想把一切都操纵在鼓掌之中的野心!
如果自己把兵器图谱的事情告诉他,真的让他依照图谱把那些威力巨大的兵器打造出来,以后会发生什么事情,若水几乎想都不用想。
前世元朝入侵中原,导致生灵涂炭的事情,马上就要发生在她的眼前。
而且以兀立汗的个性,他绝对不会让第二个人掌握这兵器图谱的秘密。
如果让他知道了兵器图谱的事情,他会毫不犹豫的出手对付小七和她自己。
若水又不是傻子,她怎么可能把自己和小七置于如此险地?
在石门缝隙中透出来的亮光中,兀立汗的脸一明一灭,半边脸袒露在光明下,半张脸隐藏在黑暗里,而隐藏在黑暗中的那只眼睛闪烁着莹莹的精光,锐利又阴森,就如同是狼的眼睛一样。
若水笑眯眯地看着兀立汗,一脸的欢喜赞叹。
“刚才,在石壁上显现出来的,就是一幅幅的星空图啊!难道皇帝陛下你没有看出来吗?”
若水只是不喜欢撒谎而已,但不代表她不会撒谎。
毕竟在前世她可是选修过心理学的,只要她愿意,她可以骗死人都不偿命!
小七看到她微微眯起来的眼睛,就猜出了她的心思,心里嘟囔一句:鬼丫头!
同时他也很好奇,水儿究竟发现了什么秘密?
他不动声色地继续听若水说道:
“这位墓主人简直就是一位千年前的奇人啊,通过这样的方式把千年前的星空图展现在我们面前,简直是神乎其神,让人叹为观止!皇帝陛下,你是否也有同感?”
刚才墙面上呈现那些奇妙的点和线组成的光影图案,真的是星空图?
兀立汗回忆了一下,觉得似乎有些像,虽然和现在的星空图有些不同,但谁又能知道千年前的星空是什么样子的?
与此同时,他又想起了族中元老和他说过的话,这位神秘的先人把后半生的经历都花在了研究星空和游历之上。
这么一想,兀立汗心中对若水的话不由得信了大半。
若水一直留心注意着他的表情,见他如此,她幽幽叹息了一声。“如果能把这星空图拓印下来就好了!”
兀立汗刚刚放下来的心又提了起来,只听若水又补充了一句。
“不过就算皇帝陛下你让我拓印下来似乎也没有什么用,没有着太阳花折射出来的光影,我拓印下来的也不过是些大大小小的圆点而已,只怕走出这件石室,我都不记得这些圆该怎么弄成星空图了。”
说着很遗憾地摇了摇头。“实在是太可惜了!”
兀立汗这回算是把心完全放下来了。
她说得没错,刚才石墙随着太阳光光影的折射,出现了那么多幅的图案,一个人的记忆力再好,也不可能在那么短的时间内把每一幅图都记住。
就算的东黎国太子妃把这三幅墙面都拓印下来,离开了这间石室,没有太阳光的光影辅助,她拓下来的也不过是几张废纸而已。
心里放松了,兀立汗的表情也放松了下来,隐没在阴影之中的半边身子也完全走到了光线之下。
“石门已经打开了,我们还是进去看看里面有什么秘密吧!”
他对若水和小七伸了伸手,做了一个请的姿势。
若水有些讶异,摇了摇头道:“陛下,太子殿下和我不必进去了吧!这里面隐藏的毕竟是你们南越国皇室的秘密,恐怕有些不方便我们知道的东西!”
她的心中自是好奇得要命,但是若水却把自己的好奇之心,表现得恰如其分。
因为她知道,兀立汗是一个极其多疑的人,如果她和小七对他的邀请答应得太干脆,他反而会以为自己别有用心。
她猜的没错。
兀立汗提出的邀请,的确是要试探若水和小七。
可当他看见她明明眼中带着好奇,却还是婉言拒接了他的邀请,他反倒不放心把他们留在墓室外面了。
万一他和拓跋小王爷进去之后,这两人趁机把石门关闭怎么办?
除了她之外,可没有人能重新把这扇石门打开。
“冈拉梅朵,这石门没有你的话也打不开,就算我们南越国皇室有什么秘密,对你也不会保密。难道你真的不好奇这石门后面到底藏着什么东西吗?”
拓跋小王爷突然插口道,却正中兀立汗的下怀。
“对于南越国那位神秘的先人,我的确是很好奇也很仰慕的,不过……”
若水故意思索了一下,看着兀立汗。
“皇帝陛下,我和太子殿下进去,你真的不介意吗?您不会事后后悔了,再找机会让我们永远闭上嘴吧?”
最后一句话是半开玩笑的试探,让兀立汗的脸上的笑容僵了僵,他干巴巴地笑了一下。
“太子妃说笑了。”他看了一眼表情严肃,目光冷凝的拓跋小王子。“就算我想这么做,也一定有人不会同意的。”
他故作暧昧地呵呵笑了起来。
小七心中冷哼了一声。
想挑拨他和水儿的关系,给他自己的儿子制造机会?
这南越国的皇帝陛下的意图也实在是太明显了些。
若水微笑道:“既然如此,那我和太子就恭敬不如从命了!皇帝陛下,您先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