琴叟冷哼一声,冲楼上喊道:“这么些年不见,你排场倒是越摆越大,可是手下的人却没有眼力见儿,连他琴叟爷爷也不认识,你是如何调教的?”
梦婴姑抿了嘴儿笑道:“哎呦呦,老东西,你可是错怪我了,明明是你排场大,我自接手了隐月楼之后,许多年也没见你来过一回,如今却又怪起我的不是来了,你倒是说说,天下哪有这样的道理呢?”
琴叟白了梦婴姑一眼,道:“我来不来是我的事,你请不请我来是你的事,你既无诚意,又为何说我排场大呢?”
“老不死的,”梦婴姑狠狠骂了一句:“你一溜烟儿跑得没了影儿,我到哪里请你去?再说了,我这里人微庙小,供不起你这尊大佛。”
“这回你可算说了句实话,你这算是承认技不如我了吧?”琴叟得意洋洋地道。
“呸!放屁!”梦婴姑朝地上啐了一口,骂道:“想让我认输?做你的千秋大梦去吧,咱们俩之间胜负未分,你别得意太早了。”
“好!”琴叟道:“既然如此,你我就再比试一次,不分出个胜负绝不罢休!”
“比就比,我还怕了你不成。”梦婴姑不甘示弱。
“一言为定?”琴叟问。
“一言为定!”梦婴姑点头允诺,回身冲里屋喊道:“百灵儿,打发几个人去把合欢厅收拾出来给琴叟爷爷住,再挑几个伶俐的丫头给我好生伺候着,敢有丝毫怠慢,小心我扒了她的皮。”
她说完,从栏杆上蹦下来,不再理会琴叟,转身回了屋。百灵儿吩咐了几个人去收拾屋子,自己则亲自下来请了琴叟,带着他上了楼。琴叟自始至终一副傲慢的模样,百灵儿也不气恼,仍是毕恭毕敬,直到一切安排妥当方才离开。琴叟打量着合欢厅,布置得清静雅致,很合他的心意,这才觉得满意了些。他将身上的长包袱取下来放到桌上,扯去外面的布,露出一张古朴的琴来。此琴乃千年金丝楠木所制,琴面上刻了一手执琵琶的飞天,并刻“遗音”二字,就是这张琴的名字了。
琴叟抬手弹了几个清泠的音,如面对自己的老朋友一般,笑着说:“你看见了吧,她的模样一点也没有变,这么些年过去,我早已是个老头子了,她却仍如此年轻,究竟是我老得太快了,还是她老得太慢了呢?”
“遗音”又发出一个低沉的音,似是对他方才的问题作了回答,他看着这张陪伴了自己多年的琴,仿佛重又变成了那个不可一世的少年郎,天不怕地不怕,却只单单怕了一个女人……
彼时,琴叟脸上还不曾长了皱纹,他是个风度翩翩的少年,年纪轻轻便有了“琴圣”的美名,他骄傲得很,以为天上地下唯他独尊,再没人能超越他的名气,他可以担那个天下第一的名号。
一日,他在春熙城里的街市闲逛,见不远处人头攒动,愣是将一条宽阔的道路围了个水泄不通,他好奇得很,也挤过去凑了热闹。只见春熙城第一大青楼隐月楼外张灯结彩,搭起了一座一人高的台子,台子用大红的地毯铺了,正中央放了朵巴掌大小的木雕莲花座,不知是做何用的。琴叟看得一头雾水,拉了旁边一个人问道:“这是在做什么,为什么有这么多人都围在这里?”
“你不知道么?”那人惊讶道:“天下第一舞姬梦婴姑入驻了隐月楼,如今她要在这里跳一支相思舞让大家一饱眼福呢!”
“天下第一?”琴叟不屑地哼了一声,心想,一个青楼女子也配称自己是天下第一?简直是辱没了这四个字,我且看上一看,待时机成熟了定要挫挫她的嚣张气焰,看她还敢不敢妄自尊大!
他正想着,只听人群中爆发出一阵欢呼,一面纱遮面的素衣女子袅袅娜娜走上了台子,冲台下众人盈盈一拜,一双三寸金莲站到了木雕莲花座上,她应该就是梦婴姑了。
一个清音骤起,如银瓶乍破,悠扬婉转的曲调流泻而出,空中有一个娇柔的女声从天而降,歌道:“秋风清,秋月明。
落叶聚还散,寒鸦栖复惊,相思相见知何日,此时此夜难为情。
入我相思门,知我相思苦,长相思兮长相忆,短相思兮无穷极。
早知如此绊人心,还如当初不相识。”
众人被这哀伤的歌声惹得胸中悲恸,气都郁结在身体里,如何也舒展不开,正难受着,只见梦婴姑足尖轻点,在巴掌大的木雕莲花座上舞了起来。若用飘若惊鸿,矫若游龙来形容她也是不为过的,她仿佛是天边舒展的云,山中流淌的溪,将众人心中的不快一扫而光。相思之意随着她的舞动被表现得淋漓尽致,你会认为她就是那个娇羞的娘子,在期盼着心中的情郎早日归来…...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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