先帝皇长女,当今天子皇长姐昭平长公主姬容,与骠骑将军兼武烈侯魏光禹成亲已有六载。六载当中,夫妻二人貌合神离,关系到了如今更是显得如履薄冰、索然无味。
魏光禹生性桀骜不逊、强势霸道,即便是遵从先帝旨意入赘为驸马,然至今不肯入住长公主府,仍居在自己的将军府邸。长公主身份尊贵,性子同样强势不肯示弱,驸马都不肯低头,她就绝不可能首先低头。
故此二人一个住东一个居西,一年到头见面的次数屈指可数。
昨日是驸马之母徐氏五十大寿生辰,她原准备要去,奈何昨日临出门前忽然犯起头疼来。经太医一诊断便耽误了时辰,故而就没去成,只派了心腹送上贺寿之礼。
她心里觉着有些歉疚时,殊不知远在将军府的徐氏却舒出一口气。
对方是身份尊贵的长公主,能来是对她的抬举,不能来也是理所应当。她既不会抱怨,亦不敢不满,反之一听她不能来,头脚都轻松了,生怕她一来,便要引得众人拘谨束缚,不得自在。
徐氏的想法,姬容自然无从得知,亦无心理会。
两府之间,虽说距离不近,可有些事情只要着人稍一打探,消息便可传入耳中。
此时此刻的长公主府上,宫人们全都噤声屏气、缩手缩脚、未敢擅动。昨日长公主才发过火,不出所料,今日一早就着人去传驸马爷,目下这个时辰,驸马爷定在来的路上。
长公主姬容酷爱着紫装,所有宫装皆是深浅不一的紫色为主。她今日显然心情阴郁,是以女史窦阿槐特意选出一身丁香紫织金飞鸾牡丹纹曳地宫装,祈望殿下见了淡雅之色,心情能够变得明快些许。
窦阿槐的用心显然成为徒劳。此刻长公主沉沉静静的安坐于位,冷艳的五官上好似蒙了一层寒霜,令她一双平时就锐利的眸子更显厉色,宫人们无人敢与她对视,包括她的心腹严嬷嬷与女史窦阿槐。
赶在午时三刻,魏光禹到。时辰不早不晚,刚好陪她用完午膳就走。
姬容坐在位上巍然不动,眼神锐利的盯着那正一步步朝她行来的高大而又冷峻的男子。他的目光冷淡至极,眼底藏着深深的厌恶:“殿下。”
“驸马请起。”姬容收回目光,搭上窦阿槐的手自位上起身,兀自往膳厅方向走去。
魏光禹直起身,在宫女的服侍下净过手后,尾随而去。
尚未步入膳厅,耳边就传来阵阵丝竹管弦之音,婉转动人的歌喉,婀娜曼妙的舞姿。魏光禹恍若未闻,足下不停,跨过极高的门槛行至膳桌前落座。长公主好歌舞,天下人皆知,不足为奇。
膳桌上静谧无声,唯有不远处悠扬婉转的进膳曲间或传来。魏光禹沉默的用完午膳,抬眸见膳桌另一端的女人正支着下巴微阖眼帘,姿态雍容冷艳,一副沉浸其中的模样,面前餐具整洁,显是未曾动筷。
魏光禹接过宫女奉上的茶,抿下几口后,同样将目光闲闲的投向一旁舞姿轻盈、腰如水蛇的舞姬身上。目光在一名白衣舞姬身上一触即离,虽是惊叹她绝世的容颜,却并未表现出多大的兴致。
约莫再过了一刻钟,魏光禹耐性尽失,立起身道:“殿下慢用,营中杂务缠身,臣先告辞。”
“驸马身份尊贵,不该再去行那有*份之事。”姬容收回目光,抬眸看向他。
当日父皇为顾全她的意愿,硬拆对方的姻缘,下旨强行招他入赘为驸马。削兵权,封虚侯,如今朝也不必上,只在营中带兵练武。姬容一向对此不屑,觉着昔日战功赫赫的魏大将军,现今堂堂的驸马爷竟去军营中当教头,不仅有*份,且还丢人现眼。
魏光禹目光虽沉静,但自他微皱起的眉间还是能看出些许愠怒:“有*份?”话落,像是不愿再多看她一眼,赶在自己发怒以前,转身即走。
“放肆!”姬容怒。桌布被用力一掀,一膳桌价值不菲的器皿尽数砸成粉碎,动静之大,令远在几十步以外的魏光禹都听得一清二楚。他未作片刻的犹疑,沉着脸阔步离开。
琴弦拨断,膳厅里一时鸦雀无声,跪倒一片。
窦阿槐适时走上前,挥手示意舞姬们都下去:“殿下……”
“站住。”众舞姬一下顿住,片刻后再次跪倒在地,婀娜曼妙的身躯皆在瑟瑟发抖。姬容目光阴冷的逐一扫过去,最终停在一名白衣舞姬身上,声音更冷,“其余人退下,你,过来。”姬容指向她,“抬起头来。”
对方埋头在地,显然不知说的是谁,正准备随着众人一道退下时。
“找死!”一只上好的白玉青花盏砸到面前,她才惊觉殿下指的人不是旁人,正是自己,面上登时惨白如雪。还未完全反应过来,耳边就又传进对方阴狠的声音,“阿槐,掌她的嘴。”
“啪——”
直到左颊上传来火辣辣的刺痛感时,她才一下反应过来:“殿下饶命……殿下饶命……”她不知自己哪处犯了错,今日是她第二回见殿下,距上一回已经时隔七年之久。今日若不是轻韵突然肚子不适上不了场,也就没有她来顶替的份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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