既然得贾母松口,邢夫人为了避免夜长梦多,找出黄历来挑了一个最近的宜搬家的日子就开始收拾东西,准备到日子搬家。其实说是收拾东西,也没什么好收拾的,不过就是随身的几件衣服和随手用的那几样东西罢了,生活用品,日常器具,家具摆设,……皆不用收拾,这家好搬的很。
宝玉是家里后知后觉的那一个,在大房要搬到乡下去住的消息传的家里几乎人人皆知的时候,他对此却闻所未闻。贾母和王夫人他们并没有告诉他,如今家里又没有丫头小厮可供他驱使,在他身边打理饮食起居以及书房一干事宜的是被称为有人气的死人的周姨娘。宝玉喜欢的是年轻鲜活的姑娘,对周姨娘这种死气沉沉的老婆子很是厌烦,而且本来周姨娘人就沉闷,寡言少语,所以她虽然打理宝玉身边的事物,但是两个人基本上说不了什么话,而且还大多是宝玉问她答的这种,像大房要搬走这种事她是不会主动向宝玉提起的,所以宝玉消息严重滞后,直到事情已经成了定局,才从探春的口中得知这一事体。
听探春说大房要搬走,宝玉一开始是不相信的,觉得住的好好的,怎么可能搬走。但是听探春说搬家的日子都定下了,看着探春言之凿凿的样子,宝玉顾不得再和探春说什么,一阵风似的的跑了出去。探春在后面起身追了出来,连喊几声都没叫住。看到他那个样子,探春扶着门框,不由得担心起来,若是宝玉出了什么事,王夫人绝对饶不了自己,暗自懊悔,自己这么嘴快做什么,只是她也没想到,这家里几乎人人都知道的事情,偏宝玉却连一丝风声都没听到。
且不说探春回房之后的心思百转,单说宝玉从探春房里跑出来之后,没有理会后面探春的叫声,就来到了贾赦和邢夫人的屋子。不过到了眼前,宝玉奔跑的身影突然停了下来,站在外面看着他们的屋子半晌,并没有进去,而后脚步一转,来到了落春处。
宝玉一进屋,就迫不及待的问道:“六妹妹,我听三妹妹说你们要搬走,可是真的?”落春点了点头说道:“是真的,日子都挑好了,就在后天。”宝玉闻言急了,嚷嚷道:“大伯大伯母这是怎么了,明明一家人住在一起好好的,怎么突然就起了心思要搬……”
“也不是突然起了心思,母亲已经想了好久了。”落春将宝玉口中的“一家人住的好好的”忽略过去,从经济角度向宝玉解释原因:“其实住在城里虽然好处多多,但是花费颇大,而且我们一家老小自从出府后生计就一直没个着落。舅舅知道我们家情况后,就送来了些田地,随同田地一起的还有一栋宅子,所以母亲就想着搬到乡下去,这样的话,不仅能够随时管理田地,而且花费也能少很多。”
“可是,可是好端端的一家子,大家住在一起热热闹闹的多好,干嘛非得分开?当初刚从府里出来的时候,那么难,我们都没有分开,如今家里的情况已经有所好转,却……”宝玉红了眼圈,不由得哭了起来,哽咽道:“好妹妹,你去和大伯大伯母好好说说,就说,就说你不走了。”这话说出来,宝玉的眼睛一亮,觉得这主意不错,“大伯母那么疼你,想来是舍不得和你分开的。只要你不走,大伯母也不会走,这样的话,大伯也就不会离开,……你们一家不就留下来了嘛。至于乡下的田地,更不需要担心,完全可以雇人照管。”
落春好笑的看着宝玉,觉得他可真天真,经过这么大的变故,怎么好像人还没长大。她叹了一口气说道:“宝哥哥,你想的太简单。我母亲的娘家并不是什么高门大户,舅舅如今不过是个九品的小官,所以给我们家的田地有限,不过百十来亩,这么点田地,哪里需要雇人来管理,自家就可以了。况且哪里来的那个闲钱,若是有的话,家里也不用这么为难招窄了,连丫头都用不起,只能使唤几个五大三粗的仆妇。我记得好像是蓉儿媳妇出殡的时候,你回来和我提过,说是乡下风光自然,村民淳朴,对田园生活好一番夸赞。并和我抱怨,说当时凤姐姐一个劲的催着你上车快走,害得你只是在乡下的村庄停留了那么一会,还没玩够。我们只是单纯的搬到乡下去住,又不是断绝关系,所以你若是闲暇的时候完全可以到乡下来找我们。到时我做导游,一定带你好好领略一番乡间生活之趣。”
宝玉见落春避过他让她留下不走的问题,垂下头不说话,半晌抬头问道:“听六妹妹这话,大伯大伯母你们是非搬不可了?那老太太呢,难道大伯大伯母就不管了吗?”宝玉倒是没有甩掉贾母的意思,只是他从小到大接受的教育,就是长子奉养老辈人,如今贾赦一家搬到乡下去,但是贾母却留了下来,不符合常理,所以他才会这么问。而且他会这么说,还有一层隐秘的意思,就是老太太都留下了,贾赦和邢夫人身为长子长媳不是应该也留下来嘛,怎么还搬走?
见宝玉依然不见长大得性子,其实落春很想把这些背后的事情和宝玉说道说道的,但是一想,贾母和贾政还有王夫人这些正经的宝玉长辈都不管,她又何必多事。他们既然觉得还有能力宠着宝玉,护着他,那就随他们好了。不过落春觉得其中宝玉自己拒绝长大也占了一部分原因。
落春轻笑了一下,说道:“其实最开始母亲的意思是带着老太太一起搬到乡下,只是老太太不肯,坚持要住在这里。可是乡下的田地和宅院又不好丢在那里不理会,所以经过商量之后,我们家搬到乡下去住,老太太和二叔二婶一起生活,我们家每年出银米若干,算作奉养老太太之资,期间生病及其死亡这样的大事,另行开销。”
她和宝玉说的这一番话半真半假,其中带贾母一起搬到乡下去完全是子虚乌有。虽然邢夫人明知道,就算和贾母提了,贾母也不会肯,但是邢夫人却连个虚应的故事都不肯在贾母面前做,这话在贾母面前提都未提。至于后面的事情,是贾母强要的,还是贾赦和邢夫人这边心甘情愿奉上的,那已经不重要了,因为那都是已经确定下来的事。
探春虽然和宝玉说了大房要搬走的消息,但是其中的一些事体她并不清楚,因此宝玉在听落春讲出大房每年拿出多少银粮来算做奉养贾母的费用,就知道事情成了定局,已经无法挽回。
宝玉一脸伤心,眼眶里的泪水夺目而出,哭道:“在府里的时候我原想着,若我是个有造化的,趁着众位姊妹都在眼前,我就...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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