讲一讲,他们两个到底辩论了一些什么!”张扬好奇地央求道。
老李有些犯难地说道:“我又没有亲身经历过当时的盛况,又怎么可能会清楚当初的细节呢?我之所以能对那一段往事有着如此深入的了解,还要全赖我那位好友之助呢!据说在敦煌文献独孤沛编录的《菩提达摩南宗定是非论》之中有着对那次无遮大会更对细节的记载,等你们几位小朋友什么时候有机会接触到那篇古老文献的时候,仔细阅读一番自然也就知道了当时到底发生了什么。不过神会和尚关于木棉袈裟传承经历的一番论述我倒还是记得的,且说给你们听一听吧——衣为法信,法是衣宗,衣法相传,更无别付。非衣不弘于法,非法不受于衣。这句话,也应该算是对禅宗衣钵相传这种行为最为精辟的总结了!”
“最后就是这样?所谓的无遮大会,所谓的滑台大辩论就算是结束了?神会取得了胜利,南宗则是北方的僧俗间扩大了自身的影响力,然后就在也没有别的什么说法了?”张扬有些不敢置信地反复确认道。
“你还想怎么样呢?两个人辩论,又不是在打拳击,你还真以为最后胜利的那个人有可能会被奖励一挂金腰带么?以那帮和尚们的性情来看,所谓的滑台无遮大会最后的结果,不外是让那些原本已经享受着锦衣玉食生活、沉迷于前程信徒供奉的北宗和尚们勉为其难地在台面上接受了南宗的存在,但这并不代表着他们就能忍受南宗对他们教门的诋毁与冲击,他们必定还有别的后手。”一脸平静的小武冷静分析道。
老李深沉地望了圆滚滚的田秘书长一眼,意有所指地说道:“他们自然还有别的后手,不要忘记,早已打入政权内部手眼通天的北宗和尚们可是还有很多官员信徒可以撑腰的。后来,神会和尚曾因武侠之事所牵累被白马县官拘捕;又因文字惹起官司,三次大难临头几乎被迫害致死;还曾被强制剥掉僧衣,惩罚劳役。这些苦难并没有使神会意志消沉、放弃抵抗,反而增加了他坚忍不拔的毅力,令他一直坚持到了唐玄宗天宝四年。那一年,号称‘诗佛’的诗人、侍御史王维因公事到南阳,在驿所会见了神会和尚。二人谈佛论法,亲密无间。后来又受到兵部侍郎宋鼎的邀请,神会和尚前往东都洛阳的荷泽寺入住,逐步走进了盛唐时期的政治中心。此后,神会和尚在‘北宗门下,势力连天’的东都洛阳,继续积极宣传南宗顿悟法门,于是曹溪宗旨传播于洛阳,荷泽顿门流传于天下;而神秀一派的普寂门下,则日渐凋零了……”
“要去挖敌人的墙角,果然还是得在地方的大本营里面下手才效果显著啊!”小武冷笑着如此评价了一句神会和尚的行为之后,又有些费解地问老李道:“其实我跟这位田秘书长一样,一直都没弄太明白渐悟和顿悟之间的差别。要我说,所谓渐悟不就是通过日积月累思考的获得了种种体悟、再经过数量的累积由量变堆积成质变的过程吗?而所谓顿悟则是抛弃了量变积累的过程,直接追求质变的本身。我的这种理解应该没有什么错误吧?如果说是针对普通人的资质来说,其实前一种听起来更容易走得通一些啊?”“对渐悟和顿悟之间的差别你分析得确实没有错,但话虽是这样说,你却忽视了人类自身先天具有且后天更容易被发扬光大的惰性。如果换成是你,我给你两种选择,一种是每天早起上学勤勤恳恳先读书读个十几年,才有可能获得某类知识或者是某种技能;而另一种则是我有一台神奇的机器,可以让你告别前面那些痛苦的经历,直接获得那类知识或技能。你会选择哪一种呢?”老李无奈地给小武举例说明着。“这有什么好纠结的,我肯定是选择不需要耗费我太多时间跟精力的后者了!”小武想都没想地就飞快给出了自己的答案,但几乎就是同时,他也意识到了自己的答案与之前的思考有所不同,沉默了一会儿之后他才悠然开口说道:“原来是这样,所谓顿悟就是一个可以快速成佛的方便法门而已,当那些佛教信徒们都知道有一条不需要进行长年打坐参禅、不必经历晨钟暮鼓刻苦修行的成佛捷径之时,他们自然而然地就会选择这条捷径,哪怕这条捷径未必就适合他们,哪怕终其一生也未必能够通过捷径成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