次日,一行离了马伸桥行在。
大家才看到了大长公主,心中都带了惊骇。
同九月底抵京时相比,大长公主像是老了好几岁。
她面容枯干,脸上沟壑更深了,脸色是不正常的红润,可是眼神已经浑浊,看着像个骷髅。
没到跟前,就能闻到她身上浓浓的檀香味儿。
只是这个味道不能仔细闻,否则就会发现有其他的异味在里头。
九阿哥见状,一口钟里的手捏紧了。
他是见过新达礼的,当时新达礼身上也有异味。
这是将死之气……
九阿哥心里沉甸甸的。
大长公主看向几个阿哥,目光落在九阿哥身上,慈爱道:“谢谢阿哥送的面霜跟手霜,我用了觉得气色都好了。”
九阿哥忙道:“那您多用用,现在这份是冬天用的,里头放了油脂;等到开春,孙儿再孝敬您一套花香的,要玫瑰花味儿的,闻着香喷喷的,抹着也清爽。”
大长公主被逗笑了,道:“好,好,到时候等着阿哥的玫瑰花面霜……”
早上天冷,说了这几句话大长公主就开始咳嗽。
“咳……咳……”
她的声音虚弱无力,身子却句偻着。
康熙瞪了九阿哥一眼,上前扶着大长公主的胳膊,道:“姑母,上车吧,还要赶时辰……”
大长公主微微颔首,上了马车。
荣宪公主跟着上了车,近身看顾。
这一辆就是九阿哥带的那辆备用的马车。
皇子们都看出大长公主状况不好,大阿哥上前,拍了拍九阿哥的肩膀,道:“不错,还能想到这个……”
九阿哥小声道:“这……姑祖母为什么非要折腾一回呢?”
要是不回京,直接上折子求太医去巴林,那会不会是另一个状况?
千里迢迢的回京,再数九天气出行,都够遭罪的。
大阿哥想了想,道:“姑祖母远嫁,回京也是念想吧!”
九阿哥小声滴咕道:“那大哥您可好好当差,大格格可不小了……”
大阿哥怔住。
九阿哥已经滴咕道:“弟弟还是生小阿哥吧,这谁受得了了,别说是抚蒙,就是从北城嫁到南城,那弟弟瞧着也远……”
大阿哥轻哼道:“齐锡大人指定也是这样想的!”
九阿哥看了大阿哥一眼,道:“大哥您可别得了便宜还卖乖了……”
大阿哥说懵了,道:“关我什么事?”
九阿哥道:“要不是您跟三哥的府邸选在正红旗,那说不定就是弟弟跟老十过去,那离岳家不是就近了!”
大阿哥不搭理他了。
从马伸桥到皇陵三十里的路,因为是慢行,走了将近两个时辰。
一行人先到暂安奉殿行礼,奠酒,举哀。
众人都担心大长公主会伤心失态,可是她很是平静,甚至脸上还带了笑容。
直到上了香,她的眼中才有水光闪现,迟迟舍不得移开眼。
可是她身子微微颤抖,额头都渗出汗来。
康熙就吩咐荣宪公主道:“行了,你奉大长公主先回车上……”
荣宪公主还没有应下,大长公主看着康熙道:“不用,我也想要祭下世祖皇帝。”
康熙皱眉,不忍拒绝,望向九阿哥。
九阿哥早叫人预备了肩辇,就请大长公主上辇。
而后一行人到了孝陵,依旧是行礼、奠酒,举哀。
康熙再劝,大长公主这回点头了,却没有叫荣宪公主服侍,而是道:“我身边还有人,二公主既到了此处,也当尽尽孝心。”
于是,她就由首领太监跟嬷嬷们簇拥着先回马车去了。
康熙带了一干皇子皇女,到了皇后陵。
这次就由诸皇子、皇女行礼,而后康熙奠酒,举哀。
康熙站着此处,很想要问仁孝皇后与孝懿皇后一句,可否晓得赫舍里家跟佟家在宫里所作所为。
随即,他就带了苦笑。
不过是自欺欺人罢了。
孝懿皇后入宫比较晚,是康熙十五年入宫,要说不知前情还说得过去。
仁孝皇后呢?
要是没有她在宫里为内应,赫舍里家怎么能将后宫当成自家后院?
他的脸上多了冷澹。
所谓结发夫妻,更像是一场笑话。
如果大阿哥没有养在宫外,应该也无法保全。
那样的话,太子既是嫡子也是长子,赫舍里家才高枕无忧。
康熙不由庆幸起来。
幸好平妃跟仁孝皇后差着年岁,又是宫中待年,并没有机会插手宫务,否则还真是不敢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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