四福晋见状,忙快走几步:“大冷的天,怎么在外头站着……”
她将最小的四格格抱在怀里,却是看着大格格问的。
直郡王府四个格格,大格格十一岁,二格格十岁,三格格八岁,四格格七岁。
眼下除了二格格不在,其他三个格格都在这里。
大格格绷着小脸,十分肃穆模样。
三格格与四格格都是眼睛红肿,瑟瑟不安,跟两个小鹌鹑似的。
九阿哥也拉着脸,训斥那两个太监道:“怎么回事儿,眼睛瞎了,没看到是小主子?!谁叫你们拦的?冻着了小格格们算谁的?”
他又不傻,自然晓得这里能吩咐人只有大阿哥,也没有压低音量,故意挑高了嗓门。
其中一个太监躬着身,小声道:“九爷,我们福晋还没有小殓,四爷在里头劝着,怕吓到小主子们……”
竟然猜错了,不是大阿哥吩咐的,是四阿哥吩咐拦人的。
九阿哥听了皱眉。
他抬头看了看天色,已经是正午时分。
他点点头,将一个太监扒拉到旁边:“行了,爷进去瞧瞧……”
舒舒也站在庆喜身边,低声问道:“姑姑,奶嬷嬷们呢,怎么任由小主子们在外头……”
庆喜脸色发青,看了舒舒一眼,晓得有些事情自己不好出面,低声道:“小阿哥的奶嬷嬷给阿哥里头穿绸……”
舒舒愕然,随即也恼了。
要知道小阿哥是孝子,是要穿丧衣的。
这要是露出绸衣,落在旁人眼中,就是娇生惯养,吃不得苦,不孝之子。
可是,小阿哥虚岁三岁,才两生日!
下作!
“查到是什么人了么?”
舒舒问道。
庆喜望了下偏院方向,摇了摇头。
说不好。
或许是格格里有黑心的。
或许是外头的人趁火打劫。
庆喜是延禧宫的执事宫女,眼界开阔,自然不会只放在直郡王府后院的一亩三分地上。
大阿哥年近而立,只有这一个儿子,十分金贵。
废了他的嫡长子,往后有了继室,得了嫡次子还好,要是没有,只有庶子,那往后这直郡王府父子兄弟之间就要乱了。
舒舒也想到这个,小声提醒着:“实在不行,就送到宫里去吧……省得一计不成,再生一计,不说别的,只说小儿不知饥饱,饿一顿,饱一顿的,胃口就坏了,身体就跟着亏空……”
舒舒是想到历史上这位小阿哥年轻早逝,几个格格好像抚蒙后也年寿不高,不忍心大福晋挣命一场,落得血脉断绝的下场,才多嘴提醒了这一句。
庆喜听了进去,面上带了感激,对舒舒福了福。
舒舒连忙扶了:“我见识不多,也是前车之鉴罢了,姑姑不嫌我啰嗦就好……”
刘嬷嬷的事情闹的那么大,对外的说辞能蒙骗了其他人,骗不了惠妃去。
庆喜晓得这是什么缘故,才越发感激。
每日离不了吃喝,要是九福晋不提醒,说不得真疏忽了,到时候幕后之人耐着性子,故意叫人坏了小阿哥的胃,还真是防不胜防。
四福晋在旁边,也听大格格讲了缘故。
小阿哥出了纰漏,大格格连带着宫里来的嬷嬷都信不过,将四姐妹的奶嬷嬷都派到小阿哥的院子里,还留下二格格盯着。
也是小孩子浅显的算计。
四个奶嬷嬷一起看着,彼此牵制。
就算旁人收买,也不会同时收买四个。
四福晋将四格格搂紧了,也是压了怒火,心疼不已。
*
正房东稍间。
屋子里阴冷,寒气逼人。
这是扑了地热,熄了碳盆的缘故。
要不然屋子暖和,活人还好,逝者怕是受不住。
九阿哥进来,就打了个寒颤。
大阿哥胡子拉碴的,坐在炕边,如同泥塑。
他的手中握着大福晋的青灰色的手。
四阿哥脸色铁青站在旁边。
他已经劝了两轮,该说的话都说了。
大阿哥还是油盐不进,不肯叫人小殓。
这也就是哥哥,要是弟弟,四阿哥觉得自己就要直接踹了。
九阿哥进来,看了情形,就猜测个大概。
他也没有急着说话,而是拉了两把椅子到炕边。
“吱呀”,椅子腿拖地的声音,惊醒了大阿哥。
大阿哥看过来,苦笑道:“老九,不用劝我,三日成殓,不会耽搁的……我就想再陪陪你大嫂……”
九阿哥点点头,道:“您陪,您陪,多痴情啊,没想到咱们爱新觉罗家这一辈儿的痴情种子是您,弟弟不劝……”
说罢,他将一把椅子给了四阿哥,一把自己坐了,就这样看着大福晋。
实际上,他心里毛毛的。
即便是亲嫂子,可这隔了生死,也让人心生恐惧。
他使劲的扶着椅子把手,才没有让自己身子软下去。
四阿哥在旁,见他强撑的模样,哭笑不得,就想要找个理由,打发他出去。
九阿哥已经开口了。
他没有跟大阿哥说话,也没有跟四阿哥说话,而是看向炕上脸上覆了白绢的大福晋,开始絮叨。
“大嫂,您没走吧?要是还在,就别走了,能回就回来……”
“大哥可怜,您这一走就成了鳏夫,明年再进来十个八个,如花似玉,豆蔻妙龄,也不是原配了……”
“大侄女也可怜,才十一,拢着弟弟妹妹,操起当额涅的心……”
“要不怎么办?下头几个还小,可怜巴巴的,冬衣都不齐备,这寒冬腊月的,谁受得了……”
“大嫂您能回就回来,这孩子还得亲额涅在,这自古以来‘有了后娘就有后爹’,往后在继福晋手中讨生活,侄女侄儿怕是吃不饱穿不好,让人不落忍……”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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