转眼,到了五月下旬。
八阿哥大婚前一日,安郡王府作为女方,大宴宾客的日子。
都统府早就收到安郡王府帖子,是下给伯夫人与觉罗氏的。
妯里两人都不喜郭络罗格格,可下帖子的是安郡王福晋,这个面子不能不给。
不仅是顾及到舒舒,主要还有郭络罗太太的面子。
妯里两人既是安郡王府的姻亲,也是郭络罗家的姻亲。
郭络罗太太早就到了,面上笑得坦坦荡荡,出手添妆也显示了家族底蕴,一个房山的庄子,一处崇文门内的三进宅子,还有几抬足以传家的古董珍玩。
只有跟觉罗氏独处时,郭络罗太太才小声抱怨:“能如何呢?倾家之力,也不过是锦上添花……人家还未必稀罕……可这是皇恩,只看着皇子阿哥的脸面,也得将心力尽足了。”
觉罗氏点头听着,没有附和。
不管这添妆是谁拟的,显然是存了私心。
陪嫁宅子是死的,位置寻常,就算舍得赁出去房租也有限。
土地是庄子,那就是大几百亩顶天,还有所谓“古董珍玩”,看着体面,可真不如金银顶用。
要知道郭络罗家与都统府又不同,是族长一房,祖产继承了大头,就是郭络罗大人如今只是世袭四品左领,品级不高,不露富而已。
不过凭借着郭络罗格格的孤傲,家族如此相待也是自有因果。
不管如何,安郡王府这一日极风光。
宗室中的王府贝勒府,都有主子过来捧场,只添妆就能凑上几十抬。
不说旁人,就是寻常姻亲过去的伯夫人与觉罗氏,就各自添了首饰四件,蜀锦四匹。
舒舒已经安心备嫁,只等六月底的婚期。
不过对于郭络罗格格的嫁妆,她还是颇为关注,少不得跟回来的觉罗氏打听了一下,结果很意外:“一百二十抬?那不是跟五福晋、七福晋的重了?”
关于皇子福晋嫁妆抬数,大家自然参考前头几个皇子福晋的。
太子妃当初千挑百选的,婚礼筹备了好几年,先进门的就是大福晋。
大福晋当初为了避让太子妃,就选择了一百二十六抬嫁妆。
其次进门是十一、二入宫的四福晋,礼让嫂子们,也给未进门的三福晋留下余地,就择了一百二十二抬。
随后大婚的是太子妃,却是后册封的太子妃,先以太子福晋的身份入宫,没有压大福晋,也是一百二十六抬。
到了三福晋进门,董鄂家并不肯招摇,也没有因是嫂子的缘故就压四福晋,也是一百二十二抬。
到了去年五福晋、七福晋大婚,两家应是彼此通了气,都是一百二十抬。
不管嫁妆薄厚如何,只说这抬数就彼此谦让着,人人守礼。
到了八福晋这里,虽说早有风声传出来,说是预备一百二十抬嫁妆,可舒舒还以为王府会更周全些。
“一个湖涂人罢了,一味争强好胜,远近亲疏分不清……往后你面上过得去就行,不必忍着,也不必太理会……”
觉罗氏唏嘘道:“安郡王府不过是早前太风光,受不得眼下寂寥日子,想要借着八阿哥晋身,却不想想太子爷还好好的,皇上能容下他们做耗?如今这偌大阵仗,想要显示王府实力,实是愚蠢!他们兄弟虽多,可序齿靠后,没有实在军功,不过是吃老底子……还因为当时顺治爷有传位安和亲王之意,使得皇上对这一脉忌讳,本该缩着头过日子,熬到下一任皇帝这一茬就算过去了,偏不肯老实……好好的亲王传承降袭了郡王,开国诸功王中除了睿亲王系与豫亲王系,功王子辈直接降袭的还是头一遭……”后面几句,却是压低了音量。
“额涅,嫁妆不必再增,还是按照一百一十四抬……”
舒舒之前的嫁妆也是参照其他皇子福晋,初步拟定的是一百一十四抬,当初以为八福晋会是一百一十八抬。
觉罗氏想了想,点头:“如此也好,很不必在此处争锋……”
*
皇宫,乾西头所。
嫁妆中午就抬进宫,早已经铺陈完毕,有先一步入宫的嬷嬷带着丫鬟在新房守着。
书房中,八阿哥对着九阿哥苦笑:“都是我之过,早听过风声,当早于安郡王提及此事……五哥素来宽厚,不会放在心上,七哥怕是恼了……”
七阿哥因天生腿疾缘故,早年是宫中禁忌,不许参加祭拜之礼。
幼年曾被送到纯亲王府给纯亲王福晋为嗣子,当时不过五、六岁年纪,知晓什么是过继,就不吃不喝,差点绝食而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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