到大殿门口处望着天空中那几乎触手可及的黑云默然不语。
无比沉郁的铅云正围绕着冥峰缓缓旋动着。这幅景象看得稍久即会令人感到头晕眼花分不清是天转地转还是自己在转。
他以与天上积云同样的节拍转过身来环视着殿中群妖缓缓道:“我虽居皇位但在这冥殿之中例来没有跪拜先例诸事也皆是商量而决我们名为君臣实为挚友。但是无伤你长跪不起是定要逼我出兵吗?”
无伤依旧伏地道:“无伤不敢但婉后已归此次若还要忍让怕会令我族十万甲士寒心!”他语意未尽似还有什么没说出来。
妖皇淡淡地道:“这一个忍字我们已用了百年。百年之前我族甲士不过万天下十八绝地仅占了其中一处为安身立命之所。那时我忍是因为文婉落在道德宗之手且忌惮着洞玄真人道法通天。现在我还要忍你们是不是以为我就怕了紫微真人呢?”
无伤呆了一呆沉声道:“当年陛下与婉后率臣等一十八将血战七月方斩尽阴魔攻下冥山其后再退八方之敌奠定我族百年基业!若非婉后当年为救臣等舍身催运北帝圣术也不会为洞玄老贼所擒。无伤之勇与陛下与婉后相比实不值一提。纵那紫微飞升在际陛下又何惧之有?”
妖皇叹道:“当年之事再也休提。无伤我且问你此次越界行事是否我族所为?越界行事者可诛是否明录在三界之约上?”
妖皇每问一句无伤都答了一句是。
妖皇默然片刻方道:“既是如此道德宗已占足了一个理字我们以何理由出兵?”
无伤当即无言片刻后方道:“但那道德宗无耻之尤分明是要借此立威!越界行事的多了为何偏在这时斩我锋将?陛下为十万甲士归心计请允无伤独上莫干峰好歹毁去一脉真人让他道德宗从此不敢横行!”
妖皇摇了摇头道:“无伤你身负重任岂是道德宗区区一名真人比得了的?此议我绝对不准。”
冥殿中忽然一阵轰鸣一名足足有三丈余高的人象身巨妖向前踏了一步直震得整座冥殿都有些微的颤抖。那妖沉声道:“陛下!道德宗素来气量狭小贪得无厌。依我看他们以已之心度人必是以为计喉与潮汐乃是去抢夺玄心宝戒出手时应不知青衣小姐其实出于天刑山。但时间一久道德宗必会知道。此次青衣从天刑山出走我们的确是措手不及防护有所不周才使青衣小姐落于人手。小姐在我们的地界失了护送若为道德宗送回的话甚至于她若与同行的那个弟子生了情愫……”
妖皇淡淡地问:“那右相认为该当怎么办?”
“全力突袭抢人若是抢不回来也不妨……事后都推到道德宗身上就是。”右相没有继续深说下去。
妖皇转身望向殿外铅云片刻之后方缓缓道:“如此一来我们与道德宗又有何区别?我族若也象人族那样自相残杀那又要何年何月方能为天下之妖辟一片乐土?此事再也休提!”
“可是陛下!”右相又向前踏了一步
妖皇抬起左手止住了右相淡淡地道:“右相也不必多虑。想天下之大众生苍茫别说紫微仅是飞升在际他就是直接修成了金仙也算不尽世间所有因果。无伤!”
无伤沉喝一声:“臣在!”
“将这把死镰送去无尽海且通知他们青衣已落入道德宗之手。”
右相大吃一惊失声道:“小姐竟……竟与无尽海那人有关?”
妖皇淡然道:“所以说我们只须看紫微此次如何作茧自缚即好。都散了吧!”
片刻之后冥殿中已只余妖皇。他又立了不知多久才回到后殿拾级而上登上了殿顶天台。
冥殿殿顶天台方圆百丈呈八角型每角分刻八卦卦象灌以紫金。整个天台以黑玉为基刻有山川大河诸天星宿也一一对应分别在天台上嵌宝石以应之。
天台正中央则立着一株珊瑚雕成的九色莲花莲心处非是花蓬而是一颗血淋淋的心脏正自缓缓跳动!
从此处望天天就在触手可及处。
那无边无际无穷无尽的漫天黑云都以这一朵九色莲花为心旋动不休。云心处有一处奇异的云洞从中透着如水般的惨碧光华只是根本看不清那光华背后究竟是什么。
风吹过。
这一阵风掠过了天台上大地山河于是这本是静止的世界骤然活了过来山在飞雪大河扬涛又可见西荒地裂东海鲸飞!
他抬步踏上了天台一时间落足处山崩地陷不知毁了多少生灵。甚至于风中隐隐可以听到亿万生灵的悲嚎!
他分毫不为所动径直来到九色莲前凝望着那跳动不休的心。
九色莲忽然升起一团轻雾雾中隐现一个女子身影。她想以手捧起他的脸那双并无实质的手却在他身中穿过。
她幽幽叹息一声道:“翼轩我知道潮汐去了。这……都是定数你也不必伤心了。”
翼轩仰向天又是深深吸了一口气这一口气吸得风翔云动连那漫天铅云都给生生拉下了数分!
“是啊都是定数……”翼轩缓缓闭上了两眼喃喃地道:“可是婉儿前缘今世来生这三生的定数中我们也只有这一个孩子啊!……”
一滴清泪自翼轩紧闭的双目中流出爬过他清隽的面容徐徐飘落在黑玉地面上摔成一朵小小水花……
这一滴泪也将十丈内的玉台击碎。
文婉一声叹息拥紧了翼轩轻轻地道:“等我恢复了肉身你也找到了继位之人我们就重回西玄山将这三生定数尽数弃在太上道德宫罢…….且看那紫微老道能不能度得了我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