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石头城被围之前,我曾秘密潜入谢家,本想带走小妹,最不济也带走你们兄妹,然而小妹不许,说她嫁入谢家已是任性而为,万万不能再将祸水引入宁家。至于后辈,你的两位哥哥,麟儿和祺儿,小妹直言他们都姓谢,即便年少不能为谢家征战沙场,也万万不能在战事正酣时候离开谢家,唯独丫头你尚在襁褓之中,小妹不愿你受到牵连,将你托付给至交好友流松。”
说到这里,宁希意直直盯着怜玉说道:“丫头,你千万别怪我们这些年对你不管不问,委实是不愿打扰你的安静。”说到这里轻叹了口气,宁希意摇头说道:“天下之争,自古就是成王败寇,谢家战败,谢家老少几乎尽遭屠戮,尤其谢家嫡系,你两位哥哥自然是楚家重点关注的对象,然而石头城破后,麟儿,也就是你大哥消失不见。”
说到这里宁希意出口解释道:“你母亲生有两子一女,长子谢东麟,取名东麟,也正是谢诚的志向和期盼,一直将麟儿当做家族接班人培养。次子江祁,再就是你这丫头。麟儿身为谢诚的嫡长子,身份非同一般,楚家是生要见人死要见尸,可麟儿就像凭空消失了,楚家搜查数日都没有结果。最后,楚家将目光放在了我宁家镇,出动大军包围镇子,要家父交出麟儿,不然,血洗宁家镇。家父被逼无奈,最后发下毒誓才保住宁家老小数百人的安危。所以,丫头你千万别怪我们这些年不去见你,让你受了这么多的委屈。”
听到此处,怜玉心中的坚强已被击碎,眼中留下两行清泪,冲麻衣老者和宁希意跪了下去,拜道:“祖父,舅舅!”
看到怜玉的泪水,麻衣老者也是老泪纵横,赶忙扶住怜玉说道:“丫头。当年没能保住你母亲,老夫几十年心中难安。这些年一直想接你回来,可老夫当年立下誓言,绝不再问天下事,委屈你了,孩子。”话到最后,麻衣老者抬手便将怜玉揽入怀中。
爬在祖父怀中,尤其是感受到他淌下的热泪,怜玉鼻子一酸,竟是失声哭泣起来。见此,宁希意深吸一口气忍住心中的悲伤,起身走了出去。
看着怜玉伤心模样,楚昊宇心底一声轻叹。诚如宁希意所说,自古成王败寇,天下之争本就没有所谓的道义,只有胜负成败。摇摇头,楚昊宇跟着宁希意走了出去,他这一番话,应该不止这么简单。
宁家老宅并不大也不华丽,然数百年的历史令这宅院沉淀出岁月的沧桑和睿智,一颗参天大树,一墙斑驳虚影,令人感到古朴与厚重。
宁希意在一古朴无华甚至有些阴暗的院落内停了下来,沉默片刻摇头说道:“世事弄人,当年楚谢两家,完全就是不死不休之局,不想二十年后,你们两人竟走到一起,唉!”低沉的叹息声中,宁希意突然盯着楚昊宇问道:“七公子可是好奇?”
楚昊宇点了点头却没有开口,而宁希意则张口说道:“先祖宁谷。”
“宁谷?”自语了声,楚昊宇猛然想到什么脸色微变,脱口叫道:“百年前的那位麻衣宗师?”
宁希意点点头却不曾张口,而楚昊宇也沉默下来。宗师境高手是这天下最顶尖的存在,较帝王也不遑多让,只是这天下从来不缺帝王,宗师境高手则稀少的可怜。赵王朝立国三百多年换了近二十位帝王,却仅出了两位宗师高手,一位是赵王朝立国之初的徐悲扇,再就是宁谷,不仅是武道宗师,医道、草药、神农都有着极高的造诣,人称麻衣宗师,时至今日,江湖上还留有他的传说,受不少百姓供养,也怪不得宁家有底气行刺先帝楚天枫。
沉默片刻,楚昊宇张口问道:“先生想要什么?”
这刻,宁希意的目光从楚昊宇脸上移开,扫过空旷的院子一眼,缓声说道:“老二就是在这个院子自绝的。当时,老二说不该违背祖训卷入天下之争,却又直言从不后悔,只是,做了就必须承担后果。老二那一刀,不仅砍在他身上,也扎在老夫心上,几十年都不能忘怀。”说到这里又是一声叹息,宁希意摇头说道:“我宁家不问天下事,只是天下还有老夫的牵挂,先祖手卷,换麟儿和怜玉丫头的安危。”
楚昊宇并没有回答,反而轻笑了声,道:“看来先生还是信不过本王。怜玉姐姐的安危,不劳先生费心,至于我那大舅哥,本王总不会让姐姐伤心的。”话到最后,楚昊宇转身就走,看的宁希意眼中露出一抹异彩,宗师境的手卷,不是人人都能拒绝的。
走出宁家宗祠,楚昊宇只觉得浑身一松,然就在此刻,耳边有低沉的声音响起,道:“但愿吧!”